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屋子裡煤油燈的照亮下，坐在屋子裡的侯看山、程鵬和劉克強全都擡着頭看着站在窗前的商震。
商震沉默已經有一會兒了，他們三個這是在等待商震作出決定。
侯看山想進到水泉鎮裡自然很簡單，他也只是站在了燈籠的光亮裡，全營上下又誰不知道他那張醜陋的臉？
更何況當時恰巧趕上秦川查哨，那麼那所謂的口令於他來講就沒有什麼意義。
侯看山着急忙慌的找到了商震後，就把楚天他們連阻擊日軍的情況向商震作了彙報，比如說日僞軍的兵力，比如說日軍明天就能到達水泉鎮。
然後，侯看山就又提到了胡咧咧、史老四他們那幾個人的陣亡。
他能夠確定胡咧咧、史老四還有雙子那都是被盒子炮打死的。
那麼打死胡咧咧他們幾個的究竟是日軍還是僞軍，或者說打死他們那幾個士兵的敵人是否已經到達了水泉鎮，他們所針對的目標又是誰？這讓久經沙場的老兵侯看山也摸不着頭腦了。
直覺上那就是一種不妙，可自己又搞不清楚，他就也只能跟商震報告了。
而商震在聽完報告後又仔細詢問了他一些其他問題後便陷入了沉思。
只是，還沒等商震思索出個結果來呢，士兵們就又來報告，莫建塵帶着八路軍游擊隊的人來了，不過卻被秦川擋在了外面。
商震對此並沒有表態，他便又接着思索。
士兵們眼見商震沒有態度，那自然是接着和莫劍塵在鎮口耗着。
不管是侯看山還是程鵬劉克強，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碰到過如此複雜之局面。
他們出來搞糧，現在要是撤出去於陳老財來講那就等於直接放棄了盟友關係，並且日僞軍大舉來襲，水泉鎮的百姓肯定要遭殃。
他們總是得幫着陳老財他們扛過這一波日本軍的襲擊纔好。
可既然提到了這個“扛”字，那就得和日軍打陣地戰，比如說他們的人守在莊中莊裡來抵抗日僞軍的進攻。
可這樣一來，這和他們一貫的作戰風格可就不符了。他們營註定會出現很大的傷亡。
而這回參與進這場博弈的，除了他們營與日僞軍外，八路軍、保安師甚至他們113師的趙鐵鷹團，那是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如果他們在這裡硬扛，會不會讓其他的武裝力量撿了現成便宜，並且這種撿了現成便宜可不光是指他們與日軍打了個兩敗俱傷，還很有可能在他們營“落難”的時候落井下石！
都說團結一致抗日，可是實際上在抗日的時候都是各自在打各自的算盤。
關係好的我可以幫一把，但絕不等於我一定替你去死。
關係不好的可能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至於關係不好甚至還有仇的那很可能就趁你病要你命了。
衆志成城，築起我們新的長城，這是義勇軍進行曲中最理想的狀態。
可如果把抗日比喻成拉車，在實際拉車的過程中，很多時候卻是驢馬騾拉車，各拉各的套，各唱各的調。
顧全大局那肯定是對的，但顧全大局的基礎上自家總是要過自家的日子的，那就是親兄弟之間分了家之後互相之間也絕不會傾囊相助的吧？
而面對如此複雜的局面，這一切就都有賴於商震這個營長作出決定了。
還是那句話，不能說商震一切做的都好，可至少沒有人能夠比他做得更好。
“總是不能讓小鬼子打進水泉鎮的，就是打進水泉鎮也不能讓他們把陳老財的莊子佔了。”商震最後說道。
“要是那樣的話，咱們營的損失——”劉克強擔心的說時卻被商震打手勢制止了：“當兵打仗總是要有拼命的時候，大道理我就不講了，其實你們都明白，有的時候終歸是要上的，是避無可避的。”
商震這麼一說劉克強程鵬還有侯看山就明白商震的態度。了。
這就是說他們營打仗也是有底線的，總是有要保護的人要做的事。
當避無可避中間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的時候，他們不上又能怎麼辦？死了那也就死了。這就象當年侯看山保護自己的妻兒，他能因爲說日本鬼子多我就不管自己的媳婦孩子了嗎。
