嘎啦啦啦啦!
坦克碾壓着曠野,履帶在碾壓之下崩飛了石子,鬼子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在小街基前沿陣地遭遇到瘋狂轟炸的時候持續向前、緩慢向前,像是故意在和炮兵配合着減緩速度,但,每一步都踩在你的心理防線之上。
誰都知道他們抵達前沿陣地之後的結果是什麼……
可就得這麼看着!
誰都知道眼下的奉軍裝備已經被時代拋棄了……
但你就得這麼挺着!
因爲你心裡還有那麼一股子不服,因爲,你不想當亡國奴,因爲,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那股倔強就在。
“快了。”
許朝陽咬着牙盯着戰場,眼看着坦克即將進入佈滿散兵坑的反坦克陣地時,小街基前沿終於傳來了反擊的槍聲……
噠噠噠噠噠噠!
仿製的捷克式在前沿陣地響起,被炸到七零八落的防禦工事內,遼13式緊隨其後傳來槍響,一時間,整個戰場上子彈橫飛,打得頂在最前面的裝甲車和坦克火星子直冒,可實際上,能被擊倒的日軍卻十分有限。
“傻逼吧?拿子彈和鐵王八對拼有什麼用?”
老常氣的在陣地上瘋狂罵街,斗大的拳頭直接砸在了胸牆土堆上,而轉過頭,他看向許朝陽的時候卻充滿了無奈的說了一句:“朝陽,咱他媽咋啥都沒有啊?”
許朝陽扭頭看向了常戰,臉上的憤怒溢於言表,他指着關內的方向張開了嘴,卻好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將一張臉憋的通紅,最終只罵了個:“艹!”
是沒有麼?
奉軍的坦克、飛機、裝甲車、大口徑炮,什麼沒有啊?
可自從改旗易幟之後,你小六子不是讓校長給忽悠的,真以爲自己是這個國家的二把手了麼?還率軍入關調停,一調停愣給了日本人可乘之機,將所有最先進的裝備都調停給了鬼子!
“朝陽,你看!”
楊靜宇伸手指向了戰場,許朝陽立即端着望遠鏡看了過去,當一輛坦克開入了散兵坑陣地時,小街基前沿陣地上橫飛的子彈正在不停吸引着他們的注意力,就在此刻……
一隊騎兵在另外一側的側翼縱馬狂奔,順着戰場開始拉開距離奔向坦克身後。
蒙古騎兵在騎行的過程中雙手鬆開繮繩,持槍瞄準了坦克、裝甲車身後的鬼子步兵,於擦身而過的瞬間扣動扳機!
砰!砰!砰!砰!
戰場上槍聲四起,騎兵拉拽着沒有掩體的步兵視線,用槍聲逼着他們轉身瞄準。
此時,青草覆蓋下的散兵坑內冒起了一股白煙,一名奉軍戰士直接在散兵坑內冒了頭,蹦出來以後,捧着炸藥包奔向了最近處的坦克……
“敵襲!!!”
“敵襲!!!”
一個警惕性十足的鬼子在放聲高喊,並同時扭轉槍口瞄向了奉軍——砰!
倉促間,他的三八大蓋在奉軍肚子上崩出了血洞,而距離坦克只有三步之遙的奉軍卻於摔倒前,用足力氣,將炸藥包甩了過去。
碰!
沾滿漿糊的炸藥包直接貼在坦克炮口下方,炸藥包上塗抹了太多的漿子都在這用力一甩之下,向外迸濺。
轟!!!!
爆炸的炸藥包直接掀飛了89式坦克的炮口,而這小玩意兒前車頭猛的向下一沉,如同被天雷擊中,車頭裝甲處愣是給炸出了一道鐵皮凹陷之後的裂縫,促使整個坦克前車頭都冒起了滾滾黑煙。
“好樣的!”
常戰眼珠子都瞪紅了,在戰壕裡奮力揮舞着拳頭,像是憋悶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地方抒發。
砰!砰!砰!砰!砰!
戰場上,騎兵在被鬼子擊落十餘人後,兜着圈又繞了回來,衝着日軍裝甲車後的步兵在行進過程中退出彈殼、並重新推彈入膛,朝着日軍二次開火。
由於第一輛坦克的爆炸,讓所有機械化部隊都爲之一驚的同時,幾乎每一個駕駛員都在這一秒帶了一腳剎車,而裝甲車下面的草地上,被雜草僞裝着的散兵坑內直接探出了一隻手,將粘滿漿糊的炸藥包貼在了徹底!
這名奉軍是幸運的,因爲有裝甲車從腦袋上駛過,不需要他衝出去以命相搏;但他也是不幸的,計算好了時間將炸藥包貼在車底後,以爲這玩意兒會快速從散兵坑上過去,誰知道對方會帶一腳剎車呢?
奉軍戰士皺着眉、面容緊繃的蹲在散兵坑裡望向裝甲車徹底,看着白眼不斷冒起,心裡不斷念叨着:“動、動、動……”眼看着炸藥包上不斷冒起的白煙消失,最終實在忍不住了,在散兵坑內大喊:“滾啊!”
裝甲車這才彷彿聽見了他的聲音似的,給了他希望一般向前移動了些許……
嘎啦啦啦啦!
嗵!
