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佈置就緒以後,於同才鬆了一口氣,他站在碉堡下邊的大路旁,靜靜地望了一下四面的景色,遠處的其他碉堡隱約在望。
路下邊又寬又深的封鎖溝,沿着道路向遠處伸,再向兩邊望去,村莊浸在夜色裡,各村的炮樓林立,從那裡不時傳出僞自衛團打更的木梆聲,梆聲裡夾着夜驚的狗吠,有時還聽到僞自衛團崗哨的叱喊聲,遠處常有冷槍在砰砰的響,這就是敵佔區的夜景。
於同望了下遠處的碉堡和道邊的封鎖溝,眨着眼睛向地上唾了一口,低低的說:“鬼子的碉堡、封鎖溝,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封鎖溝還能擋住我們過路麼!”
他把手指搭在嘴上。
一聲口哨,遠處有兩個黑影走來,徐峰帶着兩個隊員走到於同的身邊,低低地問:“怎麼樣了?”
“一切都佈置停當了!”
徐峰是個細心人,又到碉堡和道路上去檢查了一番,纔回到路口,對一個隊員道:“去和家裡人聯繫,馬上過路!”
隊員象箭一樣沒入東邊的黑影裡。
不一會兒,從東邊大路上出現一簇黑色的人影,向這邊走來。
爲首的是鐵匠,他帶着一個班的士兵,都提着短槍,眼睛銳利地向四周瞅着,周圍任何細微的動靜,都能吸引起他們最大的警惕。一遇到敵情,他們就象一羣猛虎樣撲上去。
在行進的行列中間,有一個騎在驢背上的瘦長的身影。這是他們臨時接到的一個任務,護送一個首長安全的越過封鎖線,爲了這個任務,他們做了大量周密的部署。
眼瞅着首長馬上就要過路了,雖然這裡一切都佈置得安如磐石,但由於這任務太重大了,使於同徐峰都緊張起來,屏着氣息,握緊着手中的短槍,向碉堡和道路兩側瞅着。
輕微的驢蹄聲,愈來愈清晰了,蹄鐵碰在結實路面上,發出丁當的音響。
於同不自覺地把眼睛從警戒的方向轉過來,瞅着從身邊經過的騎驢人,他那瘦長的臉上是那麼嚴正和慈祥。
他看得多麼真切啊!
連鬢邊的頭髮有些白霜的痕跡,於同都看清了。
他就是從延安來的,又回到延安那裡去的領導人,他把黨的指示帶到哪裡,哪裡的人羣都在沸騰,鬥爭便取得偉大的勝利。
他是個多麼了不起的領導者啊!
於同很想多看幾眼,但騎驢人已經被警衛隊簇擁着走向遠方。
首長離開後,徐峰叫丁武馬上把隊伍撤回,至於那些掩護過路的護衛,仍然在碉堡上仍留了兩個人,一直警戒到天亮才撤。
安全的過了炮樓,於同才鬆了一口氣,因爲這裡距離炮樓走出老遠了,並且已經進到了山裡。
他問道:“首長是否要吃點東西”?
“不用,不過大白天的待着這裡始終不安全,附近有沒有堡壘戶,可以安排首長去哪裡休息一下,不然晚上不好趕路”首長的警衛員衝着於同小聲嘀咕道。
“這個我們早就想好了,離這不遠,有個小村子,裡面都是窮苦人家,可以讓首長去哪裡休息”於同指着不遠處小山窪裡的一處村寨道。
“行,這事就交給你們了,不過千萬小心,別出了差錯”。
“放心吧,我們聯繫好多次了,而且裡面一直都有我們的人在監視,肯定沒錯”於同打着保票道。
他說的這個村子特別小,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記,全村不到十戶人家,大都以砍柴打獵爲生,每到大雪封山的季節,村裡十有八九處於飢餓狀態。
馬大娘今年五十多歲,是貧民中的貧民,這還不算,就在一個月前,她唯一的兒子因爲去城裡賣柴,死在了鬼子槍下,痛不欲生的馬大娘頓時暈了過去,醒來後的她,一語不發、水米不打牙的呆坐了三天,爲了避免她發生意外,丁武一個人愣是陪她待了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忙裡忙外,還隔三差五的逗她開心,同她說話,也因爲這樣,馬大娘的心結才被慢慢解開,成了丁武的乾媽。
丁武帶着一個班的戰士,進到村裡,找到馬大娘,還沒等丁武開口那,馬大娘便拉着他的手道:“小丁子,這麼早就來,肯定沒吃飯吧,乾媽這就給你貼餅子”。
“乾媽,你先別幫着弄吃的,把家裡的堂屋收拾一下,我們要到裡邊休息!”丁武也知馬大娘的喪子之痛,所以自打他認了馬大娘爲乾媽後,到了這裡,完全就把自己當成馬大娘的親兒子,要這要那的,別說,被他這麼一弄,馬大娘的心情還真的好了起來。
“好!好,乾媽這就去弄”馬大娘放下手裡的盆子,走到堂屋去幫着收拾了。
馬大娘去收拾堂屋,丁武不放心,讓兩個戰士去外面警戒,剩餘戰士分散在馬大娘院落四周,注意來往行人,然後回到堂屋,幫着馬大娘把屋裡的一些雜亂東西收拾了一下,並整理出一張乾淨的牀鋪。
馬大娘看着丁武在整理着牀,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爲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游擊隊隊員到了村裡,都不睡牀鋪的,直接要些鋪草,向地上一攤,就呼呼的睡去。
可是今天,丁武不但點着燈,而且那麼細心的收拾房子,甚至把那張睡覺的單人牀的髒被單都換下來,放到了洗盆裡。
便問道:“小丁子,你要在這牀上睡麼?乾媽來替你收拾”。
丁武說:“乾媽,不是我!是別人在這牀上睡。”
“誰呀?是你們隊長?”
“乾媽,都不是,是我們山裡來的客人!”
“山裡來的客人,那就是你們的領導了,既然是你們領導來了,怎麼也得吃飯啊,小丁子,你去給我弄點柴火回來,乾媽殺只雞”馬大娘家裡只有兩隻老母雞,往常她都是靠着老母雞下的蛋,去城裡換血鹽油醬醋茶的。
丁武怕動靜太大,讓人知道,就把她攔住了:“乾媽,動靜太大,讓別人知道了不好,還是別弄了。
“乾媽知道,這要保密“馬大娘看着丁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