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已經被炸的如同嘔爛的豆腐一樣軟爛焦黑,觸目驚心的彈坑密密麻麻的凌亂分佈着,坑底是一窪窪暗紅色的液體。
固定鐵絲網的木樁也燒成了焦黑,許多滾燙冒着青煙,鐵絲網炸成了一段段的纏繞扭曲着,破碎的軀體和炸爛的槍支歪歪斜斜的倚靠在上邊。
雙方在戰場上反覆的爭奪拉鋸,在犬牙交錯般的戰場上,每一處陣地都曾發生過激烈的戰鬥,橫七豎八以各種姿勢倒下的屍體已經冰冷僵硬。
但是地上只有鬼子殘破的屍體,中國官兵陣亡的屍體大多都被撤下去的同伴帶走了。
副營長秦壽親自率領一個連的兵力小心翼翼的跨過地上那些散發着惡臭的鬼子屍體,朝着一處守軍陣地前進,準備去接防。
楊凌從守衛陣地的第66軍哪裡得知自己陣地的對面鬼子兵力不多,所以大膽的準備讓團裡各個營輪番上去和鬼子打,以達到實戰練兵的目的。
他們團在岷山的戰鬥中損失慘重,補充進來的兩千多名新兵雖經過了近一個星期的戰前急訓,但是面對訓練有素的鬼子作戰部隊,雙方的差距依然很大。
將這些幾乎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新兵直接補充進部隊開赴戰場和鬼子作戰,可是說這和當炮灰沒有任何的區別,肯定會死傷慘重。
但是中國軍隊的精銳早已經在前幾場慘烈的會戰中拼光了,各個部隊的兵力捉襟見肘,硬着頭皮讓這些從後方徵調上來的補充新兵直接投入作戰也是無奈之舉。
訓練有素的鬼子各個師團進攻依然犀利,爲了給後方百姓的轉移和新兵的整訓徵調爭取時間,前線部隊每天都在和鬼子浴血廝殺。
“嗚——哇——”
有的新兵弟兄不小心腳下踩到了一具高度腐爛的鬼子屍體,大量雪白蠕動的蛆蟲從破爛的軍服內裸露出來,看的他一陣噁心反胃,沒有忍住扭頭就大口的嘔吐了起來。
領頭的副營長秦壽回頭看到停下腳步面色慘白的弟兄們,再看看高度腐爛的鬼子軀體,皺了皺眉頭,低聲道:“繼續前進。”
每一名弟兄們的腳步都無比沉重,戰場的慘烈狀況一覽無餘,他們走過經久不散的硝煙,趟過泥濘的水坑,跨過哪些炸爛的攔路的雜物......
奚落的槍聲不時的從前方的朦朧的硝煙中傳來,槍焰就像是黑暗中的閃電,刺眼奪目,每次沉悶的槍聲響起,都會讓弟兄們嘴角抽搐。
戰場被濃厚的硝煙掩蓋着,槍聲不時的在附近響起,倘若不是老兵們在前邊帶路,在這到處是彈坑屍體和鐵絲網的戰場上,暈頭轉向的新兵們連方向都分辨不清楚.
“秦長官,我們的陣地就在那邊。”
一名渾身黑的就像是焦炭的聯絡兵貓着腰隱蔽在半截木頭後邊,指着前方詭異般安靜的一處陣地說。
秦壽的目光順着這名66軍聯絡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朦朧中有壘砌的沙包和戰壕,沒有槍聲,也沒有人活動的跡象,皺起眉頭問:“不會給鬼子已經攻佔了吧?”
要是被鬼子給佔領了,他們這麼冒失的過去,到時候撞到鬼子的懷裡可不是死幾個人的問題,說不定他們這個連還沒戰鬥就有可能全部報銷掉。
第66軍的那名聯絡兵不確定的說:“我走的時候還有一個排的弟兄守着,應該沒那麼快......”
秦壽又朝着那邊的陣地瞅了幾眼,扭頭對着後邊半蹲舉槍警戒的連長蘇二揮了揮手:“派兩個弟兄摸上去看看。”
上尉連長對於做這種事情早已經輕車熟路,立即會意的點頭,對身旁兩名持槍警戒的老兵弟兄眼神示意,他們一左一右的貓着腰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
連裡其餘的弟兄全都或趴或半蹲,持槍警戒着,一旦有情況,隨時掩護這兩名老兵撤回來。
很快前出偵查的老兵就在遠處打了安全的手勢,秦壽大手一揮,弟兄們這才起身,繼續端着槍向前走。
陣地戰壕已經被鬼子的炮火摧毀的變成一截一截的,秦壽他們沿着交通壕貓腰向前搜索倖存的弟兄,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堆疊的屍體,戰壕了血跡斑斑一片赤紅。
“都把身子放低點,被被鬼子的神槍手給瞄了。”各班排的老兵們看着東張西望的新兵弟兄們,提醒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些新兵弟兄們初次上戰場,有人害怕的緊繃着臉,也有人害怕的同時有一些小興奮,終於可以面對面的和小鬼子打仗了。
在老兵們的提醒下,新兵們學着老兵的樣子腰彎的更低了,不時有子彈從遠處飛過來。
噗噗的打在戰壕壁的上沿,泥土飛濺,讓新兵弟兄們意識到這裡就是你死我活的戰場了,每個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秦壽他們翻找了整個陣地,才找到了二十多個活人,他們渾身血跡斑斑的在彈坑裡趴着,不時的開槍射擊對面冒頭的鬼子。
“我還以爲大部隊撤了,我們被拋棄了呢。”
看到秦壽他們上來,一名單獨守衛在一處射擊位的弟兄就像被抽空了力氣般,癱軟在射擊位置上,但是秦壽看到他滿是硝煙泥土的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
秦壽邁步上前將這名弟兄攙扶了起來,擰開水壺給他喝了水,他也曾孤獨的守衛着陣地。
他知道身旁弟兄一個個犧牲,自己得不到任何友軍消息的煎熬,所以他對這名弟兄真心的敬佩,身旁就剩下他一個人還在堅持戰鬥,他的敵人不僅僅有鬼子,還有無盡的孤獨。
“陣地交給我們,你們放心撤下去吧。”
秦壽讓自己的聲音儘量的變得柔和,對着身後揮揮手,兩名弟兄擡着擔架過來,將這名渾身無力的弟兄放在擔架上擡了下去。
楊凌他們一個營的兵力接防了第66軍這個團堅守了幾晝夜的陣地,在各班排老兵們的低聲命令下,新兵弟兄們紛紛以臥姿在各自射擊位置將手裡的步槍架在了戰壕上。
新兵們是緊張而興奮的,緊張的是這裡是殘酷的戰場,自己隨時可能死掉,興奮的是自己終於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殺鬼子,以實際行動保家衛國了。
“趴低一點,你這樣會被鬼子敲掉腦袋的。”
“槍口放低,別緊張。”
“手榴彈的底蓋擰開,放在順手的地方。”
“換個位置,你沒看見前邊射界被擋住了嗎?”
......
各個班排的老兵們在戰壕裡來回的奔走着,糾正着每一名新兵的動作,新兵們初次上戰場,不懂的東西太多了,而許多事情是致命的。
好在他們正面的鬼子兵力並不多,讓他們能夠從容的教這些新兵如何打仗,要是一上來就和鬼子硬碰硬的打,恐怕這批新兵全得報銷。
老兵們成爲了新兵的主心骨,在戰壕裡來回的奔跑幾個來回就已經滿頭大汗,新兵們也總算是像模像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