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前文所言，這一批新的癮君子皆是三十歲上下的壯年，且由於在家族中更受重視，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青霧藥劑。青霧藥劑成癮者中，重症者的比例比那些廢物子弟高出三四成，可以想見，這個層次的人是紅山王國青霧藥劑的主要受衆也不爲過。
前日這些人來時，焦明忙於他事，接着有從鱷魚領傳送魔法戰士教員，直至此刻看到明細資料，才發現問題所在。這六十多人竟然只是來自七個家族，四個較興盛的伯爵家族，兩個普通伯爵家族，以及一個公爵家族的旁系分支。
再考慮到缺漏與紅山王國龐大的魔法貴族羣體，許久前那次旅遊購物團之後，因爲忙着建設領地而疏於折騰宣傳和上書勸諫立法，不知不覺無聲無息之間，青霧藥劑顯然已經完成了‘培養市場’的第一步，至於在紅山王國蔓延到何種程度，沒人知道。而在整個王國聯合甚至大陸另外兩個神權國是如何程度，更沒人知道。
雖然在青霧藥劑出現並被擴散開來的那一天，正常人格焦明便知道遲早有這一天。且紅山王國秋收慶典王室舞會上聽瘋子人格說青霧藥劑的成癮性比某些零點二克致死一片上癮的狠傢伙好許多，也曾深以爲然。覺得對整個人類文明來說，若將某些狠傢伙比作‘期末考試’與‘中高考’，青霧藥劑確實是個難度適中的‘家庭作業’。畢竟火系魔法存在之下，那些更可怕的東西被發現完全是一種必然。
但看到家庭作業難度的問題肆虐開來無人能治，甚至近在咫尺的紅山王國在眼皮子底下被搞得人仰馬翻，焦明仍舊感到無力。‘癮’之一物，真是如此可怕？人類對直接作用於身體而產生塊感的化學物質，真的抵抗力如此低下？
進而想到沉默者人格急於建立兵工廠，正是建立在特羅領與紅山王國短時間內開戰的基礎上，那麼似乎真的應該重視一下《洋蔥報》，每日細讀而不是墊桌腳。
一番發散思維，除了心情更糟之外，便得到一個多看報的結論，焦明自嘲一笑。暫時負責戒毒所的黃霞紫芒姐弟當然陪同在側，但因昨晚的事情仍在略微尷尬之中無法如當初那般熟絡的聊天，待屬下與焦明遞過病人資料之後只好乾瞪眼，而此時又被焦明的笑聲搞得莫名其妙，對望一眼，傳達出同一個意思：就當沒看見。
接下來，已然回神的焦明嚴肅表情，公事公辦的詢問問題。而昨日一批鱷魚領水系魔法戰士便是以‘戒毒所護士’的崗位招募，姐弟二人當然知道來做什麼，此時聽到這些終於有一種進入正題的感覺，心底的尷尬消散不少
首先是有沒有不服管教者，姐弟二人搖頭。表示以這一上午的粗略瞭解，經過昨天春雨親自教導後，輕重症患者皆服服帖帖，無人敢於炸刺。
其次是那兩位負責監護的八環可有什麼表態，姐弟二人點頭。表示已經見過面，在翻譯幫助下聊的還算開心，其對戒毒所於患者身體上的粗暴手段表示理解和謹慎的支持，潛臺詞自然是隻要不涉及靈魂就不在二人職責之內。
焦明滿意點頭，這兩個意外之外的八環不阻撓治療就再好不過，並不能做更多要求。想了想，又問道：“患者在服從之外，情緒上也該有差別吧？”
“這……”姐弟二人對望一眼，齊聲道不知。
意識到問道於盲，焦明決定切換話題至今後的發展上，放下病人資料，起身踱步開聲：“考慮到紅山王國的情況，這一個戒毒必然長期存在，且很大可能持續不斷地擴建。在大批病患入院之前，我們必須積累足夠的治療經驗。”
姐弟二人齊齊點頭應是，然後姐姐黃霞拐了弟弟紫芒一肘子，後者翻個白眼拿起紙筆概略記錄。
