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歌再一次向席墨年提出暫停項目的事情,這一次,她提出要用當年的海城樂園那件事作爲前車之鑑。
當時,正在集團的高層會議上,葉笙歌一提出來的時候,衆人都愣住了。
因爲這一次的項目對集團的影響力可想而知,且已經成爲了今年以來,整個青城樂園的最大項目,每一個人爲此都用盡了全力,可是她卻說要放棄。
葉笙歌的話剛說完,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席墨年,全部都在等待他作出判斷。不過,幾乎大家都認爲葉笙歌這一次是必敗無疑了,說不定還會被集團開除。
動搖軍心,可不是隻在軍營裡纔有罪過的。
席墨年臉上的神色不變,目光也看着葉笙歌,好一會兒他轉開頭看向衆人,“大家怎麼認爲?”
“這……”衆人都驚訝於席墨年竟然沒有生氣。按照之前他對這個項目的重視,他現在不可能這麼鎮定。
想必,這一定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衆人這麼一想,都紛紛低下頭作透明狀。
其中有一位比較年長的經理說道,“席總,或許我們可以去實地考察一下,吸取一下教訓。”
這位也是上次提出質疑的,他也確實是對當年的一些事情心有餘悸。
他這麼一說,其餘幾個想說又不敢開口的,當即也開口附和道,“是啊,確實應該如此。”
終於找到了突破口,葉笙歌便順着一個突破口開始遊說。說了一些有顧慮的地方。因爲最近設計的緣故,她和這個項目的人員接觸的最多,所以瞭解的也多。
這樣無形中,她的話又多了一些可信度,說完之後,支持考察的人就多了起來。
席墨年淡淡的睨了葉笙歌一眼,看不出什麼情緒。好一會兒,他才道,“既然如此,那麼就這周吧。行政部策劃一下,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都去實地考察。”
說罷,他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葉笙歌才感覺到背後濡溼一片。其實她是很緊張的,尤其是面對席墨年。
大概是心裡有鬼,她總覺得席墨年會將她看穿。還好,他沒有。
有人想到了上次她來的時候,席墨年就對她另眼相看的事情,聯想到這次。更加篤定了她的身份不一般。
所以便上前來寒暄,葉笙歌哪裡有心情結交?只淡淡的應付了幾句,便出去了。
回到辦公室,她馬上給莫北打了個電話,將這件事的進展告訴了他。莫北很是意外,大概也是沒想到席墨年竟然會同意。
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這個席墨年打交道了,他的脾氣他很清楚。這麼一來,他更加的擔憂了起來,只希望這一次的努力可以成功。
席墨年親自下的命令,執行力果然很好。第二天,行政部便上報上來,已經統籌好了一切。
轉眼到了週末,葉笙歌出門的時候,郝甜還在碎碎念。
“席扒皮真的太過分了,平時壓榨勞動力就算了,現在連週末時間都不放過你。”
葉笙歌在一邊聽得好笑,但是也知道她是這樣的性格,所以也不打斷她。如果不讓她說,說不定她會憋出病來。
倒是小秋一直抿着嘴巴站在一邊看着他們,直到葉笙歌走過來他才道。“媽媽,郝甜阿姨說的席扒皮是那個席……叔叔麼?”
葉笙歌一怔,“小秋,你不能那樣叫。”
小秋乖巧的點了點頭,旋即又擔憂道,“我知道,他說他是我爸爸。”
“嗯!”葉笙歌突然想到,或許這一次海城之行,如果成功的話,回來的時候這個席墨年已經不是這個席墨年了,她便有些心疼小秋起來。
他雖然待人有些惡劣,但是或許是血濃於水,他對小秋還是很好的。
心下一澀,她擡手揉了揉小秋的頭髮,“小秋喜歡他嗎?”
聞言,小秋小小的眉毛皺成了一團,好一會兒才勉爲其難的道,“如果他對你好,我倒是不介意叫他爸爸!”