炸藥包卻在此時炸響,強大的爆炸力在裝甲車覆蓋下,直衝單兵戰壕,整個裝甲車徹底冒出一團火焰,就跟要騰雲駕霧飛起來似的……
不,裝甲車已經被炸蹦起來了,整臺車在這股強大的衝擊力下,整體離地,車身打斜向上彈起。
可散兵坑裡已經……那個東北軍戰士,在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單兵戰壕裡,被炸藥包活生生擠碎。
“側翼火力準備……”
許朝陽所在的側翼陣地上,每一個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瞪大眼睛望着戰場。
“側翼火力準備!”
“聾啊!!”
許朝陽大罵着,這才聽見陣營中戰士們挪動腳步和擺弄槍械的聲響。
而此刻的戰場上,衝向戰場的騎兵已經消耗殆盡了……
“打!”
許朝陽掏出那把撅把子沖天空扣動了扳機,這一槍,剛剛響起,陣地上的槍械聲響就連成了一片。
突突突突突突!
遼造13式風冷重機槍前後晃動着冒起火光,操控這把槍的戰士正隨着機槍的頻率而抖動。
捷克式被劉根兒大喊着架在了肩窩,這小子現在聰明多了,哪怕嘴裡不停叫喚,依然控制着身體在往胸牆下邊壓,令槍口稍稍打斜一點橫掃戰場,如此可以更好的縮小留給鬼子的射擊目標。
噠噠噠噠!
噠噠噠!
歪把子、三八大蓋,在許朝陽連隊打出了報復式的激進火力,子彈橫向掃至鐵殼王八身後的長隊日軍時,像是有仙人用一把梳子刮過了整個戰場。
並非鐵打的鬼子在突如其來的槍聲裡,紛紛倒地,這讓他們的隊伍出現了不規則的鋸齒形空缺,更令這羣沒有掩體的一米半半躲無可躲。
“童蒙!”
嗵!
許朝陽剛喊了童蒙的名字,平射炮就在連隊陣地上轟出響動,這一聲炮響帶動了整個炮兵陣地,各口輕的炮火開始接連不斷的響起。
29年式150毫米重迫擊炮、奉天14年式100毫米榴彈炮、240毫米重炮,全都落在了戰場上,整個戰場被轟炸的煙塵滾滾。
半個炮營的營副早就激了,當他看見己方陣地被炸得像是爛西瓜一樣,任何一個腔子裡還有點血性的男人都忍受不了!
可他只能等,只能按照既定戰術去等待時機……
咚!
轟!
齊射的數發炮彈在第二輪落下時,老天爺竟然賞下了奇蹟,一枚150毫米重迫擊炮的炮彈,居然準確無誤的落在坦克頭頂,將那輛89式坦克炸出了金屬音!
戰場上的四輛坦克、四臺裝甲車在奉軍將士用命,許朝陽他們側翼火力的偷襲之下,眨眼之間就報廢了三臺!
就這,鬼子的機械化部隊前方,還擺放着無數反坦克錐。
“打!!!”
前沿陣地上的炮火停止轟炸以後,還殘存的奉軍戰士一個個都從防炮坑裡鑽了出來,他們端着槍械重新趴回到戰壕處,衝着被側翼火力打散的步兵瘋狂開火,配合着側翼火力,在戰場上打出了橫向與縱向的交叉火力,讓這羣鬼子即便是有鐵殼王八的掩護,也沒有用了。
嗵!
距離側翼火力最遠端的89式坦克調轉了車身,用鐵殼子打斜爲步兵抵擋子彈的同時,調整炮口瞄向了已經近在咫尺的小街基陣地前沿,突然間的炮口收縮,將剛剛從防炮坑內爬出來、才端起機槍打響的戰士直接轟碎,其氣浪不光震死了供彈手和觀察手,連同周邊端着步槍的士兵都推倒了一大片。
真實的戰場就是這麼殘酷,臉衝着臉對轟是常態、鼻尖碰鼻尖扣動扳機在每一天不停發生。
那些所謂的戰神、軍魂,就是在這種環境下,與生和死的縫隙中穿梭,能活下來的想不成長都不可能。
“連長!”
“連長!”
童蒙趴在平射炮邊上剛剛摟出去一發炮彈,立即回頭喊了一句:“咱的飛雷炮夠不着啊!”
許朝陽瞬間笑出了聲!
童蒙這是想將能用上的火力全都打在鬼子身上,卻因爲‘沒良心炮’的射程問題,急得回頭找家長來了。
許朝陽聽見這個動靜彷彿想起了以前上學時候的小孩捱了欺負以後,在放學時,跟來接他們的家長哭訴:“媽,他打我,我打不過他……”
可孩子總會長大,也總會擁有強壯的肌肉不再懼怕這個世界上的任何風雨,所以許朝陽纔信心十足的說了一句:“放心吧,總有一天,放眼整個世界都不會有人在火力上壓制咱們。”
童蒙聽見這句話回頭看了許朝陽良久,纔有點不信的問了一句:“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很快。”
許朝陽在戰場上扭過了頭,與炮彈掀起的氣流對撞所形成的風沙中,任憑根本沒時間理會的長髮順風搖擺,他腦袋上的頭髮都快形成一邊倒的偏分了,但臉上的笑容,卻依然如初,不曾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