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我要是被魔物吃了都怪你!
侍女用眼神對身邊的少年進行着無聲的控訴,她被嚇得發不出聲了,否則一定會大喊大叫起來的。她瞪大的瞳孔倒映出魔物重重拍下的利爪——這隻龐然大物完全處於暴怒的狀態,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它腦門上被石塊砸出的傷痕。
艾麗莎手已經我在了劍柄上,林秋卻先她一步出劍。畢竟看熱鬧歸看熱鬧,這一爪子要是拍實了,侍女和那個少年估計得活生生被這隻魔物拍成肉沫。
而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少年左腳向後一撤,擺出一個古怪的拔劍姿勢:“這邊這位小姐請你放心,畢竟保護普通人也是王國軍的職責之一。”
他腰間的長劍與制式騎士劍相距甚遠,劍身長而纖細,在利爪落下之時,細長的劍身頓時化爲一道銀色的流光,將魔物的右臂徑直貫穿。艾麗莎見狀,平靜的眼神中升起一絲波瀾,騎士劍普遍以寬刃爲主,爲確保劍刃的殺傷力,造型往往以短而鋒利爲主,而這少年所使用的劍技與速劍頗有幾分相似,她卻並未在對方出劍時感到刻痕力的波動。
這和林秋大相徑庭,林秋出劍時造成的波動對於一些感知敏銳的人而言,就彷彿聽到了一記重錘擊地般的響動。當然,這也和林秋距離魔物較遠有關,他不得不借助刻痕力讓劍芒足以波及到的那隻肆虐的魔物。
“碰——”
少年身後侍女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方纔還兩人逼至絕境的利爪垂直地落在了他們不遠處,斷裂處是一道極爲整齊的切痕。數秒過後,止不住的血液才噴涌而出,但匪夷所思的是,這隻龐然大物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嘶吼,它維持着先前古怪的姿勢。
緊接着,是比先前更爲沉重的悶響,魔物身子向右一側,壓垮了牆壁,半隻身子壓進了旅館之內,這樣子顯然已經失去了生息。罪魁禍首林秋正了正身子,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並擺出一副『發生了啥?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研究起桌上的菜單來,舉動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少年將染了血的長劍一劃,花哨地將劍收回劍鞘內。
而王國軍秉持着警察永遠是來的最晚的那個的原則,在魔物危機已經結果後,才氣喘吁吁地跑進旅館,他們一進來便以埋怨的抱怨道:“隊長,你又趁執勤的時候溜走了!”
“隊長……誒——!?這傢伙是你們隊長?”逃過一劫的侍女暈頭轉向了許久,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從這幾個姍姍來遲,穿着王國軍制服的大漢口中聽到了了不得的情報。老闆讓她去搬救兵時,她正好在不遠處遇到了這個閒逛的少年,要是這些人不說,她還以爲這位少年只是普通的王國軍甲之類的角色。
當然,她並不是瞧不起王國軍甲,畢竟這個頭銜和侍女a在地位上是差不多的。
侍女倒是信了幾位王國軍的話,雖然在幾次大徵兵後塔倫王國的國力上升了不少,但也還沒強大到隨便出來一個王國軍甲就能幹掉這麼一隻恐怖魔物的地步。瑞恩國王遇刺後,莉雅女皇吸取了教訓,她力排衆議對護衛制度進行了改革,遠護衛長的工作一分爲四,全部由大徵兵中活躍的佼佼者擔任,王國軍本身也進行了大換血,一些不幹事的貴族子弟被踢出了王國軍,貴族們對王國軍的控制將至了最低。
瑞恩國王是一位正直且受人愛戴的國王,但在政治方面,他永遠念及舊情對貴族們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莉雅執政後的雷霆手段的確得罪了不少貴族,卻也爲王國軍吸納來了前所未有的人才。
而所謂的隊長,在地位上可是和瑞恩國王在位時的護衛長是同級的,侍女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從街上隨便拉來的一位王國軍竟然是王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這位大人物又剛好從魔物爪下救了自己一命。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凝視着少年,對其暗送秋波。然而這招對少年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效果,他先前的懶散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剛纔的一劍只是斬下了這隻魔物的利爪,遠沒有達到將其一擊斃命的程度。
並且他敢斷言,魔物的致命傷來自於林秋等人的其中一位,之前突然從板凳上站起來的林秋是他的主要懷疑對象。當然,也僅限於懷疑的程度,因爲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少年出劍快到了他肉眼難以捕捉的地步。
王國軍覺得今天的隊長有些古怪,這要放在平時,他早就把整理殘局、安撫商人的工作扔給他們後逃之夭夭了。至於被擊殺的魔物,他們倒並不奇怪,他們的這位隊長平時訓練的方法就是隻身進入山間的森林與高階魔物進行搏殺,每次他回來時都能帶來不少有價值的魔核。
“隊長,你沒事吧?”
“被攪碎了。”少年答非所問,他瞪着魔物胸膛處隱蔽的傷口愣愣地看了許久,才繼續說道:“心臟完全被攪碎了。”
而這個傷口不是他造成的。
不過他的手下們顯然並不關心這隻魔物是怎麼暴斃的,被斬殺的也好,還是被彈弓打死的也好,它現在只是一具屍體罷了,可只要一想到一會兒商人們的職責與刁難,他們就覺得頭都大了一圈。
他們的職責是鎮守山路鎮,然而現在竟然有一隻魔物當着他們隊長的面衝進了山路鎮,還對這間最高檔的旅館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他們甚至能想象到一會老闆大發雷霆的畫面。
“隊長,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他們的抱怨聲更明顯了。
“我接到了這位小姐的報案,說旅館裡有人鬧事。”
王國軍們一愣,山路鎮遭到魔物襲擊的事件不勝枚舉,但因爲兩人的鬥毆而驚動了王國軍的案例就極爲少見了。確定了魔物的致命傷後,少年又露出了吊兒郎當的表情,他緩緩走向略顯尷尬的懷特與老婆婆——“那邊那個似乎是王都的大貴族,而這個老婆婆又是那個新興教派的重要人物……真是的,你們就不能改在不是我執勤的時候鬧事麼?”
王國軍們一聽,也犯起了難。
海沃格家族不好得罪,而『神鳥教』則更加特殊了一些,莉雅女皇可是親自下達詔令讓他們不要爲難『神鳥教』的教徒。
“要不,就抓你回去交差吧。”少年轉向特納,他覺得自己似乎想出了一個不錯的注意——“故意傷人罪什麼的,頂多關上一兩個月就放出來了。”
說着,他指了指依舊倒在地上,仰頭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的理查德。
這明明是你乾的好事啊!
這位隊長無恥的行爲刷新了侍女對於隊長的認知,也徹底打消了她對少年的憧憬。他的確從魔物手中救下了自己沒錯,可是再仔細一想,這明明就是他招惹過來的魔物啊!
“不……不好意思,我們的隊長爲人處世的方式一向有些奇怪。”王國軍們已經習慣了爲隊長魯莽的行爲道歉,他們隨後來到林秋等人面前,誠懇致歉——因爲從理查德額頭上腫出來的包以及他們隊長悄然藏到口袋裡的彈弓,他們很容易推測出了襲擊這位客人的絕對是自家隊長。
“請你們……誒?誒——!”
起初還是隻是疑惑,但當道歉的王國軍擡起頭時,他的表情變得驚恐無比,他難以置信地望着艾麗莎,像是活見了鬼一般——“艾……艾麗莎大人!?您爲什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