焦明嘴角一翹，卻又強行拉平，將一點笑意和熟悉感掩藏，繼續道：“首先。暫時將蝶噠，就是那個黑皮膚的女僕，借給你們做翻譯。將特羅領那一份關於青霧藥劑的，比較詳細的資料學習一遍，特別的戒除反應中減少劑量的幅度，當然還有那份視頻資料。
其次，將這一批病人按照症狀輕重、主觀是否願意配合，身高體重性別，等等條件做一份更詳細的資料出來。在按照這些指標詳細分成對照組，設置略有不同的治療方案，在減少劑量之餘，求得其他比較有效的輔助手段。”
“人手方面恐怕……”黃霞試探着道。
“確實是個問題。”焦明點點頭並不生氣，斟酌片刻繼續道：“這些文書工作讓魔法戰士來就太浪費了，我會想辦法從普通人之中調派來一些負責，但是具體的治療辦法還是需要你們來想。對了，聽說長藤鎮新建了公爵醫院？”
“是的，而且我們也去急診科坐過班。畢竟隨着長藤鎮中其他三系魔法師越來越多，不小心被我們魔法戰士碰傷的情況時有發生。”黃霞回答。
焦明輕嗯一聲，繼續道：“這次有關魔癮藥劑的治療過程不僅本身就十分寶貴，也是難得的治療魔法師的機會，你們以戒毒所所長的名義，給鱷魚領醫院寫信，尋求合作。”
姐弟二人再次對望一眼，遲疑片刻，紫芒開口問道：“何不像這次一樣，以你的身份向少領主去信，重視之下亦可更快得到結果。”
懶得分辨話中有無促進自己與冰蓮接觸之意，既然紫芒不扯私情，焦明也樂得以大道理應對：“一個人再厲害也不能包打天下。將這個戒毒所託付給二位，就希望二位擔當起所長的職責，替我分擔這部分工作。當然，若事有不順，我還是會與冰蓮少領主溝通的，只是這樣一來，就將問題上升了一個層面，其中關竅二位當領會明白。”
“謝先生信任。我姐弟二人，定讓戒毒……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紫芒拍拍胸脯保證道，卻在最後打了磕絆將偶爾開飯館時候的口頭禪溜出，意識到不對的同時被家姐用手肘猛頂，黃霞則是訂正道：“我姐弟定盡力爲先生分憂，請先生放心。”
焦明終究還是露出一個微笑，誠懇道謝，一次愉快的鼓勵性談話就此結束。吃過午飯，繼續去艾米麗的法師塔報到，研究工作進行至一半，卻有歪戴着紅色面具的託尼切送電報來，早晨被瘋子人格傳送去清水城公幹的伊思女士請求提前返回。
焦明請了十分鐘的假，想來伊思急急忙忙趕回來，當是有些事情纔對。而正如預料，剛踏出藤蔓傳送法陣，伊思便笑着將一份文書舉到焦明眼前晃晃。
“這是啥？”焦明拿過文書，粗略閱讀，滿篇的紅山王國語只認出了有限的幾個字比如：男爵、功勳、晉升。
“恭喜你，現在是子爵了。”
焦明從來對這貴族頭銜不感冒，聳聳肩直接問道：“領地呢？另外有沒有其他福利？”
“上次贏得的那片土地可以名正言順的納入管轄，還有周邊另外兩處接壤的無主男爵領。”伊思一邊說，一邊翻動文書至後面的地圖部分。顯然這份封爵文件也有地契的性質。“還有兩個臨近的沒落男爵家族已經算是你名義上的封臣。不過不用期望過高，一個家族只剩個五十多歲絕嗣的老頭，氣系五環。另一個家族是水系，成員雖多但血脈稀釋，皆是二三環，家主是個四環的老嫗，因與另一個大的水系魔法戰士家族沾親帶故纔沒有被削藩。”
焦明仔細端詳附頁地圖，聽着伊思的解釋並順着其手指來回兜轉，終於大概瞭解升職爲子爵後有多大的管轄範圍，然後稍稍換算。若地圖準確的話，本來的男爵領約是四百平方公里，這次猛增至小兩千平方公里。
家鄉的三線城市純粹市區的面積正是小四百平方公里，所有焦明對這個數字有點印象。但此時又沒了比照，拍拍額頭，隱約記起大學時曾與室友討論過，在建的帝都六環路所囊括的面積約是兩千三百平方公里，敢情單從面積上來說，自己已經是個不小的‘市長’了。當然經濟與人口方面，還是渣渣無疑。
