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是知道老湯這個人的,在“黑太陽”集團封閉特訓的時候,那些所謂大和遺族的歷史學家們特別的提到了這個人。
戰爭打的就是知己知彼,所以,從這些人的眼裡看待湯克勤這樣的抗日名將,收穫還是蠻大的。
敵人的評價有時候是最客觀的。
老湯能打,這是肯定的,日軍在他手上吃過不少苦頭,南口一戰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但老湯太傲了,有些目無餘子。
gmd軍中的派系,除了一個獨立的胡壽山之外,還有何敬之和陳辭修的土木系,然後能夠算上勢力的就是老湯了。
只是老湯某些方面做的太過了,仗着是老蔣的嫡系.寵.將,幹了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最終下場悽慘。
但在這個時候,老湯還不失爲一名能征善戰的戰將。
既然他要自主權,那就給他就是了,只要給他一些基本的約束力就夠了。冷鋒認爲,這麼大的會戰除了要統一調動和指揮之外,也要發揮下面部隊的部隊長自己的主觀能動力。
戰場上是瞬息萬變的,不能事事都要靠上峰的指揮。
這其實就是一個抓權和放權的過程,在乎統兵大將跟下面的將領的配合了。
這其實是一門相當複雜的藝術,涉及不僅僅是個人的軍事素養,還有人際關係的交往,信任等等。
李德鄰很顯然對湯克勤的傲慢和無禮很惱火,這就如同一根刺紮在他的腦子裡,信任指數沒有直接降到負數已經是很客觀了。
就算冷鋒處在那個位置,也得表示懷疑,自己能不能做到對湯克勤的完全信任,他會不會把整個戰略部署弄得一團糟。
叫他去增援的友軍的,他藉故拖延,活着直接就不去,甚至跟司令部反着來。
這樣的情況都是有的。
還有,遇事不請示,不報告,甚至是越級報告,這不僅僅是規矩和麪子問題,而且還關係統兵大將的威信的問題。
統領戰局的指揮官沒能力壓制手下的將領,那同一個戰區內其他部隊的將領會怎麼看,有樣學樣嗎?
這個問題不解決的話,下面的戰鬥會出現怎樣的情況,誰都難以預料。
其實李德鄰已經努力的跟湯克勤溝通過了,但是效果不太理想,老湯同志任然我行我素,顯然並沒有把他這個戰區司令長官放在眼裡。
冷鋒現在的身份是戰區副參謀長,李德鄰對他是充分信任的,所以,每每遇到棘手的問題,他也會發一封電報,徵求他的意見。
當然,冷鋒還比不了他那位多年的搭檔,白健生副總長,但多一個人,也就多一份參考,至少在李德鄰看來,冷鋒的腦子靈活,膽大心思,對蔣並不是那麼崇拜,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就爲了這份信任,冷鋒也不能隨隨便便給一個建議。
冷鋒經過仔細的考慮,權衡了利弊之後,眼下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放手讓湯克勤去打,但同時也必須給他約法三章,這個事情而且必須要讓老蔣知道,否則就沒有約束力了。
這就等於要湯克勤立軍令狀了。
有了這份軍令狀,五戰區的其他將領也不會心生二意了,敢立軍令狀的,那都不是一般人,那是要承擔失敗的後果的。
丟官只是輕的,那是要殺頭的。
只不過,這份軍令狀不太好立呀,具體內容是什麼,要讓湯克勤做些什麼,達到什麼效果,這非常難以界定。
所以,這就考驗李德鄰的智慧和經驗了。
大戰在即,李德鄰每天睡的都很少,一般情況下只睡四五個小時就起牀,然後就開始緊張的忙碌。
他這個戰區司令長官不但要管軍事,還有民政的事情需要處理,設立戰區的目的,也就是爲了軍政一把抓,協調戰區內的所有的力量抗戰。
“長官,三號電報!”
