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葉原本想要到僞警局內抓個文員,給自己聯繫魯中,再轉而通過魯中強大的情報網、聯繫鄱**據地……
現在何承英主動承擔聯繫,就可以少走不少彎路,很讓黎葉心動。
“可是……”
黎葉皺皺眉,他何嘗不知道何承英的真實想法呢,更準確的說,她有那麼一丟丟的擔心他的離去,會讓她們這個據點不好跟上級領導交待。
他確實懶得跟她們玩猜謎覈實身份的把戲,但是要是能夠及時掌握到他老婆苗秀蘭等人的消息……
“好吧,我跟你們回去。”
黎葉的點頭,讓招弟最先歡呼跳躍起來。
“耶耶耶……”
小丫頭蹦蹦跳跳地歡慶動作熱情,頓時逗樂了黎葉、何承英、小馬和老錢四人。
“那現在,我們先進警局,把他們的武器庫存給掏空。”
黎葉彎腰抱起小丫頭,率先踏過屍首滿地的街道和大院,走進了院內……
“不用扶了。”
何承英感覺自己還不如一個10歲小丫頭,赧然推開小馬的攙扶,雙腿還有些脫力地晃悠着跟着走過街道……
“呵呵呵……”
老錢和小馬相視一笑,心裡頭這些天積壓的疑慮和猜度,隨之釋然。
他倆跟還保有一絲留底疑心的何承英何大政委不同,早忘記了對黎葉當初是如何的戒備了,昨日過往如煙消散,他倆早在心裡將黎葉這等猛將認作自己人了——能夠帶着他倆經歷如此暢快淋漓的“大戰”,還是一次震撼人心的勝戰,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二人屁顛屁顛地跟着跑了過去,還搶在何承英前面進了大院……
何承英白了兩個如此輕易放下警惕的傢伙幾眼,跟着進了僞警局時,赫然發覺黎葉不見了,在場只有招弟這個小丫頭,正在和老錢搶着摸屍體搜刮財物,而小馬只對槍支彈藥武器感興趣,背上背了二三十把步槍,估計要不是真沒地方掛了,他還得往上面掛槍,手裡摟着一捆不下十支……
“真是的!”
何承英朝小馬招招手,等他過來,沒好氣地道:“你就不能找輛車,板車、推車都行啊。你一人才拿多少?”
“不少了!”
小馬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身上的槍支,隨口分辯了一句,才醒悟過來跟誰說話,伸伸舌頭,準備去找車。
“對了,那人去哪兒了?”
何承英趕緊拉住小馬,才問出口,院內大樓旁的巷口處,就開過來一輛卡車。
“囉,那不是?”
小馬一指,開車的可不正是黎葉?隨即他咧開嘴笑了:“看樣子不用找車了。嘎嘎……”
“知道了……”
何承英扶着額頭,心裡有些亂。
“你們誰還會開車?那邊還有幾輛,有需要的話……”
黎葉跳下車,便朝何承英她們問了問。
“哦!那個,小肖他們會開車,不過,他們去通知別的同志了,很快便會過來了……”
老錢將他蒐集到的一大包東西放到車上,及時給黎葉解釋了一句。他們太開心了,這次可是大豐收啊。
“嘿嘿,今兒可算能夠過個好年了。”
小馬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武器後,人都輕省了許多,滿臉掩飾不住的喜悅。
“行,這裡不必收拾了,都跟我去倉庫。”
黎葉幫助招弟這個小財迷將她的小包裹放進駕駛室內,抱着她走到辦公樓旁的巷子裡,小丫頭不太放心的聲音還依稀傳來……
“黎大哥,那可是我繳獲的,大洋52塊、幾種紙幣加起來值1500多塊,還有12個金戒子、27個銀戒指……”
“不是,你記得那麼清楚幹什麼,小財迷!害怕你黑妞姐姐她們偷了你的不成?放心,就放在那裡,沒人拿你的,若是丟了,我帶你去搶更多的,就搶鬼子的小黃魚好不好?”
“小黃魚?好好好啊,不過,就不能搶根大黃魚麼?狗生上次就有了一根大黃魚,我一根沒有……”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你不是有20幾根小黃魚麼?還眼紅別人的……嗚!”
“噓噓,別嚷嚷,我娘說過,財不露白,別讓人聽了去……”
……
一大一小的聲音,立即讓後面三人的身形滯住,面上一陣抽搐。
“20幾根小黃魚?錢叔,我沒聽錯吧!小丫頭片子也太能藏了,我天!”
小馬知道自己的嘴巴可能暫時合不攏了。
“噗!我,我哪裡知道……老天爺啊,咱們接納了一批小財神爺啊。最小的狗生都有一根大黃魚,好傢伙,爺們這一輩子白活了!”
老錢拍了拍自己的手,合着小丫頭比他擁有更嫺熟的搜刮手法啊!改明兒一定拜師學藝,這會兒,多少來着?
52塊大洋!
1500塊紙幣!
27個銀戒指!
12個金戒子!
……
老錢知道自己眼中全是飄的金元寶符號,他自己一大包東西,還不如小丫頭那個小包袱的一半價值,這就是差距啊!真是行行出狀元,不服不行!
