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府花廳內,燈火通明,表明裡頭今夜有客人在,丫鬟們的站在白牆處,距離不遠不近,雖是等候吩咐,可此時細細聽來,裡頭卻是寂靜得有些異樣。
廳內五個人,一方只有衣着簡潔的林巧雲,淡定從容端茶喝水,一方四個人,連帶着葛老,在聽到那句三千兩紋銀的時候,神情明顯有了變化。
剛纔拿着眼角看人的老郭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他狠狠嚥了咽口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笑了兩聲,“呵呵,三千兩,你以爲嘴上說說就有的嗎?”
更何況,剛纔她說得跟玩似的,好像三千兩跟吃一頓飯是一個價格。
老找是個粗人,兩個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圈,實在沒能從林巧雲身上瞧出一丁半點暴發戶感覺來,“你說三千兩,是你相公出還是……”
林巧雲轉過頭,眼皮子動都不動,“我出。”
輕飄飄兩個字,整得所有人云裡霧裡,又是腦子一片空白。
老羅最先反應過來,面上有些陰沉,“這位嫂子,撇開你有沒有錢不談,你憑什麼認爲,我們這三家老店,就只值三千兩?”
雖說三千兩是個大數目,至今鎮上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銀兩的人鳳毛麟角,可店鋪是大家永久性的營生,爭取一個好地段不容易,後期的盈利可不是那麼容易估算的。
一人起義,另外倆人立刻就跟風,這是在談判桌上常見的做派,所謂鋪開陣勢,方便擡價。
因爲對方一開口就是三千兩,想必是底價,只要不鬆這個口,價錢還會繼續往上走。
“我那鋪子的綢緞,整個青城頂個的好,不信出去打聽打聽,別說對分一千兩,就是合起來三千兩,恐怕都不止這個數。”老趙提溜着眼珠子,把牛皮往天上吹。
老郭也是摸着下巴,臉上不屑,“我那油鋪也是日進斗金,往後擱那塊還指不定賺多少,三千兩,未免太小瞧青城的地界了。”
幾個人皆是擺出一副,你是鄉下土包子,不懂行情的模樣,端足了架子。
一個女人出來談買賣,心理上就被男人看不上眼,婦人之仁,頭髮長見識短。
這青城地界,他們唯一福氣的就是鮑氏,其他女的談買賣,那是談一個宰一個。
只可惜,這次他們遇上的是林巧雲。
水眸緩緩掃過衆人,面對衆人的諷刺挖苦,她依舊是淡笑從容,視線落到老趙身上的時候,小嘴微張,聲音清脆悅耳,“趙老闆的綢緞鋪子,每年租金二百兩,因着靠近醉仙樓,迎合達官顯貴的價位,買賣的綢緞價格高昂,時常令人望而卻步,而真正進店的寥寥無幾,是典型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類型。不過每年的進賬,估計也就七八百兩上下,除去吃穿用度,交了租金,應該……所剩無幾了罷。”
她說話節奏很穩,以至於一字不差,清晰落進了廳中衆人的耳中,而老趙心中已經是驚怒交加,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