“哦,這麼早?”早上起來,李德鄰在院子裡散步,黃雪村悄悄的走到他身後,將一封電報遞了過去。
“哈哈,好,好!”李德鄰看到電報內容,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連聲大笑起來,從得知藤縣陷落的消息,黃雪村就沒有見過自家長官有過半分笑容。
“德鄰兄,什麼事情如此高興?”白健生端着一個盆子從房間裡出來,顯然是剛起牀,熟悉,身後勤務兵緊跟着。
“健生來了,進去說。”李德鄰呵呵一笑。
“這麼神秘喲,還要進去說?”白健生將臉盆和毛巾交給自己的勤務兵。
“健生,你看一下這份電報。”
“又是三號密電?”白健生對電報的擡頭已經不陌生了。
自己這位老搭檔似乎還真把那位當成是自己的副參謀長在用了,而不是隻是給他一個虛有的頭銜。
李德鄰點了點頭。
“怪不得呢,原來是打了一個勝仗,吃掉日軍一箇中隊,這支部隊夠厲害的呀,在逃命的過程中,還敢逆襲,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是誰?”白健生吃驚的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對他的部隊,我們瞭解的更少,只知道他手下有一批年輕的軍官,都是跟他從南京一起打出來的,雖然很多人都是黃埔出身,但在軍中資歷算是最淺的一批,這些人經過三號的調.教,短短數月,就如此厲害,健生呀,這後生可畏呀!”李德鄰長嘆一聲道。
“德鄰兄,你該不會看上三號,想招他做女婿吧?”白健生玩笑道。
“我要有個女兒纔好呢!”李德鄰呵呵一笑,“倒是健生兄你膝下可有適齡之女,等他來的時候,可以試試。”
“德鄰兄不知道他早就跟人定下婚約了,而且他身邊還跟着一個不清不楚的女子,來頭還不小呢?”白健生笑道。
“是嗎,那就太可惜了,我還想給你們家小慧做一回月老呢!”
“謝謝了,不過,我現在很想見到他,能夠讓耿光兄看得上眼的後起之秀,必定是一位難得的青年俊才!”白健生連忙搖手。
“gmd年輕一代第一人。”
“這個評價有些過了吧,他如此年輕,你可別把他給捧殺了。”白健生驚訝道。
“我相信我的眼光,健生兄,咱們拭目以待吧,三號是一個很特別的年輕人,保管你一見就喜歡。”
“是嗎,我是越來越期待了。”白健生道。
“你對他的建議有什麼看法?”
“既然控制不住,還不如索性放手,湯的資歷很老,他不聽咱們的,那咱們還真沒有辦法。”白健生道。
“你贊成三號的意見?”
“我倒是很喜歡三號身上的這種魄力,一般人還真做不到這一點,這個我只有在延安的那位身上見到過,至於咱們這位蔣總裁,我只能呵呵了。”
“你這話也就在我這裡說說,要是讓軍統的人聽見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蔣先生耳朵裡了。”
“我們說過他的壞話還少嗎?”
“這倒也是,哈哈……”
“他這個建議,你覺得如何?”李德鄰正色問道。
“我覺得可以,只要湯克勤願意配合,我們可以先擬定一份電報,呈送蔣先生。”白健生覺得,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至少湯克勤若是再推諉的話,恐怕老蔣會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他。
徐州會戰的部署可是老蔣親自決定的,而且老蔣這一次也是真心的想要在徐州給日軍一個重創。
老蔣在抗日方面雖然時軟時硬,但要讓他向日本人投降,那是不可能的,這一點,凡是瞭解老蔣的爲人都清楚的。
老蔣還是一點兒骨氣的,不會做日本人的傀儡。
所以,老湯要是在徐州表現不好的話,第一個不放過他的人就是老蔣自己了。
“哦,對了,第二集團軍孫連仲來電,27師在棗莊附近發現日軍的便衣隊,他懷疑日軍極有能從棗莊迂迴南下,攻佔嶧縣,與第五師團會師,直取臺兒莊。”
“重複攻佔藤縣的戰術?”
“日軍雖然說在藤縣耽擱了一個星期,可也從大迂迴的戰術中嚐到了甜頭,如果按照之前的打法,他們休想在一個星期內佔領藤縣,而棗莊以東,地勢平坦,十分適合機動兵團的大迂迴,一旦日軍採取這樣的戰術,那我們佈置在臨城、棗莊一線的守軍將沒有任何意義!”白健生道。
“你是說日軍想要在臺兒莊地區跟我們決戰?”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第五師團阪本支隊現在被我軍阻在臨沂,但根據我們的情報消息,日軍很有可能對青城增兵,這樣一來,臨沂正面的張、龐二人的壓力會驟然增加。”白健生道。
“劉爲章知道這個情況嗎?”
