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社員連忙解釋:“我幫大場部長調整吉祥物衣服的時候,發現吉祥物的其中一隻眼睛有些故障,轉起來非常卡頓,我們就把那隻眼睛擰開看了看。”
他看了大場悟一眼,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什麼,但也只能繼續陳述當時的事實:“擰開以後,裡面露出一團塑料袋,大場先生說那或許是吉祥物眼睛內部的填充物,我們就又一起把塑料袋放回去了。”
“所以如果袋子上真有我們的指紋,那也說明不了什麼。當時附近還有別的男同事,大家都能證明我們是那時接觸到了袋子,而不是在命案現場碰到了它。”
大場悟露出勝券在握的微笑:“所以爲什麼不能是這樣——有人對我懷恨在心,於是趁我和櫻子去洗手間的空當,跑到樓下殺害了社長。”
“之後那人爲了把罪名嫁禍到我的頭上,故意把他在槍擊現場用過的塑料袋裝到吉祥物裡,好讓我碰到它然後留下指紋——怎麼樣,我這套劇本,是不是比你那套‘接吻間隙射殺對方父親’的無稽之談高超許多?”
遠處拐角,一位普通路過的針織帽路人拉了拉帽檐,心中發出一聲嘆息。
赤井秀一:“……”看上去你寫了一套能爲自己脫罪的完美劇本,可實際上你的這套劇本,也只是別人劇本當中的一個故事……歸根到底,伱只是一個用來給我們fbi添堵的可憐工具罷了。
“還好這次脫離及時。”剛纔溜走放下了狙擊槍和新手槍,然後又暗中繞回來的赤井秀一混在人羣當中,發現不攜帶武器時自己的安全感非但沒有下降,反倒隱隱有所上升。
他退出人羣,順着手機低聲對自己的同伴道:“這棟大樓果然還是太顯眼了,必須換一個埋伏地點——這次就由你們來規劃。我總覺得那傢伙要比我想象中更瞭解我,以後的決策當中,我會優先考慮你們的意見。”
掛斷電話,赤井秀一遠遠望了一眼人羣中囂張的兇手,沒再往下看,低調地轉身離開。
……
案發現場。
目暮警部沒想到這次竟遇到了如此棘手的犯人,他被對方囂張的氣焰撞得退後半步,過了一秒他纔回過神,上前使出大招:“江夏老弟,你看……”
江夏不爲所動地繼續推着進度條,他看着大場悟:“聽辰巳小姐說,案發後你送她珍珠項鍊的時候,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這串粉色珍珠項鍊跟你的耳環顏色一樣,正好配套’?”
大場悟蹙了蹙眉,他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的這句話,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於是他把這當做對面偵探的垂死掙扎,冷聲道:“我是說過,怎麼了?”
江夏順手關了走廊燈:“你當時怎麼知道她耳環上的珍珠是粉色?”
大場悟莫名其妙:“這種事隨便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不信你自己……”他一邊擡手指向自己的女朋友,一邊順眼看向對方耳垂上的珍珠耳環。
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忽的一愣,背後有冷汗冒了出來。
——光線昏暗的走廊當中,原本散發着瑩潤粉光的耳環沒了光線照射,彷彿退化成了兩枚黑漆漆的普通珠子。
江夏也跟着看了過去:“辰巳小姐說,這對耳環是她在來這裡的路上臨時起意購買的。之後她就跑到會場,匆匆趕來這條幽暗的走廊和你見面。你們在這裡親吻,然後你送了她你買來的粉色珍珠項鍊,並說出了這條項鍊跟她耳環同色的話……
“你之所以知道她耳環的顏色,是因爲電梯門打開,即將被你擊殺的社長出現在你的射程中的時候,電梯裡的光線也隨之流淌進了走廊。”
江夏說完話,又把走廊燈按開了:“如果兇手不是你,你接吻的時候爲什麼要特意把電梯門按開?
“當然,你也能用‘來這裡的路上碰巧看到過櫻子、所以知道了她的耳環顏色’,或者‘我記錯了,之前我沒說過珍珠耳環是粉色的’之類的低級藉口圓謊。不過還有另一件事——
“作案時戴在手上的手套能保護你的雙手,防止你留下指紋。但如果沒能及時把它毀屍滅跡,那麼手套本身反倒會成爲暴露你的線索。內部沾染的油脂皮屑,它的購買渠道……只要被抓到真正的突破點,在現實面前,謊言會變得不堪一擊。”
比起手套,似乎還是說漏嘴這件事讓面前這位劇本愛好者得到了更多的打擊,他的殺氣越冒越多,最後又頹然歸於平靜。
“‘接吻的時候爲什麼要按開電梯門’……呵,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太簡單了。”大場悟沉默許久,嘴和腿終於一起軟了下去,他帶着恨意開口,“我這麼做,當然是爲了替我父親報仇!”
目暮警部聽到他的話音,鬆了一口氣,知道案子大概能結了。這讓他多了幾分耐心:“你父親的仇?”
“沒錯。”大場悟整理了一下身上社畜常穿的西裝,表情諷刺,“很久之前,我父親也開着一家不小的遊戲會社。我們一家衣食無憂,生活幸福——然而20年前,辰巳社長突然出現了。”
“他找到我父親,問他願不願意合併兩家會社,在米花中央大廈建立起獨屬於他們的遊戲帝國。
“那傢伙口才真的很好,我父親被他說服,加入了這個計劃。然而後來他才發現,所謂的合併,其實是一場併購。
“我父親的會社漸漸被辰巳社長蠶食一空,原本的架構被毀壞,老員工都被趕走,我父親漸漸被架空成了一個空有頭銜的副社長。日復一日,他終於受不了這種落差,選擇了自殺。”
“這怎麼可能!”辰巳櫻子難以接受這突然冒出的真相,“我爸爸對你那麼好,幾乎拿你當親兒子看……”
“那是因爲他做賊心虛!”大場悟冷笑起來,“因爲那一分愧疚,他纔會不斷破格提拔我——提拔我這個打算殺了他,娶了你,然後奪走整家會社的仇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