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顆圓石向前滾，一直滾，重重地滾進壕溝。
壕溝後面，是最後的三千餘名鬼子，包括月清宏。
所有鬼子看着前面的血路，沒有恐懼，沒有憤怒，沒有感情，有的只是麻木、麻木、麻木！
反正，今天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向前衝。
月清宏冷淡地一揮指揮刀，嘶啞地說：“三個中隊，衝！”
三名中隊長，帶着五百四十名士兵神情麻木，像一羣殭屍，跳下壕溝，爬上壕溝，向坡頂走去。
不是跑，而是走。
他們挺着長槍，操着步伐，邁着整齊的軍步，向前，向前。
沉默地向前！
操着整齊的步伐！
像一羣殭屍兵！
麻木的神情，不像活人！
鳳凰洞中，高大勇驚訝地問：“教官，怎麼回事？我爲什麼覺得如此瘮人呢？他們到底是人，是鬼，還是殭屍？”
嶽鋒淡淡道：“他們是向地獄走去的士兵！這批人，是來送死的！”
高大勇不解：“爲什麼要送死呢？撤退不可以嗎？”
嶽鋒拍拍高大勇肩膀：“你不瞭解鬼子的心態！他們就是一羣瘋狂的動物，比如‘神風自殺大隊’。”
他暗忖：對於月清宏來說，哈城丟了，四周的縣城丟了，十架戰鬥機毀了，三千士兵死於雪崩，在鳳凰山前又死了一千多……留給他的只有一條路，拿下鳳凰山，殺死他。
華山一條路！
而且不得不上！
高大勇看着一直沉默向前操步的鬼子，不斷打着寒顫。
如果鬼子兵一直向前衝鋒，拼命地衝鋒，他不怕。
可是，鬼子兵像一羣沉默的殭屍，一直操步，操步，那就非常可怕，想想都會做惡夢。
嶽鋒也覺得瘮人！
他殺的鬼子不在少數，但像殭屍一樣沉默行走的，真沒見過！
幸虧其他兄弟沒看到，只顧推着滾石到洞口。
黑高瘦道：“教官，這是最後一批滾石了。”
嶽鋒朗聲道：“滾石推出去之後，所有人迅速跑到坡頂陣地，與鬼子決戰！”
胡阿牛等人高聲道：“乾死小鬼子！”
山坡上，三名中隊長帶着五百四十名鬼子兵，沉默地行進着。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麻木的神情，似乎完全不把死亡當一回事！
生亦何歡，死亦何悲！
山頂陣地，藍鳳凰驚訝地看着這隊鬼子，弄不明白這些鬼子爲什麼會這樣？
一位兄弟顫抖地說：“大當家，他們不會是鬼吧。”
另一位兄弟害怕地說：“不是鬼，是殭屍啊！”
第三位兄弟道：“大當家，我怕，我怕！”
藍鳳凰喝道：“怕什麼？就算是鬼，就算是殭屍，也是倭寇，敢在我們的地盤耍橫？照樣打，照樣殺！”
武頭陀爬了過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兄弟們，不要怕，這些鬼子只是惡獸，不是鬼，更不是殭屍。就算他們是，不是有我嗎？我身爲和尚，能收鬼。”
一位兄弟道：“你是吃肉和尚，收不了鬼。”
另一位兄弟的：“寺廟中所有和尚都被鬼子殺了，收個屁鬼！”
武頭陀有點尷尬，道：“佛祖有時候會打磕睡，等他醒了，就會滅了小鬼子。”
第三位兄弟道：“我們遭殃的時候他睡覺，有什麼用？”
藍鳳凰喝道：“你們不信頭陀，信不信教官？”
一位兄弟精神振作了：“信教官，他有‘神仙面’，一定是神仙。”
第二位兄弟說：“信教官，鬼子都叫他魔鬼。”
第三位兄弟道：“是啊，鬼與殭屍都不是魔鬼的對手。”
藍鳳凰看向五百多位沉默操步的鬼子兵，仍然覺得十分瘮人。
山坡上，鬼子兵沉默地正步行走着。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三名中隊長同時道：“舉槍，射擊！”
五百四十名鬼子同時舉起長槍，射擊！
是向天上射擊，沒有瞄準任何目標！
他們只是爲了射擊而射擊，似乎只是履行某種儀式。
三位中隊長面無表情：“收槍，舉槍，射擊！”
五百四十名鬼子收槍、舉槍、射擊！
山腳下，除了“反耳光小隊”五十三人，所有的鬼子都在做一個動作，就是鞠躬！
他們一動不動，一直都在鞠躬！
自從三個中隊像殭屍一樣行走之後，近三千鬼子都在鞠躬！
鞠躬，鞠躬，鞠躬！
這是一種送行儀式！
他們知道，三個中隊這麼一走，必死無疑！
突然，小野正雄唱起了《君之代》。
不唱更好，唱起來更瘮人？
爲什麼？
雖說《君之代》等同於倭島國歌，但聽起來很像“殯儀歌”，十分瘮人！
越來越多的鬼子唱起《君之代》，更加瘮人！
“吾皇盛世兮，千秋萬代；砂礫成巖兮，遍生青苔……”
嶽鋒聽得真真切切，暗笑：這首歌，配着這羣送死的鬼子，十分恰當。
高大勇不解，問：“鬼子怎麼唱起這種歌，像喪歌一樣？”
嶽鋒哈哈大笑：“喪鐘爲鬼子而鳴！”
他的笑聲十分爽朗，感染了高大勇，也笑了起來。
所有的兄弟們都笑起來，齊聲吼道：“喪鐘爲鬼子而鳴！”
嶽鋒道：“兄弟們，放滾石，送鬼子進地獄！”
高大勇吼道：“放，放，放出所有滾石！”
兄弟拼力推着滾石，最後的數百滾石呼嘯而去……
山坡上，鬼子走進七十米距離。
這時，“悶雷”之聲傳來！
三名中隊長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仍然麻木喝道：“舉槍，射擊！”
五百四十名鬼子機械地舉槍、射擊！
數百滾石而來，離他們還有六十多米！
三名中隊長仍然喝道：“繼續向前，舉槍，射擊！”
五百四十名鬼子看着滾滾而來的圓石，麻木的臉上顯出恐懼的神情，但仍然操着整齊的步伐，舉槍、射擊！
身後，《君之代》的歌聲更加激越！
山腳下，近三千鬼子鞠躬着！
數百滾石呼嘯而至，狠狠地砸在數百鬼子的身上，直接撞飛、砸斷、碾壓……
沒有一個鬼子兵躲避！
居然也沒有一個鬼子嚎叫！
就這麼直挺挺地向前行進，行進……
前面的被撞飛，後面的仍然邁着殭屍步前進，舉槍、射擊！
直到所有的鬼子倒在地上。
《君之代》停住了！
所有鞠躬的鬼子直起腰，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