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夠用了!我跟你們一起去!”何易說着,再次激活身上的魔法符文。“現在就請你們看看我的力量。”
話聲一落,何易猛跑幾步,瞄準路燈全力橫踢。隨着金屬歪扭的刺耳聲音,圓柱形的金屬桿徹底被踢扁,然後吱扭扭彎折傾倒下去。何易則拉起褲腿,展示毫髮無傷的腳面。
車內幾人面面相覷,中年漢子老丁輕聲道:“您是強化戰士?”
“我不知道強化戰士是什麼,但我覺得我不是。”何易聳肩回答。
老丁想了想,爲難道:“只是這樣的話,恐怕算不上成功率大增。”
“當然不止如此,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短時間內讓你們暫時獲得這樣的力量。當然會因爲個人天賦的差異而存在強弱差別。”
這個說法足夠驚人,車上幾人——包括心存死志的司機老頭兒,全都露出驚訝神色。老丁第一個質疑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副作用很大的特殊興奮劑?”
“並非興奮劑,也絕無副作用。只需要用我的鮮血在身上畫出這些紋路即可。”何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魔法符文。
救女朋友而來的那位青年表情變化,由驚訝懷疑變成關愛精神病。“你在開玩笑吧?”
“真假與否,一試便知。”何易自信一笑。“你們只需要在身上塗抹我的血液,完全不會損失什麼。時間上,如果一切真如老丁大哥所言,也不差這五分鐘。只當多休息一會兒。”
“我來試。”老丁沉聲道。脫下上衣,和散彈槍一起交給白姓中年婦女,做了個眼神暗示。見後者不明白,低聲道:“出問題不用顧忌,連我一打。”
後者咬咬牙,艱難點頭。借上衣遮掩扣上扳機,不着痕跡的調整槍口。
何易也不含糊,從之前的坤包中翻出一柄水果刀,在胸前位置橫切出一條傷口,再以手指蘸取並在老丁的前胸位置簡單勾畫。比之他自己胸前的紋繪要粗陋許多,但大致形狀並無錯漏。一邊畫一邊說道:
“下一步就是靈魂共鳴。你是新手,自然是我跟着你。不過你也要注意一點,要想想着通過某種媒介從一個魔力海洋中抽取魔力。這一點十分重要,你能獲得多少力量增幅,就看能夠從魔力海洋中抽取多少魔力。”
“我不太明白,但會盡力而爲。”
“畫好了。現在你有什麼迫切的願意爲之一戰的目標。”何易在胸口一抹,藉助魔法力量輕鬆將傷口癒合。
“當然是救女兒。”
“呃……抱歉,我沒有女兒。靈魂共鳴可能有點難度,可否換個更加共性的目標。比如殺蟲子如何?”
老丁腮幫子抖了抖。“說出來不怕你笑話。若沒有衝鋒槍在手,我看到蟲子就腿發軟。這次行動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隻蟲子都不想招惹,這隻會引來更多。”
何易暗暗翻個白眼。“你用衝鋒槍打死過蟲子嗎?”
“上萬不敢說,至少也過千。只要形成重炮火力封鎖線且彈藥足夠,殺這些東西並不困難。”
“有這份殺意就足夠了。”何易目光四下一掃,指着最近一棟居民樓的窗戶外牆。按照經驗,這裡一般是砌塊或紅磚填充,而不是鋼筋混凝土澆築。“假設那面牆就是一隻大螞蚱,現在我們去打死它!”
“這還真是……”老丁越發感覺到事情的荒誕,卻終究壓下疑慮。“好吧!”
二人來到距離外牆一米多的位置,何易紮起馬步,雙拳夾在腹側。眼神示意老丁跟着做。待擺好架勢,叮囑道:“我數一二三,三的時候一起出右拳。”
“明白。”
“一!二!三!”