葉笙歌頓時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可是,就算他對我不好,你們的血緣在那裡……”
這一下,小秋的臉色更糾結了。“你們大人真麻煩……”
“那就不用管了,以後哪一個爸爸都不要。媽媽陪着小秋好好的過日子。”
“還有乾媽!”郝甜說道,“乾媽最喜歡小秋了,來,小秋親親乾媽。”
小秋迅速別開頭,“老師說,除了媽媽,別的女孩子不能親。”
“乾媽也是媽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小心乾媽週末不帶你去玩。”
“好吧!”小秋勉爲其難的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包子臉皺成了一團,惹得郝甜一陣抗議。
看着他們兩個打鬧了起來,葉笙歌自顧自的去收拾行李去了。
走的時候,小秋戀戀不捨的看着她,“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就回來了,我保證週末的最後一天晚上回來陪你。”
“那好吧!”小秋說完,擡手衝着葉笙歌招了招手。戀戀不捨的樣子讓葉笙歌十分的心酸,她還記得小秋被韓萍送去美國回來之後的那段時間。
他幾乎不敢讓她離開視線。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可是還好,時間沖淡了他心裡的恐懼,最終他又有了面對生活的勇氣。
只是,他其實心裡還是會有一點陰影的吧?只是不再去表達。葉笙歌有些心疼,心裡不由得想着,這一次的事情結束之後,或許她應該多陪陪小秋,不要再讓他寄宿在學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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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的傳世樂園,並沒有成爲一個樂園。荒廢多年後,早已經成爲了海城一個區內的一個廣場。
而那一棟酒店。因爲當年的事情一直荒廢在那裡,無人問津。
還好,行政部利用了幾天的時間,找了當地的家政將裡面的房間都打掃了一遍。所以當葉笙歌他們走進去的時候,整體的感受還是不錯的。
大廳裡,流光溢彩的水晶燈從挑空的位置垂落下來,整體的歐式風格。在十幾年前,這樣的酒店在國內算是很好的吧?
正想着,行政那邊開始分配房間了。因爲來的都是公司的高層,也不存在什麼誰和誰一間的意思。反正房間多,大家都是一人一間的。
拿到房卡之後,熟悉的幾個人都在詢問房號。有人問起葉笙歌,她看了一眼道,“1202”
那人一聽,便神秘兮兮的笑道。“很好的房間。”
葉笙歌淡淡一笑,算是迴應。其他人聽到她說的房號也都調笑道,“確實不錯,玩得開心點。”
說完,大家都一鬨而散。說要去房間去了。
時間還早,葉笙歌也沒急着上去便沿着大廳走了一圈。
大廳裡的擺設都沒有了,大概是年代久遠已經壞了,所以家政收拾的時候,將那些東西搬出去了。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房子十分的熟悉。
可是,她的記憶中似乎並沒有來過這裡啊!繞過大廳,葉笙歌上到了樓上。
窗戶都開着,有風吹進來,倒是沒有太大的腐朽氣息。這一棟樓一共十三層,葉笙歌的房間是在十二層的。
將東西放進去,她纔想起來席墨年好像還沒有到。剛纔臨走的時候,行政部說大家先走,席總自有安排。
現在看來,他難道不想來了?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這麼一想着,葉笙歌難免有些緊張了起來。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她想想還是下樓去了。
樓下,行政部的同事臨時充當了前臺的功能,畢竟領導們都在樓上,她們都是需要服務的。
看見葉笙歌下來。小姑娘十分禮貌的站起身叫道,“葉總監,請問需要什麼嗎?”
葉笙歌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有些無聊下來走走。”說罷,她狀似無意的說道,“今天太陽挺大,席總還沒到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還沒看見席總,應該要晚一點才能到吧、”
“好!”葉笙歌點了點頭。用力的按捺住心底的那一點點擔憂跟小姑娘道了聲謝。
天氣確實有些熱,這老樓裡的中央空調經過了歲月的洗禮,效果大不如前了。葉笙歌站了一會兒,便出去了。
這棟樓附近有很多房子都已經或賣或租給了當地的人,葉笙歌轉了一圈走到了一個小房子面前站定。
那個就是當年爸爸的餐廳,和酒樓一樣,它荒廢了。
牆角的爬山虎已經越過了牆壁,延伸到了屋頂,彷彿將整座房子都埋進了歲月中。
這裡,是爸爸的希望開始的地方。也是一切都結束的地方。
葉笙歌站了一會兒,便鬼使神差的走過去想要推開房門。豈料,門根本沒有鎖上,葉笙歌稍一用力就推開了。
她擡步走了進去,裡面的裝飾一看就是爸爸的風格,和青城的月下笙歌十分的相似。牆上,甚至還有一副掛畫。
那幅畫是她畫的,原版就在家裡,這顯然是爸爸翻印過來的。畫的名字是全家福,是她信手畫的。畫風十分的幼稚。
然而,令她更爲驚訝的不是這幅畫。而是這幅畫前在她進來的時候,就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裡。
他也在凝視着這幅畫,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
“你怎麼會在這裡?”葉笙歌驚愕的問道。
聞言,身影的主人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你不也在這裡麼?”