“至於福利，是指什麼？”
“正常賜予之後，額外的東西。”
“並沒有。”伊思搖頭，並疑惑道：“這所謂‘福利’，爲何不直接劃入正常賜予的部分？”
焦明一窒，稍一思索發覺無法直視‘員工福利’幾個字。嚴格來講，羊毛出在羊身上，企業級的福利不過是老闆將未準確分配的部分利益以另一種形式完成分配，並獲得感恩戴德。國家級的福利則更爲複雜，卻也未必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算了，當我沒問，還是說說爲啥加官進爵吧。單單一個戒毒所顯然沒這麼大功勞。”
“是士兵操典。”伊思拿出一本小冊子，解釋道：“昨晚，不愛出來說話但是畫畫很好的那個靈魂出來了，將當初寫給特羅領的士兵操典增改之後交給我的。”
焦明撇撇嘴角，決定對此不予置評，畢竟沒有約束沉默者人格的手段，說什麼都是白瞎。想做什麼皆是他的自由，這邊能稍稍挽回一些損失並減少良心上的不安已經是極限。但思索片刻還是質疑道：“那份工業計劃只價值一個男爵領，這薄薄的士兵操典卻價值一個子爵領，有點不成比例吧？”
“當然，這次受封子爵領的因由另有兩條，一是我們所展示出來的優異的工業化成果，當然主要是兵工廠；二是我還打包票，在三十日內，訓練出一支士兵操典中描述的軍隊。”
“一支軍隊？這得多少人。如此大事你也敢打包票？”焦明手都抖了。
“一百人足以，我們足夠應付。我仔細想過，沒什麼難度。”伊思一臉疑惑。
“噗……咳咳。”這過家家一樣的數字讓焦明差點被口水嗆死，卻又猛然意識到誤會所在，假託藉口道：“翻譯問題，我聽錯了。”
伊思點點頭，繼續道：“具體人員我已經確定了九成，平均四環，很快就會乘船抵達。我們則需要商量一下訓練的時間，特別是白天。”
“我的時間表滿滿的，沒功夫幫你。”焦明並不想沾染這種事，經營管理兵工廠完全是爲了那個封閉心靈之法做出的無奈違心之舉。是以頓了頓，傾聽心中的聲音，確定沉默者人格並未出來指手畫腳後，更爲堅定的重複道：“是的，完全沒工夫。而且想到他們終將踏上戰場，更是沒心情。置於瘋子人格，大概會有興趣，晚上你與他談便是。”
“這子爵頭銜可是你的哦！”伊思並未簡單放棄。
“當我稀罕？你可以向國王申請，不訓練百人軍隊，歸還一半也行。”焦明聳肩，當然明白這純粹是耍無賴。國王若真看到這種討價還價，怕是要氣得處決自己才甘心。伊思當然被噎得沒話說，嬌哼一聲將封爵文書拍在焦明胸口，轉身離開。
接下來幾天，焦明將工作重點從兵工廠轉移一部分至戒毒所，算是徹底讓其走上正軌。待伊思不知從哪裡劃拉來的百人軍隊到齊，換上統一的紡織廠自制的綠色軍服之後，訓練正式開始。焦明卻是從中發現幾個眼熟之人，正是上次參與男爵戰爭遊戲中的幾個。不過當晚，焦明便被春雨堵在晚飯餐桌上，表示鱷魚領也要加入進來。
“你們還真是比着勁兒的折騰。”想起不久前被伊思堵在午餐上，要求加十二人進去，焦明如此感嘆一句。
“若不是灼杉那貨的傳送門太廢，我才懶得找你。”春雨完全是一副請哥們下樓取外賣的樣子，拍拍焦明的肩膀：“別廢話抱怨，趕緊傳送人過來。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家裡給我找到對象了，這次一併過來，讓我驗驗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