“愣着幹什麼?走啊!”
何承英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通過鄙夷兩個沒出息的戰友來平衡自己心裡的起伏波動。
那人帶出了六個什麼樣的小傢伙啊?!
她只覺得跟招弟比,就不如她面對鬼子和僞軍屍體的那份淡然從容,那種經歷過血腥生死考驗的淡定就很令她羨慕、甚至於崇拜!沒錯,她此時對這個10歲的小丫頭,起了一絲崇敬之心……
“哈?哦,來了來了……”
幾人跟上去,便發現一處從未到過的地方——倉庫。平日裡鬼子和僞軍防衛戒備森嚴,這裡他們即便是內線也沒能接近過這裡……
“嘶!這……”
何承英、老錢、小馬三人被滿倉庫的物資給驚呆了,他們這個小據點可消化不了這麼多東西的,槍支彈藥武器先不說,光光是大米、玉米、麪粉、棉衣棉被……等等,他們整個贛北地下工作人員都能裝備起來了!
“呀!”
老錢捂住胸口,有些心疼。
他親眼看見招弟那個小丫頭打開一個小箱子,從裡面抓出一根金燦燦的物件,快捷地裝進她自己兜裡,因爲超出了衣兜的長度,外露的那一節,還被小丫頭用手捂住,捂得很嚴實!
“不行!”
隨即小丫頭的反對聲音清晰傳來。
何承英和小馬也轉身看去,只見黎葉從小丫頭兜裡取出一根令人心動的大黃魚,小丫頭正跳腳不甘……
“聽話,這裡的物資,不同於咱們私下所得,都是繳獲的公物,都得上交。”
黎葉解釋一下後,抱起嘟着嘴的小丫頭,在她耳邊嘀咕幾句,小丫頭才轉嗔爲喜。
“真噠?”
招弟揮揮手,一副你快點交接的着急樣子。
“真的。那個……何政委、老錢、小馬你們先搬物資裝車,我和小丫頭進辦公大樓裡,找找電臺。”
黎葉颳了小丫頭的鼻子一下,對三人吩咐一聲,便和小丫頭一起從後門進了辦公大樓……
“什麼情況?”
小馬抓了抓頭,轉而道:“我去迎一下小肖和小崔他們,老沈他們應該快來了。”
“行,你快去快回。”
何承英先是呆看着黎葉和小丫頭消失的背影,不禁搖搖頭,探口氣,才同意了小馬的意見。
“哎,真是去找電臺?”
老錢差點想跟着去了。
“行了,快搬!東西不老少吶!”
何承英沒好氣地給了老錢這財迷一雙白招子。
“得嘞……”
老錢看着滿滿倉庫的物資,這才收心咧開嘴幸福地笑了,滿滿的都是幹勁……
……
楊洲小鎮的鬼子不僅僅這麼點,但是被逃生的僞軍們的描述給嚇住了,當下判定“惡魔”就在楊洲時,幾乎一箇中隊的鬼子、帶着數百手無寸鐵的僞軍跑了……
滿倉庫的物資搬空時,十幾輛卡車和數十輛騾馬牛車出了小鎮,進入了山區後,很快零散開去,消失不見……
“怎樣?”
老錢和何承英疲累不堪地躺在擔架上,不是不肯下來,而是書店後堂已經躺滿了十幾個男女老少,都是累的,不過興奮之情難以磨滅。
“我們能搬走的都運走了,剩下的一些糧食衣物,就按照政委你的吩咐,我們分給了鎮上的百姓,算上週邊四鄉八村,總共有327戶窮苦人家領了物資……”
縣委派來的一名書記文員,清楚地報上賬目。
“嗯,不錯,反正僞軍和鬼子的物資都是從百姓手裡搶來的,現在咱們算是物歸原主!”
何承英延伸有些黯然,嘆道:“可惜,這裡以前的好多住戶都被鬼子給害了,現在要還糧食給他們,也找不到人了……”
也只有女性領導者這般感性地感嘆,纔不至於被一幫大老爺們下屬給腹誹。
也只有這樣具感同身受的相似經歷,才能夠引起勞苦大衆出身的戰士共鳴!
鬼子達到的區域,滿滿的都是侵略傷害,能夠憑着一腔熱血蔘加抗日的,絕大部分家鄉都被鬼子燒殺搶掠過,鬼子糧食的徵集掃蕩之戰,哪次不是充滿了血腥?!
“喝點紅糖水,補補元氣。”
黎葉帶着六個孩子,給在場所有人分發熱騰騰的糖水。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這個傳奇人物身上,好奇,狐疑,猜度,興奮……,神色不一。
“同志們,根據縣委會議討論決定,天黑之前,你們都得轉移出去,半年內不要再冒頭行動……”
縣委的書記文員小趙,帶來了縣委的決議和命令。
“是!我們一定會執行……”
何承英有些遲疑,她看了看黎葉的背影,朝小趙打了一個眼色。
“哦,對了。這位同志,雖然我們縣委沒有能夠及時獲得上級對你身份的確認,但是我們聯繫上了鄱**據地的老邱同志,據他反饋回來的信息,這次需要你配合我們,我們有一個辦法能夠最快的確認你的身份……”
小趙這人有些囉嗦,但他說到的聯繫上了鄱**據地一事,使得黎葉精神一振!
