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德海帶來的幾個消息,讓黎葉心裡很不舒服。
第一,馬靈脫離身命危險,但是一直昏迷不醒。
第二,老李和薛嶽被鬼子幾大師團殘部,打得一路退敗,日軍沿隴海鐵路向西追擊,進至商丘、開封。此時忽然鄭縣(今鄭州)東北花園口黃河決堤,河水經中牟、尉氏沿賈魯河南泛,日軍退至黃泛區以東……
第三,鬼子前後三次明碼通電,致歉黎葉,言明萊蕪血案跟日方無關,呼籲黎葉冷靜。他哪裡還不知道老李、劉、周等人跟他玩的花樣;頓時將老李懷疑上了,因爲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明面上看起來就是成功撤退的老李……
黎葉檢查一下庫存物資,還不夠這個黎家村的人吃幾天的,他也沒有能力插手幾千萬民衆的受災生計問題……
他和“李青山”正聊着,虎子衝了進來:“老白,你不是號稱神槍手麼?俺爹和政委,跟俺們村的民兵,都被鬼子給遭遇上了。此時困在湖山上。你,你要是救了俺爹,俺以後真認你當師傅!”
黎德海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合着,怎麼都是你得便宜?”
他身爲隊長這樣浮誇,真的好麼?周首長怎會把這樣禍害派出來……
黎葉點點頭:“好,你彆着急,咱們騎馬過去,很快就能回來。”
虎子青少隊隊長,非常果斷作出決定:“好!立即出發。”
黎德海跟着出來,三人三馬朝湖山奔去……
看着前面領路的虎子稚嫩身軀,黎德海讚道:“這小子不錯,培養好了,是個將才。”
黎葉點點頭:“等下,你跟他在後面策應,看好了他,別讓他衝上來。他家九代單傳的一根獨苗,可不要斷在咱們手裡。”
愣頭青勇氣可嘉,就是太過沖動。不得不防他擅自出擊陷入險境……
黎德海肅穆地點點頭,便加速衝到虎子身邊,護着他……
黎葉在馬上顛簸得無語:“這時代,是個人都會騎馬麼?”跟黎德海呆在一起時間不短了,竟還不知道他的騎術居然也勝過自己!
湖山本是一座無名小山,因爲靠近微山湖一條不長的支流小河,而被本地人叫做湖山,其實就是一個只有幾十米高、方圓十幾平方里的土丘。
黎葉仰頭看去,其上林木茂盛、鳥語花香的大好風景,被上面的槍聲打亂了幽靜。大羣飛鳥被驚起,盤旋在山林上空、久久不肯下落……
“你倆守住這裡,隨時接應。”
黎葉朝黎德海點點頭,把繮繩扔給他後,取下馬背上的大包裹,迅速跑進山林……
黎德海的大手緊緊拽住半大小子:“聽話,別去,你去了也幫不上他的忙。”
虎子掙扎道:“我訓練時槍法很準,可以幫忙……”
黎德海兩眼一瞪,曾經炮營營長的威嚴釋放出來:“虎子,你是個革命戰士,是個軍人,首先就得服從命令。你不相信你師傅,還不相信我麼?我可是隊長。你不聽命令,我可以撤銷你的青少隊長職務。”
虎子對於這個榮譽看得比較重,但是涉及他爹性命,他依舊掙扎:“不行,我爹他還在裡面……”
黎德海嘿了一聲:“還治不了你了?我難道比你差?我都不敢去幫倒忙,你若是想你爹早死,你就去吧……”
他放開手,虎子倒是不再掙扎:“……你說的都是真的?他真有那麼厲害?”
黎德海一指:“你上去看看,還能追到你師傅的影子,就算你牛!”
虎子趕緊跑上去山林看看,那裡還有黎葉的身影……
黎德海在下面叫道:“快來幫忙構建陣地,等會好接應你師傅和你爹他們!”
虎子這才從駭然呆立中醒來,答應一聲,跑下去幫忙……
黎葉衝進山林後,快速朝着飛鳥盤旋的區域跑去,十幾分鍾後,便到了槍聲最濃密的區域……
“轟轟轟轟轟轟……”
他先用20狙炮,將鬼子幾門擲彈筒和機槍組消滅後,隨即,不斷變換位置,用手雷開道,將鬼子的包圍圈炸散……
“殺啊……”
老陳、老黑帶着百多號人,忽然衝了出來,把黎葉和小鬼子都嚇了一跳——這衝鋒架勢是真不要命啊!
黎葉趕緊擲彈精準轟炸,將鬼子的重新組織追擊的陣型再次炸散。
此時,老陳和老黑帶着30多人旋風般衝了過來……
黎葉無語,也不批評他們這樣“硬朗”的猛衝猛打的戰鬥方式。
“好好看着,別隨意衝鋒。”
他扔完手榴彈,想了想,才撂下這句話後,端着一架7.7mm重機槍,“噠噠噠噠……噠”地衝向鬼子……
老黑有些不樂意:“我有這麼猛的火力,也能打出這個戰績……”
老陳拍拍他,搖頭道:“你看仔細了,還真打不出人家的戰鬥力水準來。到底是那麼多勳章獲得者啊。你看——這時選擇這個方向衝鋒,機槍的作用就發揮得淋漓盡致……”
老陳一邊現場直播講解,一邊開始懊悔——早知道“黎德海”這麼強悍的戰鬥力,他們就不該這麼早衝鋒過來、犧牲那麼多人……
老黑的面色一陣扭曲,隨即也醒悟過來,他們跟鬼子比較,戰鬥力比較弱;而鬼子跟“黎德海”比較,那就差了一大截了。
“他的擲彈怎麼那麼精準,這機槍也是指哪打哪,火力壓制和衝鋒強力突破都被他運用得出神入化。還有那手槍,太精準、太快了……”
最後,讓老陳、老黑驚駭的是黎葉的近身搏鬥的彪悍。
黎葉兩根尺長短鐵棍,揮舞的嗚嗚風聲,一時間都蓋過了鬼子的慘叫聲,幾乎一接近,三五個鬼子便被鐵棍擊飛、跌落地上都不再起來……
“啊!阿庫瑪,阿庫瑪……”
還有3、40個鬼子,忽然發現這個揮舞雙棍的男人,可不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惡魔麼?他們呼啦一下全部四散潰逃……
老黑詫異道:“幹!這太猛了吧。政委,鬼子好像很害怕,他們在叫什麼?”