“知道,昨天晚上,我跟他探討了一宿,有關‘愚人節’幾乎的第一階段作戰的部署,日軍現在可以動用的兵力已經接近十萬,接下來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繼續增兵,這樣一來,在徐州地區極有可能會釀成一次大決戰!”
“我想在大戰之前,召集各部隊長召開一個軍事會議,統一思想,你怎麼看?”
“會可以開,不過,眼下這個局面,部隊長輕易不會離開指揮位置,所以,能來多少,說不好。”
“日軍佔領滕縣後,沒有馬上南下,不知道是何原因?”
“這個目前情報處還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但從日軍在藤縣的損耗來看,他們這一仗幾乎打掉了一個師團近一個月的戰鬥損耗,我想,如果再發起進攻的話,他們必須籌集足夠多的彈藥和物資補給才行!”
“日軍的補給線沒有動靜嗎?”
“有,昨天一天從濟南出發這兗州的軍列就有二十多趟,比平日內增加了三分之一。”黃雪村忙道。
“都運了些什麼?”
“有補充給第10師團的兵員,彈藥,尤其是炮彈數量很大。”
“日軍在藤縣打了近四萬發炮彈,幾乎把整個縣城都炸成廢墟,真的很難想象出,守城的川軍是怎麼熬過來的,還堅守了七天之久。”
“川軍的英勇事蹟,一定要宣傳。”
“明白!”
“德公,孫振總司令急電,突圍的川軍安全到達棗莊,全軍只剩下不到兩千人。”機要科譚耀東敲門進來稟告道。
“突出來了,好!”李德鄰喜悅道,不管能出來多少人,只要從日軍的包圍中活着出來,那就是勝利。
這不僅僅是川軍的勝利,也是第五戰區的勝利!
川軍守藤縣七天,雖然最終敗了,可雖敗猶榮,給第五戰區抽掉後方的兵力完成會戰部署爭取到了時間。
一萬多人,短短七天就剩下兩千人,而且都是戰死,這聽着讓人感覺十分傷感。
“血戰七晝夜,藤縣守軍順利突圍!”
“壯士出川,壯哉,悲哉!”
“藤縣血戰之印象……”
一場有關藤縣保衛戰的記者招待會在徐州召開,中外記者濟濟一堂,鎂光燈不停的閃爍,李德鄰長官親自出席記者招待會,並且接受一批記者的採訪。
“從十三日起,日軍衝破界河以南,以數萬之兵,經沙河、東沙河,迫近藤縣猛攻,我122師師長王之鐘,揮軍血戰……直至二十日夜,採用聲西擊東之策,率部殺出重圍,王之鐘師長負傷,陳離師長負重傷,犧牲官兵八千餘人,藤縣百姓傷亡巨大……”
一支裝備低劣,東拼西湊的雜牌部隊,一路出川,如同蝗蟲過境一般,誰都不肯收留的部隊,居然在藤縣打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鬥,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川軍打出來的。
天府子弟聞悉戰鬥之後,紛紛在家中設下靈堂,並且舉行了盛大的悼念活動,同時一批批受英雄感召的川中子弟再一次出川,他們將會奔赴前線,譜寫川中中華兒女抗戰救國的新篇章。
川軍的犧牲和抵抗侵略的決心,讓西方的記者都感到驚訝,他們在給予這支部隊崇高的讚譽之後,也慢慢的改變了他們內心對中國人固有的看法和偏見。
聞名中外的著名記者路易·斯特朗,在自己的文章中寫道:“太偉大了,這些黃皮膚的中國兵實在是了不起,要征服這樣一個倔強的名字是不可能的,儘管他們也許還要經受一百次的大轟炸,一千次大屠城,一萬次的大磨難……”
川軍的堅守,震撼了國人,也震撼了世界,同樣對某些日軍將領觸動很大,有些日軍將領雖然沒有改變他們侵略中國的目的,但在對話作戰策略上的想法卻發生了某些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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