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暴露,爲免其他變故,不得不立刻動手。
沉默者人格以氣系魔法翻動毒氣箱內的機簧,這個佈置並不完整的機槍陣地也立刻噴吐火舌,炒豆子節奏的連續爆響則成爲水系魔法戰士們的行動訊號。
卻說已經緩緩爬動到談判點最外圍帳篷邊緣的春雨,在聽到後方機槍射擊後,撇撇嘴暗道男人都是猴急。此時的情況雖然一定程度偏離計劃,卻也爲脫出太遠,那麼是否繼續找人的行動目標?
拿不定主意之下春雨凝神靜聽,想尋個參考。但在一片雜亂的爆響與驚呼慘叫中,並未察覺到同來的那位八環水系魔法戰士的蹤跡。
還是找人吧。
如此想着,春雨半伏起身子,全力溝通水系魔法媒介,將聖魔海中的魔力灌注到周身。肌肉立刻亮起炫光,盔甲與大劍上的血色紋路也緊隨着漸漸閃耀。下午時所受的傷雖未完全康復,但除去左小臂還有些活動不靈便,其餘已無大礙。
大腦接收到身體傳來的熟悉的興奮感,春雨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笑容。若是正常人格焦明看到,便一定會聯想到‘嗜血’兩個字。
大劍橫斬,側前方最外圍的帳篷被豁開,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果然不會這樣幸運。”嘟囔一聲,春雨參考隱約觀察到的這處小營地帳篷的佈置,稍稍估計防守機槍射擊的凝構物壁障的方位,然後腳步一轉,決定以一個更激進的角度切入營地內部。
“啊!”一位慌不擇路的魔法師撞見了‘明燈’般的春雨,驚呼出聲並立刻判斷出這是個八環水系魔法戰士,第二個念頭便是小命不保,卻仍下意識的顫聲質問。“什麼人?”
“你老母!”和瘋子人格鬥嘴習慣的春雨回答,搶上半步一劍將之劈成兩片,“哦,抱歉,應該說是麥剃勒家族的救援隊纔是。”
話聲剛落,大劍翻轉,以劍脊豎拍,卻是將一個火球藥包拍得爆開,春雨的身影瞬間被亮紅色的焰光包裹。
相比於一些倒黴的菜鳥,二話不說,見面就射纔是火系魔法師的風範。
春雨感受到火球的威力,意識到這至少是個七環,並不打算戀戰。接着爆炸的衝擊力,倒地翻滾,再蹬踏調整方向,藉着另一個帳篷的遮掩,脫出攻擊者的視線範圍。
趴伏地面稍等兩三息,對方如預料般沒敢追擊,春雨抱怨一聲膽小鬼,輕輕挑開周圍的兩頂小型帳篷。除去兩個瑟瑟發抖的普通人下僕之外,再無發現。
其中一個因爲驚呼出聲,被一劍捅死,另一個卻是被春雨臉上毀容般的燒灼疤嚇得暈了過去,僥倖活命。
看起來小帳篷是給普通人下僕所用,春雨正想着也許能從帳篷的外觀更有效的找到目標,卻忽然聽到一聲呼喊,“阿米斯,阿米斯家主我們來救您了,您在哪裡?”
這喊聲音量極大,在爆炸聲和機槍聲中,仍然清晰可聞。且從聲音判斷正是埃文下屬的那位八環水系魔法戰士隊長。
春雨一愣,頓時恍然。己方從來不在乎麥剃勒·阿米斯的死活,只是想假借救援的名義攪亂局勢而已。既然暫時找不到人,喊出來的效果也差不多。
“麥剃勒·阿米斯,你老爹讓我來救你,你在哪裡?吱一聲給個動靜。”有樣學樣,春雨也是大聲呼喊。卻是沒得到目標人物的迴應,只有是捱了兩發大火球,且從威力判斷,已經是九環強者出手了。
狼狽躲避的春雨一邊癒合傷勢,一邊稍稍向外圍移動以降低壓力,終於趴伏在地獲得片刻喘息,心中卻是感嘆這巴溫家族不愧是頂尖級別,九環強者居然到處都有。
再聽聽剛剛那位的方向也沒了呼喊聲,想來該是和自己一樣被炸得亂竄,心中微妙的平衡了一些。而隨着身側的再次爆炸,春雨起身再次一番折線翻滾跑動,躲過幾發火球和數不清的子彈,卻已經被逼迫得近乎離開營地範圍。
“算你們厲害,老孃換個方向再來。”對着營地中心已經成型的防禦陣地豎起中指,春雨正盤算着下一步如何行動,卻聽身邊不遠處有人低聲呼喚。
“春雨大姐?”