老陳疑惑道:“好像在叫魔鬼、惡魔什麼的。”他日語只能湊合,隨即嘖嘖道:“鬼子都被打怕了!”
一窩傢伙擠在一起,都沒臉衝上去撿便宜,而且除了老陳的20響鏡面匣子還有幾發子彈外,其他人手裡也沒彈藥了!
黎葉直追殺了十幾個鬼子,便回到老陳、老黑等人面前。
老陳率先自我檢討:“是我指揮失當,不該這麼早下令衝鋒。”
老黑一張黑臉變成醬紫色:“俺、我的錯,不該起頭瞎衝……”
黎葉皺眉道:“行了,我又不是你們上級,也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們要對活下來的兄弟們負責。今後怎麼打,需要在前次的經驗上不斷總結,這樣才能避免更大、更多的無謂傷亡……”
他快速說了一通,這兩人承認錯誤太快,他都不好直接發飆罵他們了!但是那些戰士們,不能白白犧牲,這血的經驗教訓,希望他們能夠有所成長,不然對不起犧牲這麼多的戰士……
老黑等人將犧牲的戰友埋葬後,老陳哀悼一番後,下令道:“打掃戰場!”
30多人才漸漸緩過情緒來,比起犧牲,收穫是讓人開心的!
91條三八大蓋,3把南部式王八盒子,2支完好的89式擲彈筒,1杆歪把子輕機槍+黎葉的7.7mm重機槍,彈藥若干……
魯南遊擊支隊成立以來,老陳他們這支小隊的歷史上,這是少有的一場大豐收勝利。
黎葉沒有參與打掃戰場,復又追出去偵察一番,他聽見黎德海和虎子那邊傳來槍聲,遂快速返回……
那邊黎德海已經構築好臨時陣地,陣前30米範圍內,倒下了4具小鬼子身體,都是胸口中彈,明顯是隊長“李青山”的傑作……
而虎子初經殺戮血腥,早吐得稀里嘩啦、面色蒼白,此刻才恢復精神,看見黎葉,便立即衝上來:“俺爹他……”
黎葉揉了揉他的頭:“別擔心,你爹他們在打掃戰場,馬上就回來,給你一個任務,把三匹馬帶過去,幫忙搬運戰利品。”
虎子瞪大了雙眼,歡呼道:“哦哦。師傅,你真的太牛了!”
黎葉哈哈一笑:“師傅?不是老白麼?我喜歡後面這個名字。”
虎子憨厚一笑,吐吐舌頭,他牽起三匹馬,快速跑了……
黎葉朝黎德海招呼:“這些都還是新兵,不頂用。我看了看,河邊還有鬼子軍營,不下一個中隊,咱倆去看看……”
黎德海立即贊同道:“我聽你那邊打的熱鬧,我這邊……,嘖嘖,纔打死四個跑得槍都丟了的潰兵。”
他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咱倆‘李青山’和‘黎德海’兩個李鬼,跑去大鬧一番鬼子營地。你說,到時功勞算誰的?反正都有我,你就便宜了李青山那小子唄!”
黎葉也笑了:“你這嘴,難怪鬼子都討厭你,太能瞎掰了!”
黎德海不滿道:“你知道個鳥,談判桌上,鬼子那是嫉妒咱哥們的才華……”
兩人邊跑邊笑鬧着,揹着槍,帶着刀,徑直摸進果子營地……
此時,鬼子營地開始亂了起來。
“八嘎!哦庫比喲莫諾(膽小鬼)!一庫幾納沙一(懦夫)!阿庫瑪doko咧……”
一個鬼子少佐,一臉不信地正在用皮帶抽打幾個逃回來的潰兵……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噗噗噗……噗”的一陣輕響過後,許多潰散的腳步聲,瞬間遠去,一個開心地聲音傳了進來……
“我去,鬼子這是瘋了,還是崩潰了?看見你就逃哇!”
接着嗤啦幾聲,營帳被四下割開、成了前後鏤空的敞篷……
兩個身材中等一俊一醜、一白一褐的短打穿着的男人出現在少佐面前。
“修佐嘎嘎,阿庫瑪,阿庫瑪……”
一個鬼子都瘋了,爬起來就跑得沒影……
黎德海擋住黎葉的槍口,搖搖頭:“這些鬼子廢了,讓他們回去製造恐慌也行。”
黎葉聳聳肩:“他們回去,鬼子爲了不影響士氣,也只怕會被秘密處決他們。還不如,給我殺了……”他嘆口氣:“算了,隨你。這個少佐歸我。”
鬼子少佐剛拔出手槍,便被黎葉一槍打掉,他尖聲道:“打雷帶死噶?(你是誰?)”
黎葉挖了挖耳朵:“說漢語,否則便死啦死啦的!”
鬼子少佐面色一白:“八嘎!豈可修!哇嗒西瓦……”
“嘭!”
黎葉吹了吹p08的槍口:“沒辦法,這個鬼子不會漢語,咱們沒法溝通……”
黎德海翻翻白眼,也不再管他,跑到營帳內翻箱倒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