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下半年開始,中國大江南北不可避免地成爲這一時期全世界最爲矚目的地區焦點。尤其是在遼瀋戰役、淮海戰役和平津戰役之後的長春、瀋陽、天津、徐州等焦點城市之後,武漢、南京便接力棒般地成爲中外記者蜂擁而至的新焦點和追逐的要地。
百萬雄師過大江的第一聲炮響之前,武漢實際就已控制在中原野戰軍和華北野戰軍手中。而孟遙出人意料地來到武漢,陳賡在大喜過望的第一次作爲地主正式接待完畢之後,他接下來最想做的,當然就是希望自己的這位教長,能夠停留幾天,哪怕一天,也好讓他看一看這座剛剛被解放過來的中原重鎮,用主席的話說,就是回到人民手中的大城市,人民要真正開始當家作主人了。
當然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理由,那就是陳賡也是莫名其妙地調到這裡,除了一句同樣有些莫名其妙的待命命令之外,接他的人還是留下了一些暗示。比如一旦打過長江後,長江邊上最大的兩座大城市上海和武漢,第一任市長人選,很可能要有軍政俱佳的人來擔任,單純文職的肯定不行。
而他聽到的消息是,上海市長內定的好像是陳毅,武漢嘛,嘿嘿。
所以,作爲自己曾經的教長,他是不是必須也是有義務停下來捧捧場呢?
沒想到,在陳賡患得患失中,孟遙卻出乎意料地滿口答應了下來。
在心疼地“逼着”孟遙小憩了兩小時後。陳賡再次來到孟遙臨時下榻的東湖之畔的珞珈山旁,便在孟遙的提議下,簡單組織了一個車隊就向東西湖方向駛去。
陳賡當然不知道。孟遙之所以毫不猶豫地同意在武漢停留一天,除了因爲有與陳賡的情誼之外,另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老部隊空15軍在武漢的總部原址,它的前世是一個什麼樣子。
然而,車隊剛剛進入漢陽,前方就被戒嚴部隊攔住了。
警衛以及數個參謀黑着臉下車一問,沒想到馬上又黑着臉跑了回來。
“報告首長。是晴川閣江面上的英艦,不知爲何突然停了下來,並且橫亙在江面。還將所以艦炮都擡了起來。”
陳賡一聽,頓時跳下車面紅耳赤地罵道:
“混蛋,前兩天不是已經勒令他們退出長江了嗎,怎麼竟然還在我們的江面上耀武揚威。他們想幹什麼。替蔣家王朝壯膽打氣嗎?”
說着,陳賡看到孟遙也走下來,頓時臉上更紅了,嘴裡不覺便下意識地來了一句:
“孟教長,對不起,給你丟臉了。”
孟遙點點頭,心裡驀然想起這段真實的歷史,於是不動聲色地看了馬路遙一眼。隨即風輕雲淡地說道:
“你親自去給約翰遜傳達我的命令,三機護航編組。立刻準備轟炸起飛。”
說完,孟遙這才又轉向陳賡,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道:
“我相信你完全有能力圓滿解決這個看似十分棘手的問題,沒什麼了不起,我記得主席說過一句話,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還有就是,你只管放手去做。因爲列強在中國橫行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陳賡點點頭,沉思了半晌,一伸手命令道:
“給我拿江防圖來,同時立刻給我以最快的速度弄清楚,位於晴川閣附近有沒有我們的炮兵部隊?”
