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人適不適合做道主,不是我等能決定的,這事自有聖上裁斷。”左相葉高山沉聲打斷了陳拯的話。
但朝堂上的一衆臣子卻是反應過來,陳拯這話說得真的很毒辣,這是要給花飛花扣一個治下不嚴的帽子。
陳拯不急不緩道:“葉大人說得有道理,道主向來由聖上決定,但我們這些做臣子有着提醒聖上的義務,一道之主不僅僅看實力修爲,要是連自己的手下都反對他,這就說明問題很嚴重。”
“所以我提議應該將這事彙報給聖上,讓聖上好好審視一下花飛花身爲道主的資格。”
陳拯話一落下,書院派系的一些官員就站出來附議。
世家派系的官員都有些懵了,本來在彈劾周凡,他們沒想到形勢急轉直下,反而又變成花飛花治下不嚴的問題了。
關鍵是他們還不好爲此進行反駁,因爲陳拯說的是提醒聖上,他們怎麼反駁,難道要說聖上沒有審視花飛花身爲道主的資格?
別看聖上不理事,但這種逾越的舉動,可是很容易遭到攻訐的。
三相臉色變得微妙起來,他們沒想到陳拯捉的角度如此刁鑽。
“陳大人,你這個提議言重了。”中相王道子挑眉道:“難道就僅僅因爲道主的一個下屬上奏,就要重新審視他是否能繼續做道主嗎?要是這樣,那未免太荒謬了。”
中相這話就似發起了反攻的號角,世家派系的官員紛紛出言附和。
“是否審視不應該根據人數多少或奏摺的多寡而來判定,而是上奏人的身份與參奏事情輕重來判斷。”陳拯不急不緩道:“參奏花飛花的可是黑水大都護,又是如此容易引起民怨的強徵稅事情,還不應該向聖上彙報嗎?”
陳拯臉容嚴肅,硬是把這事往嚴重來說。
三相的心直往下沉,這陳拯不愧是林無涯教出來的弟子,居然把事情往這個方向帶了過來。
關鍵是黑水大都護比一州四徵使還要高一階,這樣的位置的人蔘奏自己的上官,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他們實在無法再反對,他們三人主持朝議,事關聖上的問題,他們就更要謹慎。
他們要是再反對,那陳拯估計會更高興,而不再是攻擊花飛花,轉而攻擊他們三人獨攬朝政,目無聖上。
這樣一來,野狐派、大佛寺的官員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三相歷來由蕭葉王三家出任,但其他派系一直都覬覦着三相的位置。
這樣的後果是他們不能承受的。
“既然陳大人堅持,那就把這事回稟聖上。”王道子緩緩率先說了出來。
陳拯就站了回去,沒有再出聲,因爲實質上他已經取得了勝利,其餘事都無關重要。
接下來,書院與世家派系官員又爲周凡與花飛花誰對誰錯的問題爭論不休。
“東門大人,你還沒說自己的意見。”葉高山把所有爭論都喊停,看向了東門吹笛。
今天朝議他們三個又輸了,輸的部分原因在於東門吹笛想置身事外,不肯表態,現在兩派爭執不下,葉高山就偏偏要這個胖子表態!
東門吹笛看着朝堂的形勢,他知道自己不表態是不行了,他乾笑一聲道:“我覺得花大人與周大人都是爲了大魏百姓着想,這事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做事的方法不同而已。”
“不過既然黑水都護府都繳納不出如此龐大的稅收,就不要再徵了,免得鬧出大事來,還是似往年那樣給同樣的徵稅好了,還有就是黑水都護府不給徵稅了,那真的出現冰風暴災情,黑水都護府就只能自己自力更生了。”
“這是我的一些小小意見,諸位大人要是覺得不對,那就當沒有聽到好了。”
陳拯笑着應道:“東門大人說得很好,我表示贊成。”
三相沒想到這東門吹笛居然還在和稀泥,他們心裡微怒,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對方畢竟是大司首,說話還是有力量的。
他們三人心裡嘆了口氣,這次朝議算是輸得一塌糊塗了。
朝議結束沒有多久,鏡宮就發出了一道天子口諭,天子口諭把花飛花好好申飭了一番。
花飛花得到天子口諭申飭時,他的臉都徹底黑了下來,他千想萬想,偏偏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即使只是申飭,對他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傷害,但這事對他來說很難受。
他因爲蔡文瀚的事件被調任到寒北道纔多久,這下子又受到了申飭,他在聖上那裡的印象說不定已經跌到了谷底。
要是失去了聖寵,那他這個一道之主還能做多久?
說不定再來一次,他這個道主就要被撤職了!
而這兩次都與那周凡有很大的關係,要不是周凡要不是書院何至於此?
花飛花臉如蒙了一層寒霜,他看着底下那跪着的人冷聲道:“你家主人就是這樣回報我的?他們一點事都沒有,受傷的都是我,真的是好算計!”
“大人請息怒。”跪着的中年男子顫抖了一下,還是聲音穩定道:“這次的事確是我們失策了……”
“別說了。”花飛花沉聲道:“我不會再主動對付周凡,有本事你們自己想辦法去,要是事情再鬧到聖上那裡去,後果我可承受不起。”
中年男子沉默,不敢再多言,要不是他還有居中傳聲的作用,恐怕他已經死了,主人那邊遇到了天大難題,遲遲沒有再派人過來。
但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因爲他們派來的人都銷聲匿跡,這其中甚至有身攜大殺器的丹劫境修士,這樣的修士殺金丹境都沒有問題了,但那周凡偏偏還是活得好好的,而他們的人就有去無回了。
金丹都未必能起作用,家裡邊還能派什麼人過來?
尤其是派來的人還不能是明面上那些,否則……
他越想越恐懼,這周凡不知不覺已經成長到家裡無法對付的地步了嗎?
不是的,家裡高手如雲,不會連一個周凡都收拾不了,只是需要時間,需要謹慎佈置!
這樣一想,他心裡變得淡定了很多,但還是感到隱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