“誰?”
“十五號!禿鷲十五號,您不記得我了?”
春雨稍稍回憶,記起這位綠色短髮的漢子。水系七環,雖然年長自己五六歲,但姐姐喊得十分順口,另外打架也是把好手,且不貪財不嗜酒,只是好色,似乎被流放也正是因爲管不住下半身。
“其他幾個呢?”
“走散了。”說話間,這位禿鷲十五號已經湊過近前,繼續解釋。“我們分散佈置毒氣箱,沒等完事這邊就開打,箱子裡也冒出毒氣。那味道讓我心裡沒底,便丟下箱子摸過來了。”
春雨這纔想起還有毒氣,但回憶剛剛的戰鬥,似乎沒什麼效果。“行了,你就跟在後面,我們換個方向摸進去。”
“要不要叫其他人?”禿鷲十五號給出建議,“沒姐姐您罩着,我這小小七環可是不敢出聲,想來其他幾個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彷彿是和這句話作對,不遠處的營地內再次炸開一連串的煙火,且從爆炸的軌跡看,顯然是追攆着某人。而看到這有些熟悉的一幕,春雨也猜到十五號是怎麼找到自己的,這簡直太顯眼了。
“先救人。”
“好嘞。”
二人快步跑上前,春雨劍劈拳砸擋下幾發火球,又以盔甲遮擋一輪彈雨。禿鷲十五號則是默契的將只剩下半口氣的那水系魔法戰士背在身上,立刻折返。
“哥們,感覺如何?還有這身衣服你得賠我,全是黑灰和血啊。”
“少廢話,確認下還有救不。”再次擋下一輪攻擊,春雨沒好氣的呵斥道。
“當然有!否則我能讓他賠衣服嗎?”禿鷲十五號語帶笑意,“話說埃文領主那邊是人就是死腦筋,一個小小七環這麼拼命。嘖嘖。”
兩句話的功夫,已經跑出攻擊範圍,將人躺放在地,立刻開始治療。這位七環水系魔法戰士的盔甲早已經破爛不堪,周身數不清多少彈孔,三處被炸得露骨,但正如禿鷲十五號判斷,雖然瀕死但還有救。
“看押的地點找到了……”
“別急說話,等我把你的氣管捋捋順。”春雨一手按在胸腹,一手按在喉嚨。
“咳咳……藍色帳篷,空間囚籠,看押者是安科。”
此方世界在看押魔法師方面,當然也經過了大量的探索與實驗,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除去靈魂上的手腳外,最好的辦法就是土系凝構物,次之是藥物,最後纔是這個空間囚籠。其原理與空間拓展儲物箱一樣,但需要高環氣系魔法師維持。
效果便是通過空間延展讓人‘望山跑死馬’,看得到出口卻跑不到。對付腿快的水系魔法戰士效果減半,對付普通人體質的火系土系的中低環魔法師效果拔羣。若是有人將氣系同行困在裡面,則完全是白挨法術反制的智障行爲。
“哥們,你這和交代遺言似的,沒必要吧。”
“爲了埃文領主……”
“得了得了,這裡沒別人,說這些有啥用。”禿鷲十五號顯然不喜歡聽這種話,“你這情況,這一仗也就沒啥表現機會了。正好回去陣地那邊,將情況彙報一下,再表表忠心,然後就可以傳送離開。”
春雨聞言,覺得情況確實如此,將治療重點放在開放傷口止血和雙腿肌肉關節兩方面。恰此時,不遠處再次傳來低聲呼喊,卻是另一位從屬禿鷲組織的七環水系魔法戰士。與禿鷲十五號稍稍互損幾句,便也加入治療。只是三十秒左右,這位盡職盡責而重傷的戰士已經徹底脫離了生命危險。
“多謝。”
“趕緊回去報告。空間囚籠這玩意,還是找專業人士更快一些。”春雨擺擺手打發。作爲鱷魚領二號家族的繼承人,對這一招可謂感觸甚深,因爲這是胥琴人克文安斯將軍最擅長的方面。
目送這位一瘸一拐的小跑消失在夜色中,春雨看向又開始鬥嘴的二人。“別廢話了,說說有什麼建議。”
“撤!”二人異口同聲。
“放屁!”
