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4章 大天狗傳說
“真是不可理喻！”水野雄突然懊惱自己沒有學過罵人、以至於到現在找不到合適的罵句，只能沉着臉說起正事，“她應該認爲阿信是個被她迷得團團轉的傻子，今晚在大廳裡聽到我說阿信有了孩子，在驚訝阿信怎麼可能有孩子之後，她大概也在猜想阿信當年是不是逃過了一劫、還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生下了孩子，這個猜想會讓她有一種被背叛、拋棄的憤怒，對嗎？”
“沒錯，所以她一定會去我和小樹的房間確認我們的身份，”非墨看着水晶球裡的畫面，在看到狼花一臉陰鬱地咬嘴脣之後，嘴角揚起戲謔笑意，“讓她到我們房間裡，也省得她今晚到處亂跑。”
房間裡，狼花臉色難看地看完了文件，又伸手進非墨的黑白色揹包裡，摸出一張‘水野信真家四人全家福’照片，看清之後，一臉驚訝地看着照片上面容成熟了不少的水野信真，盯着照片看了片刻，一臉陰沉地動手把照片一點點撕碎。
“這個女人真是……”水野雄氣得臉色發紅，“真是混蛋！”
池非遲靠在護欄前，垂眸看着水晶球上的畫面。
其實他一樣是蠻不講理的雙標狗，像是‘我可以拋棄你、但你不能拋棄我’的想法，他也有，不過他覺得自己比狼花好多了。
如果是他拋棄別人在先，他就會做好別人另擇他人的心理準備，不會認爲別人從生到死都得一直圍着自己轉，只會……在做出拋棄這個決定時，就儘量讓對方死得透透的，避免之後出現一些麻煩事。
不知道狼花是怎麼形成這種性格，相比起來，組織裡那羣蛇精病好像都正常了很多。
“我和小樹去下面見見她，”非墨思索着，“房間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還是引到天台來解決吧……”
水野雄出聲問道，“小樹也去嗎？”
雖然這裡看上去有五個人，可能就他一個是人，其他四個都不是好惹的存在，但看到幼兒小胳膊小腿的身板，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澤田弘樹聲音稚氣，“她利用柔弱女性的外表欺騙別人，那我也可以用幼兒無害的外表欺騙她，同樣，她偷襲別人，我也可以偷襲她，她對小墨或許會有警惕心，但我有很多機會對她下手。”
水野雄：“……”
換作是他，他一定會被小樹偷襲成功。
一個有着幼兒外表的怪物，好像怎麼也輪不到他來擔心。
“人在面對危機時，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實力，”池非遲用溫潤男聲提醒道，“小心偷襲偷襲成功還被她一巴掌打死。”
水野雄原本半蹲在地看水晶球上的畫面，聞言忍不住擡頭看了過去，自黑袍帽沿下看到一張有着白鬍子的長鼻子紅臉，嚇得臉色煞白，“大、大天狗？！”
“只是面具。”
池非遲伸手扶了一下臉上的天狗面具，讓水野雄能看清這是一張和臉部可以錯位的面具。
他不想暴露身份，又不能用‘七月’的無臉男面具，只好戴上之前買的大天狗面具。
“抱歉，是我失禮了。”
水野雄卻沒有多看池非遲的動作，‘嗖’一下低下頭。
作爲京都世家的人，他從小就聽日本傳說妖怪的故事長大，大天狗的傳說也聽了不少，有的傳說裡，大天狗惡貫滿盈，縱衆妖亂世，會拐走在森林裡迷路的小孩子，有‘大天狗現身、必有大災禍降世’的說法，但有的傳說裡，大天狗又是善神。
比如愛宕山太郎坊大天狗，傳說中，大天狗三千年前依佛宗帝釋天之命，帶着天狗和鴉天狗到日本，居住在京都愛宕山弘揚佛法，守護愛宕一帶的人，是平息災難的神明；再比如鞍馬山僧正坊大天狗，傳說中，源義經在落難時被大天狗收留，大天狗教了源義經武功、兵法和妖術，使義經得以報仇雪恨，打敗了平氏一族。
大天狗有善德傳說，但他相信很多日本人都會對大天狗的存在感到恐懼，尤其是京都世家，因爲傳說最廣的故事中，大天狗的原身是那位一生坎坷的崇德天皇。