“哦,好的,我一定配合,你快說說……呃,這邊請。”
黎葉抓着小趙,走進了無人的廚房。
“哎,你……”
小趙掙扎不開,有些驚詫莫名,也很無奈地被他給拽了進去。
何承英攔住了好奇的招弟這個小丫頭,沒讓她跟過去。
“小丫頭,給大姐說說,你在樓裡得到了什麼寶貝?讓你連52塊大洋和那些錢啊金子都不要了!”
何承英一說,其他人都不禁張大了耳朵,這太能引起所有人的關注了。
這幾個小財神的攬才手段,還真是不可小覷!
“這個,能說麼?”
小丫頭立馬被轉移注意力,不過有些遲疑。
“哈哈哈……”
何承英等人都被逗笑了:“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大姐和你錢伯伯、小馬哥哥他們還能平白昧了你的東西不成?小東西,太小看人!噗嗤……”
“那……好吧。”
小丫頭打開挎包,拿出一隻小木盒子,小心地放在桌上,打開後,擺弄一陣,一個會跳舞的小人兒立馬旋轉起來,隨之一陣動聽的音樂從盒子裡面發出,叮叮咚咚的,非常悅耳。
“嘶!”
好些戰士沒有見過這麼精巧的玩意兒,張大嘴巴,紛紛倒吸涼氣,恍若聽到天籟之音……
“八音盒。”
何承英笑了笑,眼睛裡立即充滿溫柔之色,長長睫毛撲閃之下全是回憶。
“咣噹”一下,只見狗生費力地抱起一個小布袋包裹,放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稚嫩的胳膊,快速翻出裡面的黃白財物,使得衆人的下巴都驚得快掉下來了,絲絲的抽氣聲此起披伏……
“招弟姐姐,我,我用這些跟你換,好不好?”
狗生眼眶紅了,兩行淚珠掛落臉上:“我爸爸給我從法國帶回來一隻音樂盒子,可是,可是被鬼子一把大火給燒了,嗚嗚……”
“狗生,你不要哭。”
招弟收起了盒子,塞在他手上:“既然你要,我,我送你了。”
她說的很真切,也感動了何承英等人。
要知道,這可是她肯捨棄許多銀元金銀財物,纔在黎葉幫助下得到的“珍寶”。她居然肯送……呃!
“那好,你的東西,交給我幫你保管啦!”
小丫頭笑得很賊,很像黎葉的某些時候的樣子,神態氣質都很神似。
咳咳咳……
一幫人喝着平日裡難得的紅糖水,全部給嗆住了。
您不是說好是“送”麼?怎還順走狗生的包裹?
“招弟!”
何承英滿臉黑沉下來。
“咯咯咯……”
招弟忽然笑了:“哎呀,人家就是跟狗生弟弟開個玩笑嘛。”
她把包裹交給坐起身的何承英:“黑妞姐姐,你來替狗生保管吧,太重了。”
“呃!”
何承英傻乎乎地抱着沉重的財物,一時間有些暈。
“這小丫頭,真是太鬼機靈了!”
老錢等人紛紛笑了出聲。
忽見狗生懊惱地“啪”的一下,給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忘了黎大哥說的,財不外露啦。得,算我捐給組織,爲抗戰事業做份貢獻啦!”
衆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這都是些什麼小怪物?太精了!
“噗,咳咳咳……”
老錢看着有些無語的何承英,接過話,道:“狗生啊,你們還不算是組織的人,我們不能要你的錢,也不會有人惦記你的……”
“既然拿出來了,就捐了吧,我是小孩子,不需要那麼多錢的。”
狗生的話說的很順溜,就像在背誦課文一樣,沒有語氣情緒的加持,顯得很呆板刻意。
還用說,都是某人教的唄。
何承英、老錢等人咂咂嘴,心裡老大不是滋味。
不過,他們可能錯怪了黎葉,他並沒有刻意教會孩子們那些套話,黎葉通常就是習慣性的忽悠,而最多的是就是直接開幹,他是一個標準的行動派;那都是在平日裡話語間,無意中被小傢伙們給記住、還套用他們自個兒的理解,孩子們通過總結,纔有了這些套路……
可以看出,亂世中的孩子們,正在熟悉生存環境,也摸索出了他們自己這個弱勢羣體的生存之道,或許並不完美完善,但是顯現出,他們的成長令人震驚!也透着這亂世的悲涼和無助。
“政委,鎮口的老沈派人送來消息,鬼子派來了一個聯隊,封鎖了咱們鎮子。”
這時,黎葉還沒出來,外面一個戰士送進來一張小紙條。
“大家都趕緊收拾收拾,小馬你們進地下室,老錢你送縣委的同志們去其它位置隱蔽……”
何承英快速下達指令,這類緊急應對機制流程,他們自有一套。
當下所有人都快速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