二人同步出拳。如此五次。
“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沒有。”
“身上的血痕沒有發熱?有些類似是皮膚接觸鹼性洗衣粉。”
“你這麼一問,似乎確實有些灼熱的感覺。”
何易微微搖頭,後悔問出這種暗示性的話。有了這種印象,怕是隻會讓確認感應更麻煩。回憶當初自己學習時候教官的一些引導辦法,又有了主意。
要來一瓶水打溼衣服,開始在牆上塗抹勾畫。待作畫完成,何易自己也是嘆口氣。這簡筆畫程度的大螞蚱,一般人定然無法辨認出來這是個啥。而車上休息加看熱鬧的那位李姓少女卻是噗嗤一笑,跳下車來,一把搶過溼衣服在簡筆畫旁邊繪畫。不出一分鐘,一隻兇惡狂奔的蟲子形象便躍然牆上。
“多謝!”何易不無尷尬的道謝。
“不客氣。”李姓少女回答道,聲音清脆。
“我們繼續試。看着這玩意,你總該有點切實的殺意了吧?”何易扭回頭,注意到老丁的表情變幻不定,決定再加一把火。一邊將溼衣服包裹住老丁的右拳,一邊將其引到能懟到外牆的近處,沉聲說道:
“相信你也明白,此次救人行動有多大的風險。甚至是抱着必死之心而來。那麼想想一下,你的女兒正在遭受這隻蟲子的威脅。而你必須一拳將之打死,才能救下人來。”
“筱伶……筱俐……”老丁喃喃自語。雖然明白這是假的,卻也盡力配合着自我催眠。同時將一上午壓抑的擔憂和恐懼都釋放出來。
何易看到老丁額頭暴起的青筋,亦調整自己的情緒。再次叮囑道:“我們一起數一二三,出拳。記得用媒介從魔力海洋抽吸魔力的意向。”
“一!二!三!”
二人同步出拳,且就在這一瞬間,何易便感覺到魔力海洋中另一個魔力漩渦,靈魂上也有熟悉的高頻震顫之感,正是靈魂共鳴。
轟然巨響。
這棟老式居民樓的外牆上出現了兩個約有一米直徑的窟窿,紅色轉頭噼裡啪啦的落下。緊接着,順帶着一扇窗戶也垮了下來,玻璃散碎一地。
車上幾人目瞪口呆,白姓中年婦女差點手指一抽而走火。老丁則盯住自己毫髮無傷的右拳,一臉難以置信。而事實上,更高興的卻是何易。
測試成功,魔法符文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共鳴功能沒有因穿越而宕機。那麼就可以和家鄉一樣,逐步升級到教官的層次,並用其打開一片天地。而不是隻能用現有的這點能力應聘個打手保鏢一類混口飯吃。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越野吉普再次啓程,在這一行六人直奔白川六小。也就是白川市第六小學。
而一路上唯一要注意的事情便是躲避天上的王蟲。至於地面的各種傻蟲子,直接無視即可。在車身塗抹腺體的作用下,雙方完全相安無事,效果比何易的左臂還要好。
何易在講解魔法符文作用和使用方法的同時,也瞭解了更多關於蟲族的情況。當然老丁作爲一個最下層的步兵,亦瞭解有限。只科普了一些常見的蟲子種類,和一些實用的戰鬥技巧和躲避方式。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之前提起的所謂菌毯,正是那種大蚯蚓——即坑道蟲幼體排放的稀翔。但那只是初始狀態,內中特殊菌體會將屍體等一切營養物質吸收轉化,輔助以光合作用,由此迅速膨脹擴張。最終是一種大約三四十公分厚的彷彿天鵝絨一樣覆蓋層。
“……而坑道蟲幼體只是起到攪拌機的作用,物料均勻更易吸收,以加速這種擴張。所以那並不是稀翔。”
“原來如此。”
“高層對於菌毯的作用還有更多研究,我就不知道了。哦對了,再有一點。在菌毯之上的蟲子,戰鬥力會有大約五成的增幅。所以最好不要在菌毯上與之交戰。”
“天上的那個呢?”何易指向天空。正是剪影類似清道夫魚的那種。
“沒見過,不認識。或許的蟲子們的新種類吧。但說實話,這玩意大的嚇人。”老丁亦是望向天空,神色複雜。接着話題一轉,問起身上鮮血所繪製的魔法符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家鄉的特殊武學。名字叫做衆拳,取意衆人之力。至於原理……嘿嘿,你看我這個樣子就不是個理論專家,學會如何使用已經夠嗆。”
這回答當然不假。但何易沒有着重強調的是,這種可以可以凝聚力量的魔法符文還沒有發現容量上限。家鄉一億多人蔘與進去,以靈魂共鳴激發出掃平宇內的力量,卻仍舊運行良好。而這所代表的意義,將是顛覆性的。