平安時代，已經退位成太上皇的白河法皇與孫子鳥羽天皇之妻亂倫，生下了崇德天皇，因此，崇德天皇一出生，就要管原本是侄子的鳥羽天皇爲父。
而在崇德天皇五歲時，白河法皇利用自己的權威逼迫鳥羽天皇禪讓、讓位給崇德天皇。
鳥羽天皇因崇德天皇的出身、因被迫禪讓一事，對崇德天皇心懷怨恨，所以在白河法皇死後，就逼迫崇德天皇退位、讓位給年僅兩歲的近衛天皇，而近衛天皇自幼體弱，十六歲駕崩，當時朝臣有人提議讓崇德天皇復位，卻被鳥羽天皇否決，最終讓崇德天皇的同母弟弟後白河天皇即位。
而在鳥羽天皇死後，崇德天皇與後白河天皇兄弟倆爲皇位爭鬥，造就了歷史中的保元之亂，那不僅是兄弟倆的皇位之爭，還牽扯到朝臣藤原氏、平氏和源氏的鬥爭，不管皇室還是朝臣世界都心懷鬼胎，導致保元之亂成了平安時代的大亂鬥。
自那之後，武士才正式得到了世家認可，獲得了不俗的地位，一些實力強大的武士更是成了受人追捧的偶像，同時，謀士也與武士一同順風而起，在依附於原貴族世家之後，又得到許可建立自己的世家。
水野家也是那個時期發展起來的，但根據家中記載，水野家的人、水野家的姻親、水野家當時的門客有不少人在那場動亂中犧牲，還有人被敵對方暗算、殺害了全家老小，而比起這些參與爭鬥的人，平民百姓更是有不少人被牽連、被一些有實力卻無德的武士無辜屠殺。
而崇德天皇跟‘怨靈’扯上關係，是因爲崇德天皇戰敗、被流放之後發下的誓言，據《國史略》記載，崇德天皇發願‘願爲大魔王，擾亂天下，以五部大乘經，迴向惡道’，而《保元物語》中則記載爲‘願爲日本之大魔緣，擾亂天下，取民爲皇，取皇爲民’，在發下毒誓之後，崇德天皇就不眠不食，滿心怨恨而死，死狀慘如夜叉。
也就是在崇德天皇死後，日本災禍不斷，京都慘遭大火之災，曾經與崇德天皇作對的朝臣接連死亡，四處頻頻發生動亂，直到後白河天皇死後，京都的動亂也沒有平息。
很不巧，水野家當時就是與崇德天皇作對的人之一。
在崇德天皇失敗之後，原本支持崇德天皇的人也沒有什麼好的發展，要麼已經死了，要麼逃離隱匿起來，能在動亂中發展起來的，只有勝利一方的擁躉、早早背叛失敗一方的叛徒。
對於那場‘詛咒’，水野家裡也有不少記載，據說在崇德天皇死後兩三年，水野家發展逐漸蒸蒸日上，但是新生兒卻頻頻出事，不是死在孃胎裡，就是出生之後體弱早夭，另外，曾經與水野家先祖並肩作戰的兄弟也與先祖反目成仇，兩家一步步鬥紅了眼，也讓家中武士暗殺了對方不少人。
如果是紀實一些的家史記載，會將之歸爲‘獲勝方分利不均’、‘武士力量被濫用’而導致的亂象，而在神鬼色彩強烈的家史記載中，那些過往就顯得十分可怕了，像是‘沒法有新生兒的絕戶詛咒’、‘大旱之後收成大減而導致的民不聊生’、‘曾在動亂中神勇征戰的先祖胞弟被惡靈刨心’。
水野家當時可不是針對崇德天皇的主力，只是跟着強大的世家在邊緣打打醬油，就連水野家都出現了種種可怕的詛咒傳聞，像是源、平、藤原那些強大世家更是如此，前宅內院爆發出不少可怕的傳說，比如妖女蠱惑兄弟反目相殺、家中長子無故半夜出門而被水女溺死於湖中、家中女兒被妖怪擄走後吞食。
總之，崇德天皇死後，好像開啓了一個妖魔頻頻作亂的可怕時代，平安時代也一向是妖魔與陰陽師大放光彩的時期，安培家也在那個時期順勢而起。
他以前是個不折不扣的科學主義者，他曾經琢磨過那段歷史，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崇德天皇之所以被當作大天狗的原身、成爲禍亂天下的象徵，是因爲崇德天皇是一場充滿鮮血的戰亂的始作俑者之一，而崇德天皇還失敗了，作爲失敗者，自然要揹負一切的罵名，在戰亂之後，獲勝方開始明爭暗鬥，並且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都傳爲‘崇德天皇’的詛咒，隨着大家族中傳出各種妖魔傳聞，讓一些人在謀殺行爲上披上了一層‘妖魔作祟’的外皮，以此來逃脫罪責，所以那個時期纔有那麼多可怕的妖怪傳說，而妖怪傳說又引得一些本想殺人卻害怕被追責的人有了逃脫罪責的辦法，爆發出了更多被傳爲神鬼作祟的屠殺。