兩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牆壁上的畫作,席墨年突然問道,“這是你畫的?”
他這麼問,表示他應該已經瞭解到這個餐廳和月下笙歌的關係。所以,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見她點頭了。席墨年又轉頭看了一眼那幅畫。畫面上,一家四口人,奶奶抱着小小的葉笙歌。身後是葉洪昌和韓萍,每個人都咧着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彷彿是有吸引力一般,每一個看到的人都不禁要被感染。
只是,這畫上的人,現在只剩下葉笙歌一個人了。
“怎麼?”葉笙歌見他一直盯着那幅畫看,便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席墨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畫的好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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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笙歌。“……”
出來的時候,葉笙歌才發現,原來這門鎖沒鎖根本就不是一個意外。是席墨年打開的,這會兒,他又很認真的將那把鎖又鎖上。
葉笙歌擰眉站在他的身後,“爲什麼一來就跑到這裡來?”
“沒有什麼爲什麼,經過的時候看見房子被爬山虎包圍了很美,所以就叫人拿了鑰匙來看看。”
只是因爲這樣嗎?她總覺得席墨年不是很對勁。
說話間,席墨年已經鎖好了門。回頭看向她,“倒是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酒店裡休息麼?既然是來考察,可沒有允許你隨便亂走。”
他還是那麼的會找茬,葉笙歌一時竟無言以對。只好找了個接口道,“酒店裡太熱了,我隨便走走。”
一邊說着,兩人便沿着那條路往回走。
這會兒,陽光已經斜過去了。路兩邊被建築的影子印上了陰涼,只是並不是每一棟建築都是那麼高大的。
所以,特別怕熱的葉笙歌便一直跳着找陰涼的地方走。
席墨年就走在她的身後,看她時而快走。時而停留的。像個活蹦亂跳的兔子。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陰涼多的空地,葉笙歌感覺整個人快要虛脫了。又熱,又渴的,渾身都是汗。
席墨年走上來的時候,就看見她苦着一張臉,不由得笑道,“怎麼不走了?剛纔不是還跑的挺快?”
葉笙歌疲憊的搖了搖頭,“你先走吧,我待一會兒。”
聞言,席墨年的神色有些嚴肅了起來,“我剛纔說了,行政部那邊有統籌,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一會兒就會安排大家去考察。這次的事情是你提出來的,你不去像什麼?”
葉笙歌也知道,她強忍住渾身的不適站了起來,“我知道了。”
說罷,她便咬牙往前走。大概是熱的眼花了,她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腳一歪摔倒在地上。
席墨年上前要扶她。被她制止。她又起身要走,這一次似乎是崴到了腳,她實在是沒辦法站起來了。
席墨年不動聲色的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來,葉笙歌看着他寬厚的背,“你幹什麼?”
“上來!”席墨年一點廢話都沒有,“我最討厭沒有時間觀念的人!”
葉笙歌聞言,索性便爬上了他的背。
他的背很寬厚,而且,身上隱隱有薄荷的清涼氣味。在這個熱的要發暈的時候,讓人瞬間便醒了神。
兩人都沒有說話,要不是席墨年一直在往前走,她還以爲現在他們這幅畫面已經靜止了。
旁邊是古老的房子,斑駁的街道。
這個畫面後來一直存在在葉笙歌的記憶裡,一直一直。只是當她察覺不可替代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
酒店。
席墨年揹着葉笙歌進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聚集到了大廳裡。
見狀,衆人都噤了聲,每個人都在用眼角的餘光傳達着心底的八卦萌動。就連行政那位小姑娘都愣在了原地。
直到席墨年冷聲道,“叫醫生來!”他們才恍然回了神,原來葉笙歌受傷了。
小姑娘忙搬了把椅子端過去,“葉總監,怎麼了?”
