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她哭,林巧雲也鼻頭髮酸,俯身替她擦淚,攬着她的身子,驚覺手底下已經膈到骨頭,身子哭得一抖一抖,連着呼吸都很微弱。
“哎,咋地把自個折騰成這樣,你可曉得老太太擔心嘞。”林巧雲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可終究沒捨得教訓。這女人命太苦,生錯了年代,太坎坷了。
錢合哭得直抽抽,靠在牀頭上,拉着林巧雲的手不肯放,“我也沒法子控制自個,那日村長到柳家門口,正好撞上我倆,不止諷刺我倆有私情,更是當着春生哥的面兒指我爲下堂婦。我躲回了家,不過兩天,柳家便要搬走。我曉得是自個讓春生哥顏面掃地,是我癡心妄想,以爲他真心喜歡我,我……”
不該不自量力,不懂身份,渴望自個不配得到的。
越往下說,心口越發疼,眼眶卻流不出再多的淚,這段時日,似乎是上天的懲罰,將她前半生的眼淚,都補了回來。
這些話,擱親孃不能說,擱兄弟不能說,只有對着林巧雲,她纔敢開口,可卻令人啼笑皆非。
啪地一下,林巧雲擡手就敲她腦袋,“你這牛角尖鑽的,我都不知道說啥?誰告訴你,柳家搬走是柳先生嫌棄你了。”
錢合吃痛,捂着腦門抽氣,聞言一怔,兩隻溼漉漉的小眼睛望着她,有些許迷茫,“難道不是嗎?”
林巧雲好笑,端正了身子,嚴肅問她,“你可是聽柳春生親口承認,他喜歡你的?”
“嗯,這是他親筆書信寫的。”錢合點頭,沒有遮掩。
“表白之後,你倆可是還三天兩頭見着面?”林巧雲再問。
錢合想了想,又是點頭,“嗯,隔三差五送個東西,他會找我說上兩句。”
“那不就對咯。你嫁入雲山村,和離回府,這些事兒,他全都知曉。在如此情形下,他以書信言明心意,更有意接近,這便說明,他當真對你有情。”
思量着林巧雲的細細分析,錢合傻愣愣點頭,“倒也是,春生哥爲人正直,說了喜歡,便是喜歡,斷不會騙我。”
林巧雲滿面黑線,被這傻姑娘的反射弧折服,“你啊,就是太在意自個的過往,心生自卑,纔會多想。這回柳家要搬,怕是柳先生跟老爺子攤牌,雙方鬧掰,老爺子的主意。錢合,你同柳先生有情,可這份情,若要堅持,前途艱難,你可有心裡準備?”
“嗯。”錢合下意識摸上肚皮,輕輕點頭,那淚水便砸到了被子上,“身上都掉過肉的人了,還怕這千刀萬剮。只要他真心待我,啥困難我都能挺得住。”
林巧雲喉嚨一哽,頓時便說不出話了。錢合單純,卻不是傻子,她只是對情誼看重,還有所憧憬,只要有一雙手願意接納她,前頭刀山火海,踩着玻璃渣她都能走過去。
而此時即將搬遷的柳家,接到一封上京的書信。
信乃柳春生恩師所寫,恩師舉薦,讓柳春生入得京中翰林院,擔任一方小員,以圖日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