至於以陰陽世家而出名的安培家，他只能在心裡悄悄猜測，那時候的安培晴明應該是一個類似‘爲自己牟利的偵探’的角色，在發現謀殺事件之後，要麼選擇警告兇手不許再作案，要麼讓主家偷偷將兇手抓捕，而其中一些謀殺可能關係到家族醜聞，因此，其他世家也會與安培晴明商議好，對外傳成‘鬼神妖邪之說’，在某些時候，雙方可能還會利用鬼神妖邪之名來掩蓋一些爭鬥中的謀殺。
京都世家被‘鬼怪’鬧得不得安寧，百姓們聽着那些傳聞，也會將身邊一些意外事故、謀殺事件歸之爲妖怪作祟，對於當時沒法理解的現象，也迷信得當成了妖魔事件。
不過，那些傳聞傳來傳去，各種妖怪兇殘可怕的故事越來越多，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讓大家都開始害怕起來。
尤其是傷害過崇德天皇的世家大族，對‘大天狗’這個引動妖魔亂世的存在，更是滿心恐懼，生怕哪天就真的被妖怪殺上門來、被詛咒殺害。
這份恐懼代代相傳，哪怕後世也有大天狗的善德傳說，世家的人對於大天狗依舊有一些說不清的恐懼感。
咳……他也怕大天狗，小時候聽着大天狗的種種傳聞就覺得可怕，等長大一些，瞭解家史、試圖科學分析那段歷史之後，他還是怕大天狗，這跟科不科學無關，他就是會覺得大天狗實在邪門。
剛纔突然擡頭看到大天狗通紅的臉，真的嚇了他一大跳，到現在，那些堪稱童年陰影的可怕傳說還在他腦海裡不斷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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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見過紅瞳烏鴉化人之後，他更怕了！
如果妖魔傳聞是真實存在的，那就意味着他們京都世家有一個可怕的死敵，不管大天狗有沒有善德傳說，他們京都世家都是最有可能被大天狗怨恨上的。
他很後悔自己剛纔爲什麼要擡頭看。
嚇自己一跳不說，人家戴了兜帽，擺明是不想被人看到臉，不管黑袍人跟大天狗有沒有關係，他擡頭去看臉就有可能惹人家生氣。
他不看了，堅決不再看了。
……
非墨見水野雄神色變換不定，心裡疑惑，但也沒有追問，先回應了池非遲的提醒，“我們會小心防備她的，我想先試試我和小樹能不能解決，您就幫我們壓陣吧。”
“就算她能一巴掌打死我，我也不會真的死了啊，”澤田弘樹對池非遲那句‘一巴掌打死’的說法感到不滿，鬱悶道，“必要的時候，我還能替小墨擋一擋呢……”
池非遲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水野雄，用溫潤聲音道，“你是不會真的死了，但伱好歹也要考慮一下水野家主的感受，親眼看着一個小孩子慘死，可不是誰都能承受這份衝擊的。”
澤田弘樹一時無法反駁，“那……好吧，我儘量不要死。”
水野雄不由對澤田弘樹笑了笑，“我沒關係，不過，我也希望你們能夠安全。”
他沒想到黑袍人和小不點還考慮着他的感受，其實被大天狗那張大紅臉嚇過之後，他再次覺得……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驚訝了！
盯着水晶球的小泉紅子出聲提醒，“她準備離開了。”
“我和小樹去堵住那個女人！”非墨伸手牽起澤田弘樹，轉身快步往電梯方向去，頭也不回道，“紅子小姐，雖然天台上沒有其他人，但這裡四周是繁榮街區，附近的人不少，我希望你能幫忙佈置一些可以屏蔽聲音的陣法，一會兒我們想辦法把人引上來，如果你們想看熱鬧，最好先躲一躲……”
“放心吧，”小泉紅子臉上露出自信矜傲的微笑，“我幫你們準備一個陣法，可以暫時把天台上的空間分隔開，另外，我們會用隱匿陣法藏起來，你不用擔心我們被她發現，二十分鐘就能全部搞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