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四門緊閉,每個城門都有日僞軍子彈上膛嚴加把守,而縣城裡面日僞軍的搜捕卻依舊在繼續。
說掘地三尺那是誇張,可是有了那大彪子給日軍的提示,日軍在搜縣城每一寸地方的同時,便在找各處的菜窖了。
而這時就在縣城的某處,大彪子已是給了一個嚇得面容失色的老頭又一個大嘴巴子。
“你說你家沒有地窖,那這是啥?”大彪子所指的是地上一個黑洞。
“老總啊,我真的不是不告訴你,實在是這口窖死過人,死過一家子,俺爹在的時候嫌晦氣就把這口窖給封了啊!”
“放你孃的狗屁!”那大彪子破口大罵道,“要我說八路軍和老六就在裡面藏着呢!
馬二,你給我下去搜!”
大彪子開始點名了。
現在大彪子終於可以意氣指使了。
鑑於福來樓的僞軍全部投了八路,而在搜捕被堵在城內八路的過程中,大彪子表現突出,他便終於入了那清冢的法眼,他被升官了,變成了僞軍的隊長。
而現在他所點名的那個僞軍卻正是平素裡跟他不對付的,換言之,這個馬二是老六的人!
現在大彪子當官了,他必須樹立自己的官威,殺一儆百!
那馬二看到大彪子點自己了,如果是在平時他根本就不怕大彪子,可是這回不行,他看着後面臉色冷漠的日軍,知道自己必須得忍辱了。
只是就在他正要下窖的時候,那個都捱了大彪子好幾個嘴巴子的老頭卻又叫道:“老總啊,就是下去人也不能這麼下,這窖都封了好幾年了,下去會薰死人的啊!”
“放屁!”大彪子再罵道,“那你下去!”
眼見着大彪子又揚起了手,那老頭畏懼的往後縮了縮終是不敢說話了。
“下去就下唄,死都不怕怕這個?”馬二不以爲然,他一伸手從兜裡摸根蠟出來點着了,真的就伸另外一隻手把着那地窖口想往下了。
“二哥,等等。”忽然有別的僞軍叫了一聲,那馬二擡頭時卻是跟他平素極好的一個僞軍將一捆綁腿的一頭塞到他腰帶裡了。
“別犯傻,下去真可能會被薰死的。”那個僞軍說道。
時下國人文化知識有限,他們搞不清那二氧化碳中毒,可是民間經驗那卻還是有的。
“快點下!”大彪子不滿的說道。
馬二和那個僞軍都皺了下眉,那綁腿到底還是繫上了馬二就往下爬。
而這個時候又有別的僞軍打開了自己的綁腿忙把系在馬二腰上的綁腿接上。
自始至終,大彪子手底下的人在僞軍裡都是少數,實在是那老六在當地的家族勢力太龐大了。
幾個僞軍圍在了窖口周圍,他們就看着馬二的腦瓜頂一點點的消失在黑暗之中,而他們手中自然也攥緊了那纏在手上的綁腿。
可也就在他們看不到馬二的片刻間,就聽下面傳來了馬二的喊聲:“蠟滅了。”
這就又是民間經驗了,蠟滅了那就是要挨薰了,換言之,下面沒氧氣了。
而隨着那一聲“蠟滅了”,那幾個拽着綁腿的僞軍就覺得綁腿一沉,尤其是第一個把綁腿纏在手上的那個僞軍猝不及防之下,那胳膊都被扯得往下了。
“快拉,人被薰倒了!”僞軍們叫道,手忙腳亂的就往上拉。
還好,那綁腿足夠的結實,那下去的馬二被他們象拉個木偶似的跌跌撞撞的拉了上來。
“放平了放平了!”僞軍們張囉着,忙又給他解衣服釦子撫胸口。
只是人工呼吸就免了吧,不是男人不能去吹男人的嘴,實在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懂。
眼見着好些個僞軍蹲着跪着腦袋都圍成了一圈,而又過了一會兒,那人堆裡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聲,便有人說道:“醒了,撿了一條命啊!”
一直在看着的大彪子嘎巴了下嘴,終究沒有再說話,他也不想引起公憤來。
人命如草的年代,雖然這回是差點薰死了一個僞軍,可是這搜查總是要繼續的。
從那日軍大隊長還有和大彪子的角度來講,他們還真就不信了,人沒有跑出縣城那是肯定的,那他們就一定會找到!
只是就在當天夜裡,以馬二爲首的一些個僞軍也在商量了。
“這麼弄下去可不行啊,這麼弄下去,六叔他們肯定會被找到的。”馬二說。
“不能吧,這都找到啥份兒上了不也沒找到嗎?”有僞軍心存僥倖。
“你這想的可不對。”有僞軍不等馬二說就開始反對了,“縣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就巴掌大這麼個地方,要這麼搜被找到也只是早晚的事。”
他這麼一說,別的僞軍便也開始附和。
“二哥,你說咋辦,不行咱們也反了吧?”有僞軍低聲說道。
他這話並沒有讓其他僞軍心中一驚,實在是他們這些人本來就跟福來鎮炮樓的那夥僞軍都是一夥的,那夥僞軍能反他們又有什麼不能反的。
福來樓炮樓事件發生後,他們在私底下早就議論過了,現在也只是舊話重提罷了。
“不是不能反,不是老劉李冬你們好些個人家不是在縣城嘛,咱們反了總不能把家裡人連累了。”馬二說道。
馬二這麼說,僞軍們自然點頭。
“都往前湊湊,所以我想了個招兒,你們看行不。”馬二招手道,僞軍們自然就圍得更緊了一些。
“六叔他們要是不跑出去那肯定會被找着,那這回咱們就讓他們跑出去!”馬二說道。
“咱們都不知道六叔他們在哪咋讓他們跑出去?”有僞軍插嘴問。
“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呢。”馬二氣道,“咱們不知道六叔在哪,當然也不可能把六叔他們放出去。
可是咱們的人反出去了,日本人不就以爲六叔他們出去了嗎?那樣他們還會再搜人嗎?”
“好主意啊!”有僞軍讚道。
“別打岔兒!”老六又道,“咱們不能都反出去,家沒在縣城裡面的反出去,家在縣城外的都反出去,咋樣?”
“誒,這個主意好啊!”愣了一下之後有僞軍反應了過來。
他之所以說這個主意好,那當然是因爲僞軍的家裡人不會受到牽累了。
他們這些人加入僞軍也只是爲混日子藉機保護家人罷了,既然能反出去還不連累家人當然是最好的。
可是問題隨之又來了。
“可大彪子知道我家在哪啊。”有僞軍說道,他家是在城外,可日軍不知道他家在哪,同爲僞軍的大彪子肯定是知道的。
他反出去了,有大彪子這個敗類日軍不可能不找到他家裡。
“走的時候,把他——”馬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馬二這麼一說完,僞軍們沉默了片刻,可接下來一個個卻都樂了。
他們亦兵亦匪,可別說他們沒殺過人!
而這回殺的卻還是欲置之他們於死地的人,要麼你死要麼我死,二者必選其一,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