而聊到這裡,目標小學在望。從只有少數屍體的圍牆和操場判斷,正如老丁的預測,蟲子們並沒有對這裡發動強攻。
如此狀況,自然再無必要登記等麻煩事。越野吉普車直接撞開一處歪扭傾倒的鐵柵欄,衝進操場。老丁站起身,指揮者司機在校園內溜了一圈大致確認環境,這才停到教學樓門口位置。整個校園
而這邊也有幾個大概是保安一樣的漢子衝了出來。沒有怒目質問,卻是一臉見到大救星的表情。“丁老哥,你終於來了。我就說你一定不會丟下兩個寶貝女兒不管的。”
老丁麻利的跳下車來,和幾位守門的保安簡單招呼,快步衝向教室。這種相熟讓何易略感疑惑。
亦是小跑的白姓中年婦女適時給出解釋。原來老丁爲了女兒也算是費盡心機,以軍中學習過的一些手段傳授給保安拉近關係。若是兩個姑娘受了欺負,照看一二。司機老頭則呵呵一笑,補充說明自己在食堂工作的老伴兒也受了懇請,每餐‘顛勺’時都會給兩個姑娘多謝肉食。
何易一時頗有感觸,想起了另一位稱職父親。實際來說,與這位既是戰友也是朋友的傢伙剛剛分開不過兩個小時。可在穿越猜測的影響下,卻是恍如隔世。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在老丁的人脈影響下,衆人順利與自家孩子或親人相聚確認安全。場面一度十分感人。
老丁抱着一對兒頗爲漂亮的雙胞胎女兒又哭又笑。大小兩位女士也差不多。老頭兒在教工集中的空教室找到老伴兒,二人只是相顧無言,牽手挨坐,低聲細語。
唯有男青年與隔壁班班主任的相見讓何易有些小驚訝。似乎二人並非明確的男女朋友關係。這位老師雖然對於男青年的救援表示由衷的感激,卻十分客氣,並沒有投懷送抱。男青年對此顯然有些沮喪,卻沒有過激言行。
順便一提的是,親人相擁的場景就發生在教室門外。一衆小學生皆是看了過來,恐懼和天真的底色上,混合着希望與失望。
何易心中劇顫。
待這一段親情戲結束,老丁被大表忠心的保安頭目引領到當前此處臨時指揮者的所在:大階梯教室。另外幾人皆興趣不大,唯有何易跟了過來。
而只在門外,何易等人便聽到了內部激烈的爭吵聲。老丁拉住殷勤的保安頭目,豎直再脣示意安靜。顯然是打算聽清楚個大概再做決策。
階梯教室內大抵可以分爲兩派的聲音。一是固守待援,二是派人出去求援。至於帶着學生們一穿過蟲佔區這種瘋狂的提議,或許之前有過,但顯然已經被駁斥到消失。
前一方案的代表人物是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還有幾個尖利的女聲幫腔,皆隱隱帶着恐懼的顫音。後一方案的支持者則是幾個男聲,中氣十足。特別是爲首者,有條有理的分析眼前局面,顯得十分冷靜。
只可惜,對一羣因恐懼而無法思考的人來說,喚醒他們的理智比殺了他們還困難。
何易暗暗搖頭,正考慮着應該如何介入此事,卻注意到老丁邁步的動作,瞬間猶豫還是一把拽住。老丁這傢伙夠冷靜,必然支持後一個方案,甚至會帶着青壯不顧阻攔離開。名義上是搬救兵,實際就是擺脫累贅,獨自逃亡。
而何易自己,剛剛看到那麼多小學生的期盼目光,越發堅定嘗試一次的信念。否則怕是後半生都會有心理陰影。另外按照家鄉的經驗,小孩子心思單純,達到靈魂共鳴的狀態更容易。若不是礙於種種倫理因素而禁絕九年義務教育階段普及這東西,最後一戰也未必如此艱難。
“丁老哥,你進去想說什麼?”
“當然是……”老丁與何易凝重的眼神一對,將‘搬救兵’這種瞎話嚥了回去。稍作停頓,將何易拉到一邊,沉聲道:“我們能力有限,只能救一救那些想活着的人。”
“我們能力有限,但別忘了魔法符文的作用。”
“即使把你的血放空,又能讓多少人獲得力量?而且挨個教導他們,又需要多少時間?一百個人?這雖然比我最初預計的多了很多,但我可以接受。你若想帶上整個學校,我勸你清醒一點。”
“紋繪方式不用擔心,照貓畫虎就行。我有多少血可用,我自己更清楚。你只要答應我,以今日午夜爲限,看看我們能搞出多大的效果,再決定帶多少人離開。若是不順利,即使是我們十幾個人撤,我也再無二話。但求一個問心無愧。”
說到這裡,何易見對方猶豫不定,又補充道:“你的兩個女兒年紀不小,足夠記事。當幾年甚或幾個月後,她們意識到整個學校的同學全死了。進而回憶起這場與全校師生的訣別,並意識到本有一絲挽救的可能。會否在心理上產生一些難以預料的變化?”