很快,一名作戰參謀歡呼着從電話室乘車跑了過來:
“報告首長,華野一個留守兵團剛剛轉運過來兩個東進後備師,其中一個重型野炮團正好在晴川閣附近集結待命。”
“太好了,這下老子的拳頭總算可以伸到江面上了”
陳賡興奮地一拳砸在桌上,另一隻手中一直緊握着的鉛筆隨即發出吧嗒一聲,被他毫無知覺地一折兩半。
“立刻傳我命令,重型野炮團就地進入戰鬥狀態,準備迎擊英艦。”
“是”
隨着一名名參謀應聲而去,一個緊急被拉動起來的臨時作戰司令部,也隨即就地運作了起來。一刻鐘後,一隊由十多輛大卡車、小汽車組成的混編車隊,轟隆隆開了過來,然後將孟遙、陳賡的小車護衛在中間,又一路轟隆隆向晴川閣開去。
在江畔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半地下指揮部裡,鄰近的華野、中野幾個重機槍連都被調了過來,組成了一個臨時灘塗防登陸陣地,武漢守衛部隊以及各相關軍警機構也行動起來,正在悄悄地疏散着附近的居民。聞訊而來的還有中原局的值班幹事和參謀,兩大野戰軍在武漢的最高留守聯絡處的有關人員。
看到陳賡鑽出車子,中原局的一位政治部副主任憂心忡忡地迎了上去,開口就道:
“陳司令員,我剛剛看到你的作戰命令。英國人的確是目中無人,而且欺人太甚。但他們畢竟與我們沒有任何外交關係,我們就這樣貿然動手,會不會引發一場不必要的外交事件?”
“是呀,陳司令,我建議我們還是召開一個臨時黨委會討論一下吧,然後儘快上報各自的野司纔是。”
“陳司令,我是華野留守兵團這兩個師的帶隊副參謀長,對您的命令我不敢反對,但也不能苟同,畢竟炮團隸屬華野,如若沒有野司”
話音未落,只聽砰地一聲,一發炮彈忽然從天而降,衆人都是下意識地一縮脖子。
等到爬起身子,許多人不覺長出一口氣,但馬上臉上又是一紅。
還好,炮彈是落在江堤上,炸出一個方圓數米的大坑,很明顯是炮兵的校射炮。所以有驚無險。但炮聲過後,眼前的人卻呼啦趴下去一多半,這卻是叫人十分鬱悶的事情。
而且。起身後,衆人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突然多了一個人,兩眼冷冷地冒着光,冷颼颼地盯着衆人看。
一些低級指揮員本來就覺得丟了面子,此刻再被人這麼一瞅,臉上頓時掛不住了,瞪眼就要罵人。卻忽然發現站在前面的師一級的人羣眼神全不對了,而更高一級的則是臉上又驚又喜,同時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衆口一詞卻又亂哄哄地喊出來聲來:
“孟、孟遙將軍,天吶,真是孟遙將軍”
“敬禮,孟遙將軍……”
這是。一直同樣冷眼望着大家的陳賡。這樣冷冷地揚手向衆人示意了一下道:
“好了,請同志們安靜。孟將軍這次是因公經過武漢,被我特意挽留了下來,出於保密考慮,我只是通報了中央、中原局和兩大野司的有關首長。只是可惜的很吶”
說着,陳賡冷笑一聲,擡手指着江面道:
“我們還沒歡迎孟將軍,英國人卻給我們所有人來了一個下馬威。很好哇。這也算是給我們上了一堂很好的課。”
衆人聞言,不覺紛紛低下頭去。
陳賡這才又是一聲冷笑。從一名參謀的手中接過幾份電文道:
“這是主席剛剛發來的親筆重要指示,我們絕不打第一槍,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這是劉鄧首長、陳粟首長髮來的聯合作戰命令,由我擔任臨時前敵總指揮,堅決、徹底地趕走一切敢於侵犯我們的反動派。”
隨着陳賡話音的最後落地,重炮團終於轟轟隆隆地進入了前沿陣地,威嚴地揚起了黑洞洞的怕口。
與此同時,一排高音喇叭也朝着江面大聲喊起話來:
“這裡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前線陣地,也是中國神聖領土,現在我奉命命令你艦,立刻退出我國領土”
一發炮彈,嗖地一聲砸了下來。
不過這一次,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再動一下。就在衆人皺眉的一剎那間,大地猛然就是一顫,一串滾雷般的怒吼聲,緊跟着響了起來:
轟、轟、轟……