那必須得上，而且就是自己死了那也得認！
這就是一個爺們無法迴避的責任，這個責任大於自己的生死！
張震程鵬和劉克強想象有可能的惡戰，兩個人齊聲說了聲“是”。
不過這個時候，商震卻放緩語氣說道:“其實也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悲觀，雖然咱們不能讓日本鬼子佔了水泉鎮，可是咱們也未必就打陣地戰。”
“這話怎麼說？”程鵬、劉克強還有侯看山一起問道。
說怕也好說不怕也好，反正現在商震營形成了這樣一種氛圍，那就是，一提到守陳地一想到日軍那兇猛的火力，他們一個個的那腦袋就都大了！
他們曾經用長槍也就是步槍機槍“修理”過手中只有短槍的土匪。
可是同理，火力比他們強大的多的日軍有輕重機槍還有擲彈筒迫擊炮。
打陣地戰他們真的是拿人家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兇猛的火力覆蓋下，他們除了直接被打死還能做什麼？與陣地共存亡並不是戰鬥的目的，打敗侵略者那纔是目的啊！
“找好各自的地形，也是以班排爲單位，怎麼打鬼子當排長自己決定，但是必須要打死打傷一些日僞軍。
當日僞軍的傷員很多的時候，他們就不會再進攻了。
這樣咱們的傷亡會小一些，打完了也可以各憑本事跑，一定會有傷亡，但總是有不會被小鬼子追上的吧！”商震再次說道。
他再次運用起了這種天女散花的戰術，也可以說是他把一場大的阻擊戰變成了好多小的游擊戰。
“我會跟各班排的人說，讓他們自己決定怎麼打，但絕不可以象徵性的向小鬼打上幾槍，然後自己就跑了這不是我商震的兵！
等到最後，我再帶人回來，看能不能在陳老財莊子和小鬼子再打上一打。
沈木根，你去通知陳老財，讓他組織鎮子裡的老百姓撤退。
而且這件事他可不能糊弄我，如果說老百姓死的多了，我醜話說在前面，可別怪我到時候不幫他陳老財。
另外鎮子裡咱們也得留點人，別多留，就留一個排吧。”
說到這裡，大事也就說完了，商震閉上了嘴。
“營長，莫劍塵可是在外面呢。”侯看山提醒道。
“放他們進來，就說我不見，管他們來了多少個人，正好可以在鎮子裡待着，等到鬼子打進來咱們也沒有多少人守在這，他們正好可以打鬼子。”商震沒好氣的說道。
爲什麼秦川見到莫劍塵之後沒有好態度，這當然是和商震有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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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商震現在爲什麼對八路軍這個態度，這當然也是和他媳婦冷小稚有關係的。
原因卻是，上回商震答應給冷小稚拿出去他們繳獲回來的兩萬塊大洋，由於種種原因他們並沒有能夠把大洋給八路軍送過去或者說冷小稚也沒有取走。
如此一來冷小稚在八路軍那頭就撈了埋怨，對此商震心裡很不舒服。
而他想讓冷小稚過來找自己的時候，八路軍那頭卻把冷小稚派去幹別的工作了。
商震對此當然是心中不滿的。
“還有一件事兒呢，就是我跟你說的胡咧咧他們幾個死的那件事，營長你不小心點嗎？”侯看山眼見商震這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佈置完了忙再次提醒。
“還沒有摸到鬚子的事情，防無可防，再說哪件事不重要？這事兒就交給你了侯哥你看能不能再抓到個鬼子俘虜啥的。
咱們這頭正好抓到了小鬼子的一個翻譯官，看咱們能不能從小鬼那裡問出什麼消息不？
好了，集合隊伍吧，我來跟大家說。”商震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