“大姐別惱。玩笑而已。”禿鷲十五號賠笑,手指點向遠處巴溫家族營地:“不過在決定怎麼辦之前,您先看看那邊。”
“哦,這縮頭烏龜居然開始還擊了?”春雨詫異道。
而正如其所言,巴溫家族的情況不大對。一部分居然與本陣脫節開,並一改防守求和的姿態,不僅不再撤退,還通過凝構物避障上的射擊孔還擊斯利安家主。
對聖魔海感應並不敏感的春雨稍稍皺眉,察覺聖魔海內的魔力流動似乎也有異常,對二人確認道:“而且……這是動真格的了?”
“正是!”禿鷲十五號點點頭。
一切攻擊皆是能量的運用。當只是爆炸藥本身的化學能被釋放,爆炸也好,推射實心彈也好,其威力不僅有限,且對土系凝構物避障的損耗作用很低。唯有加入從聖魔海接引而來的魔力,纔可以讓爆炸藥的威力以倍數增加,且由於魔力相互干擾,對凝構物壁障造成大量損耗,甚至徹底打碎。
這種高端的戰局,‘動真格’與‘假打’之間的差別便在於此,雖然‘假打’的程度也足夠覆滅一些中小家族或邦國了。
至於爲何如此,原因也並不難猜,當然全靠埃文的情報操作。在從小樓出發之時,埃文便下達了徹底發動計劃的命令,將籌碼全部推上賭局,換得一次‘發言’的機會。而全局的成敗,也只在這一輪。
埋伏於巴溫家族的幾條暗線接到暗號,當即行動起來。將早就預備好的文件藏在懷中,或是帶着對美好許諾的嚮往,或是帶着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找到預定目標展開遊說。
而具體來說,敲門磚當然是一份稀有金屬樣品,以及今晨襲擊事件不容辯駁的事實證據。但只是這些的話,就太小瞧埃文了。
麥剃勒家族和巴溫家族明爭暗鬥幾百年,毫無疑問的一點是,如今晨的這種襲擊,雖然規模略大,但絕不是雙方的第一次。巴溫家族這次是受害者,卻是上一次的加害者,至於最初的流血事件,早已經無法可考。且血仇只是表面,雙方真正不和的原因,卻是根本性的利益矛盾。
是以正所謂‘狗咬狗一嘴毛’,以絕對的正義來衡量,並不存在無辜的一方。
而在這些沉積百年的血仇中,總有些比較‘漂亮’的行動。掌握麥剃勒家族情報系統兩年多的埃文,想找出一些相關資料再簡單不過。
那麼可以想象,當巴溫家族中,統領某個戰團的家主或九環強者,突然得知自己的兄弟雙親,或是愛人子嗣,當年慘死的真相,會作何感想?
特別是在暗線說客以完全符合當年現場的細節爲基礎,並按照上線給出的建議,針對目標的性格特點採用一些話術的時候。
就比如。對特別敬愛親長的,講一講其父母臨死前如何被陰謀算計,卻心心念念其安全。對特別癡情的,則描述一下其妻子在臨時前遭受了多少男人的凌辱。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亦有同樣足以調撥人神經崩潰的說辭,甚至說分配到這類目標人物的暗線還更輕鬆一些,畢竟小孩子的慘死更能激發父母的憤怒。
至於這些繪聲繪色的描述,究竟幾分真實,幾分藝術加工,作爲聽衆已經完全無法分辨。
一切攻擊皆是能量的運用。當只是爆炸藥本身的化學能被釋放,爆炸也好,推射實心彈也好,其威力不僅有限,且對土系凝構物避障的損耗作用很低。唯有加入從聖魔海接引而來的魔力,纔可以讓爆炸藥的威力以倍數增加,且由於魔力相互干擾,對凝構物壁障造成大量損耗,甚至徹底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