“沒事,只是崴傷了腳。”葉笙歌說道,“讓大家久等了。”
“沒關係!”衆人很是大方的說道。
附近的診所是有醫生的,打了電話很快就到了。幫葉笙歌按摩上了藥,才離開。
彼時,已經到了安排好出去參觀的時間了,醫生卻吩咐葉笙歌最少也要休息一晚上。
最後,大家都如期的走了。只留下了席墨年和葉笙歌。
兩人相顧無言,好一會兒,葉笙歌才道,“抱歉。”
“知道就好!”席墨年很是不客氣,又跟她要了房號,將她帶回了房間。
葉笙歌這才知道,爲什麼大家看見她的房號的時候,都是一副有姦情的表情了。原來是因爲她和席墨年的房間是連在一起的。
葉笙歌無奈的搖了搖頭,簡直是有口難辯。
還好,席墨年並沒有在她的房間裡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晚上,行政的小姑娘上來送飯。等着拿盤子的時候,十分羨慕的說道,“葉姐,您和席總,你們……是一對兒嗎?”
葉笙歌當時正喝了一口湯,差一點噴出來。
忙搖頭,“沒有,沒有的事。”
“不會吧?”小姑娘顯然是不信,“席總那麼冷漠的人,對您可完全不一樣啊。大家都說,這次要不是您提出來,大家也不會來海城。而且啊,席總下午背您的事情,大家都看見了哦。”
“那……不能算什麼吧?就算是陌生人受傷了,他也會幫忙的。”
“那不一樣,眼神不一樣。我覺得席總的眼神裡是有愛的。”
葉笙歌,“……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相。”說完,她將手裡的盤子推給她,“我吃好了。”
小姑娘還想說,被葉笙歌打斷了。看着她走出去,葉笙歌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下一秒,松下去的那一口氣又提了起來。因爲她聽見門口,席墨年和小姑娘對話的聲音。
小姑娘的聲音裡都帶着雀躍,彷彿是剛纔的詢問被證實了一般。
葉笙歌驚慌之下,慌忙躺下去閉上了眼睛。緊接着,便聽見席墨年的腳步聲走進來的聲音。
那腳步聲清淺卻又沉重,在她的牀邊停下來。
很快,她便能清晰的感覺到彷彿有兩團炙熱的目光正在看着她。她翻了個身,想要逃避。
下一秒。便是席墨年淡淡地說道,“裝睡裝的都不像!”
“……”
葉笙歌並沒有動彈,反而是將自己的呼吸盡量的柔和起來。人家都說,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現在她就是要裝睡到底了。
可是,她還是低估了席墨年的手段。
很快,她便感覺到席墨年帶着涼意的手指觸到了她的臉頰,緊接着便是下巴。再然後……
她快速的睜開眼睛了,看見她醒來,席墨年玩味一笑,“捨得醒了?”
“席總半夜來到員工的房間,不合適吧?”
“哦?”席墨年笑道,“可是你不是員工啊,我的席太太?”
席太太三個字,讓葉笙歌有一瞬間的失神。或許,註定她和席墨年不會有關係,所以即便她的手裡捏着和他的結婚證,她還是從未將她的這個身份放在心上。
垂眸看了看地面,她淡淡道,“我以爲林小姐纔是最合適的席太太,你們很合拍。”
“吃醋了?”席墨年笑道。
這一次,葉笙歌沒有回答。她剛纔想反駁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莫北下午給她的電話。明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時機,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結果如何,尚未知曉、這個時候,誰對誰錯好像根本沒什麼意義。
想到這裡,葉笙歌突然就失去了和他鬥嘴的興趣。“我想休息了,你也早點回房休息。”
席墨年擰眉看向她,“你爲什麼不問我,爲什麼答應你來到這裡?”
葉笙歌聞言愣了一下,“我問了,你會說?”
“不會!”席墨年說着,揚脣一笑。帶着一絲邪魅的氣質,他很少這樣笑,平時都是很冷漠的。
葉笙歌突然覺得心頭一跳,旋即轉開視線。
“那我也沒什麼好問的。”
“可是,我想我知道你爲什麼帶我來到這裡!”席墨年低聲說道。
“哦?我怎麼不知道?你告訴我爲什麼。”葉笙歌佯裝鎮定的看着地面,其實心跳已經開始狂跳。她暗暗握緊了手指,側耳等待席墨年的回答。
席墨年反而賣起了關子,“我好像跟你說過,很多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就是真的。”
葉笙歌呼吸一窒,緊接着席墨年又道,“還記得陳瑤嗎?你知道不知道,她是誰的人?”
陳瑤是誰的人?葉笙歌確實不知道。當時她是想過,但是她能想到的人都不太像,後來陳瑤走了,她那邊也特別忙,就把這件事忘了。
“你知道?”葉笙歌問道。
“我當然知道!我說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席墨年很是自信的笑了笑。
“是誰?”葉笙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