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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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走,興許還能活下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可能是這樣,畢竟生命是可貴的,它只有一條,人生也只有一次,沒有重來。

上一輩子稀裡糊塗地不知道啥情況就到了這裡,他張天海本該是要更加珍惜生命纔對的,可是當大屠殺快要來臨的時候,小我與大我之間,他作出了選擇。

在唐生智等一行人帶着那兩艘小火輪走了之後,約莫又過了十來分鐘,那兩百餘艘小渡船回來了,張天海趕緊讓四營的官兵全體排隊上船,然後他跟四營長王勇成說道:“王勇成,你帶着四營的官兵到了北岸之後,就去找參謀長報到,就告訴他,唐長官一行已經直接去武漢了,你讓他帶着部隊直接去徐州,不必等我了。過後我會自然去徐州找他,倘若我半個月內到不了徐州,就宣佈我陣亡的消息吧!”

“團座,您的意思是?”顯然,王勇成面對這個消息顯得有些猝不及防,不是因爲唐長官一行改變行程,而是團長要帶着團特務連以及劉副官留在南京繼續抗戰的消息。

“對,我要留在南京做一些事情,幫我吩咐團部警衛排排長許三狗,讓他幫我看好鄭處長,別讓她出其他問題了,要是出了啥問題,等我到了徐州,老子要第一個親手扒了他的皮!”張天海正色道,畢竟都這個時候了,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刻了。

“可是您就留着這一個特務連在這兒,要是您出啥意外了怎麼行?要不,把咱們四營也留下吧,雖說少了個機炮連,但我們四營的官兵也不是任揉任捏的。”王勇成正色道,同樣也沒有開玩笑或者是客套的意思。

本來王勇成也是抱着點希望的,沒成想張天海直接拒絕了:“不行,第一,人數太多目標容易暴露;第二,老子的德械加強團可不能弄成普通德械團了。服從命令,徐州一仗還有得你打的!給老子老老實實地上船!”

張天海倒也不是迷之自信,要說到游泳的本事,全團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他,前世在海軍陸戰隊“戰神”的稱號又豈是浪得虛名的?就算他橫着遊過長江都不是問題。

但有一點是,他得能活着下去遊江。

能不能活着下江,還是倆說呢,至於遊不游泳的,倒並非是他所願,他想要做的就是將這碼頭上的潰兵與百姓帶出去,他的唯一依仗就是他知道各部隊的突圍路線,以及知道了後來只有那兩支廣東部隊成功突圍了,至於特務連的價值,都這個時候了,身邊沒有點自己的兵,能有人服從你的指揮,聽你的話?

要知道,現在的這支特務連,規模已經是兩百五十多人,自從張天海心中有了決定之後,他就開始從輜重連以及憲兵連抽調人手來加強特務連的兵力,至於憲兵連和輜重連,如果缺人手的話,憲兵連從輜重連挑選人手,而輜重連可以就地收容潰兵填補加強兵力!

這一加強,就差不多加強了兩個排,現在以現在特務連的裝備與人手,可是頂半個德械營了。

至於爲什麼不留多一點部隊在這裡,原因很簡單,有兩點:第一,是因爲長官的命令;第二,則是他存了點僥倖心理,要是他帶着這些人能活着出去,那麼他的直一團主力還在,隨時可以對日軍發動一場規模不小的戰鬥,要是將直一團留在這裡,萬一失敗了,他就算活着回去了,也是什麼資本也沒有了……

“張團長,你怎麼不上船,你的特務連也在身邊,你想做什麼?”宋希濂指揮部隊登船之後,他就走到了張天海的旁邊問了一句,因爲他總感覺直一團這邊的氣氛好像不太對,特別是這個團長張天海。

“師座,現在唐長官一行人也走了,卑職也就不想瞞您了。卑職要帶着卑職的特務連留在南京。是因爲,卑職要做一些事情。”張天海轉過臉去,滿臉正色地看着宋希濂說道。

“你這是抗命,你知道嗎?”宋希濂質問了一句張天海。

張天海苦笑着說道:“抗命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沒錯,這場戰役是我們國軍輸了,可是我們還有許多百姓和未能渡江的戰友們,他們還想活着,我想帶領他們突圍出去。就算長官們要槍斃我張玉麟,也要等到我能活着回到徐州再說。”

“這場戰役,我們已經敗了,南京裡邊可是還有二十多萬的百姓哪,這麼多人可不是小數目,可是整整二十多萬呢,你想怎麼救?你要帶着這些散兵遊勇突圍去救?老子現在要還是你小子的長官,老子非得斃了你小子不可。”宋希濂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眼前這個老部下罵道,都這個時候,個人的力量根本就無法完成這個任務,難道張玉麟這個如此靈醒的小夥子會不知道嗎?

“二十多萬的百姓,卑職救不了,卑職無能爲力,但是卑職想救一救那些在岸邊上那些人……再說了,能不能成功突圍,那也總得要試一試才知道,不是麼?師座。”張天海燦然一笑,那口潔白的牙齒在黑夜之中顯得特別的明亮。

看着張天海這副模樣,宋希濂也不好再說什麼——像張玉麟這樣能在民族危難關頭,願意挺身而出的人很多,但像他這樣一個明明有完全生還的希望卻非要爲了別人的生命,主動地去做此等有可能葬送自己的人卻很少。

對於,宋希濂只能是很無奈地去接受了這個現實,他願意幫張天海成就英雄的這個忙,一旦後者戰死犧牲了,他就要幫張天海這個曾經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部下這個忙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英雄也會需要一些東西,那就是氣節大義,爲民族而犧牲,那是最高榮耀,比如抗日名將張自忠和同樣是抗日名將的方先覺,他們的區別在哪裡?他們的區別就在於,方先覺只差一死,若是方先覺在死守衡陽時犧牲了,那麼他的高度就差不多,因爲方先覺率領第十軍向日軍投降了,缺乏了氣節,所以他即使是死守衡陽四十七天這個潑天功勞,也成就不了他英雄的威名。

“那麼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宋希濂問道,他想要幫張天海這個忙,但也絕非是想眼睜睜地看着他的這個老部下去送死,所以他還想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的,儘管他現在能支持的力度是非常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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