只是一眼,人們就感覺半邊天都紅了,一道道呼嘯着的火焰,伴隨着低沉的嘯叫,瞬間便吞沒了晴川閣對面的那一段百米江面。
在持續的炮聲中,幾個拖着長長濃煙狼狽逃竄的黑影,開始歪歪扭扭地在江面上掙扎着,像沒頭蒼蠅一樣瞎撞了半天,最後終於對準了出江口落荒逃去。
延伸的炮火中,濃煙滾滾的兩艘英艦,竟然奇蹟般地脫逃了。
“可惜老子沒有趁手的傢伙”
陳賡怒目圓睜,一把抓下自己的軍帽,恨恨地攥在了手中。而遠處的炮兵指揮員,低垂着手裡的旗幟,早已嘶啞的喊不出一句話來。
是呀,這個時候,不用說飛機、軍艦,哪怕他們在下游一點的位置再有一個榴彈炮陣地,甚至只需要一個榴彈炮連,這兩艘英國佬的軍艦就該葬身魚腹了。
孟遙走上前,探手拍了拍陳賡,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
“不要垂頭喪氣,剛纔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所有的世界列強,曾經在中國的土地上耀武揚威的日子,將從這一天開始,一去不復返了。日本鬼子走了,司徒雷登走了,英國這兩艘軍艦,就作爲這一百年來強加在中華民族身上的屈辱最後一個休止符而殉葬吧。”
陳賡聽得不由就是兩眼一亮,但很快又不無憂慮地嘆息一聲:
“孟教長,戰機已失,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沒有擊沉大型戰艦的能力,所以還是讓它去吧,突擊營一出手,反而會讓”
孟遙擡手攔住陳賡,然後仰望着藍天道:
“陳賡,1949年必將載入我們民族復興的偉大史冊中,因爲這一年是一個時代的結束,也是一個時代的開始。新的一年,在這片劫後餘生的新生土地上,除了我們華夏兒女、龍的傳人,將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外國的一兵一卒,以非和平的方式存在於這片偉大的國土之上。所以,這個時刻需要祭奠,那麼着兩艘英艦不正是天賜而來的祭品嗎?這個時刻更需要紀念,那麼敲我們一起在這裡,何不就讓我們以曾經是屬於他們的飛機,去幹掉他們的戰艦,來紀念這一繼往開來的嶄新時代呢?”
“可是”
陳賡還想說什麼,卻被孟遙再一次按了下去。
“好了,現在我只想告訴你我即將向全世界公佈的一個重大決定。這次南洋之行,讓我對中華民族及其華夏文明有了更深入的認識和感悟。所以,回到蒙古後,我將向全世界正式莊嚴宣佈,以1949年9月30日到10月6日爲限,從最南瓊州海峽、臺灣海峽以及杭州灣、黃渤海最北海域爲止,作爲突擊營禁飛區、禁航區。在此區間和時間之內,我們將擊沉、擊落一切膽敢闖入者。”
話音一落,不僅是陳賡,就連站在他身旁的另外幾位副兵團級指揮員,突然都面露喜色,同時相互交換着興奮不已的眼神。
陳賡一把攥住孟遙的手,嘶啞着嗓子低聲道:
“孟教長,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還是主席或者周副主席已經提前給你說過什麼,你知道嗎?10月1日,就是新中國的建國日啊你這禁航區、禁飛區一劃定,可就馬上給你打上了烙印了啊”
這時,馬路遙忽然微微一笑,輕輕將一份數月前的《泰晤士郵報》遞了上來:
“陳將軍,你可能忘了,我們營長早就宣佈過,突擊營將擇機宣佈一個禁航區和一個禁飛區,以便確保我們一個秘密武器的遠程實驗任務的圓滿完成。”
陳賡張大嘴巴,隨即恍然大悟地使勁捶了一下馬路遙的小身板,狂喜不已地道:
“你這個馬路遙,把孟教長的僞裝本事全都學到手了,好你個變色龍啊。”
在一片笑聲中,頭頂之上,忽然掠過一陣戰機轟鳴之聲。
“快看,是我們的飛機,天吶,我還從未這麼低空地看過飛機呢,好大,好雄壯”
“你們看掛在兩個翅膀下的大傢伙,那是炸彈嗎?”
“哈哈,英國佬,這下跑不掉囉……”
在一陣陣七嘴八舌的快樂吐槽中,孟遙輕輕踢了一腳陳賡,然後擠眼道:
“現在沒什麼事了,該你這個武漢地主做做樣子了吧。怎麼樣,身上的銅板夠不夠請客,要不還是我來算了,反正我已經被你們吃大戶吃麻木了,呵呵……”
(因情節需要英艦事件略有出入,特此說明,感謝柏璨兄月票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