一提到女兒,老丁立刻亂了心神,再考慮到時間上也算充裕。終究還是點點頭:“我答應你。”
“多謝。另外這件事也需要你的支持。看在這麼多無辜孩子的份兒上,請務必盡力而爲。此事若成,你在你的女兒眼中,就是救下整個學校的大英雄。夠她們以‘我爹如何如何’爲開頭吹一輩子了。”
“我……我可不奢望當什麼大英雄。”老丁話雖如此,但眼中已經有了堅定與憧憬。
別人沒有義務陪自己發善心,何易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是以,下意識的打了個官腔:“我謹代表全校師生向你表示最誠懇的謝意。”
老丁一愣。“不客氣。不過你這話說得……”
“抱歉。請別在意。這是我家鄉的笑話,說順溜了。”何易擠出一個尷尬笑容,揭過此事。“我們且分頭行動,我去準備材料。請老哥穩住這些人。就算是那些暗自盤算逃命的,也用應付蟲羣的技巧暫且穩住他們。至少到黃昏的時候再說。”
“應該問題不大。”老丁點點頭。
“安撫好衆人之後,將之前喊得比較歡實的幾個人重點拉攏一下。之後建立管理體系,或許能省不少功夫。”
“明白了。”頓了頓,老丁皺眉問道:“這事兒……你有多少把握?”
“我對這裡的情況缺乏基本的瞭解,沒法給你個百分比。再引用傳我魔法符文的導師說過的一句話。某些事情不是賭博,是怎樣都要做的,所以不用考慮成功率。”
老丁咂摸品味這句話。沒有體會到其中決絕,卻是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由眉頭一皺,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何易。“我突然響起一個事兒。”
“怎麼?”
“你的魔法符文……”
“我們的魔法符文。”何易糾正,指了指老丁前胸。這裡正是鮮血紋繪的核心處。
“怎樣說都好。”老丁擺擺手,重新組織語言。“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你是指哪方面?”何易確認問,心中已隱隱有所猜測。
老丁因爲看到了女兒安然無恙,時間上有富裕,腦子終於有空餘計算量去處理其他事情。將聲音再壓低幾分。
“具體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當年和蟲子打仗的時候,戰局不利,便有位將軍提議擴大‘強化戰士’數量,讓所有士兵都接受強化。但後來不了了之,這位將軍和幾位親密下屬都死得不明不白,搞得前線部隊差點譁變。所以說,我很難想想那些大人物知道魔法符文存在之後,對這種比‘強化戰士技術’更簡單易行的東西會採取怎樣的態度。”
“懷璧其罪唄。”何易淡然一笑,對這種事情並不意外。但這個問題有諸多解決辦法,並不能成爲試也不試便眼睜睜看着幾百個孩子落入蟲口的理由。
至於高層的態度,這一關遲早是要過的。若是能夠達成精誠合作,自然是最好的結果。若是不能,那就徹底翻臉好了。比一比誰的拳頭更硬。
即使打不過,也可以斷尾跑路,且存在諸多便利。
比如身份問題。若真的穿越,自己就是黑戶。無親無故光棍一條,某些手段就沒了着落。其次來說,即使是存在‘攝像頭天網’系統的家鄉,也有大量的在逃嫌疑犯。在這個科技落後十幾年的地方,且是與蟲羣戰鬥的混亂當中,逃亡只會更簡單。
最後一點,便是何易堅信魔法符文的影響力。即使泄露出去,高層小範圍用,就是廢渣。若放大範圍,甚至普及全民,就是給自己的掘墓人送上‘鐵鏟鐵鍬’。到時自己振臂一呼,還是一樣的效果。
“懷璧其罪?呃……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別擔心,問題不大。而且這次救援行動就是個很好的試探。我們救了人,我也不會居功,而是掩藏身份等待結果。”
“你若不居功,我就更沒資格張揚了?”老丁咧咧嘴,已經有了當下屬的自覺。
何易微微一笑,適時畫餅。“眼光放長遠,不僅你會有功成名就的一刻,甚至你的兩個女兒,也可以生活在一個沒有蟲子的世界。”
“沒有蟲子?”
“當然是被我們殺光了。”
“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老丁搖搖頭。“你一定沒有去過熒星三。那種鋪天蓋地一般的蟲羣,是永遠殺不乾淨的。”
“你……你說什麼?”何易被這句話中暗含的內容驚呆了。“確認一下,熒星三是哪裡?”
“當然是蟲子的母星,也是我當年打仗的地方。”
“那這裡是什麼星?”何易追問。覺得事情似乎比想象中還要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