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婉姨娘正在屋裡繡花,翠兒匆匆忙忙跑進了,還不小心撞到了門框。
婉姨娘看她不着調的樣子,斥道:“這是怎麼了,小心摔倒!”
“姨娘,秦太守派人接您過去,來人就在門口等着呢。”翠兒趕緊說道。
她剛剛出門就被侍衛大哥堵住了,還以爲她犯了大錯呢,沒想到是找姨娘的。
婉姨娘眉頭蹙起,秦太守找他何事,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不過這也容不得她耽擱。
她站起身,“翠兒,更衣!”
兩刻鐘後,婉姨娘姍姍來遲,門外的高侍衛身子一擺,舉手道:“婉姨娘,秦大人有請。”
婉姨娘知道不能拒絕,不過打探些消息還是可以的,哪隻一路上高侍衛閉嘴不談,婉姨娘只能更加謹慎。
只要谷縣令這狗官一日不死,她便一日不得安寧!
……
秦太守的院子,正廳裡,秦語芙和安蜜兒交談甚歡。
“蜜兒,不久我就要離開了,好捨不得你們啊!”秦語芙不捨說道。
安蜜兒抿脣笑了一下,“你是捨不得我們還是捨不得玉顏閣呢。”
如果沒錯的話,這位秦小姐可是在玉顏閣買了不少東西,說是要囤貨。
秦語芙呵呵笑了兩聲,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揭穿了。
玉顏閣手藝那麼好,她走了之後,誰知道何時才能過來,不過她也捨不得這些人!
冀州城裡,她交好的姐妹根本沒幾個,來了這裡,卻遇到了這麼多聊得開的人,分離在即難免不捨。
安蜜兒輕聲道:“秦小姐不用擔心,你回去後,過些日子玉顏閣就會搬過去了。”
秦語芙身子前傾,瞪大眼睛,雙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驚喜問道:“真的?”
安蜜兒點點頭,不着痕跡把手抽出來,道:“到時還請秦小姐多多照拂了,所以秦小姐不必捨不得。”
秦語芙頓時跳了起來,激動道:“真是太好了!”
秦太守看了心神一凜,趕緊呵斥道:“芙兒,注意吩咐。”
在王爺面前如此沒有禮數,真是大不敬。
“爹,你幹嘛那麼嚴肅,真是無趣……”最後一句小聲嘟囔道。
秦太守有些汗顏,剛要回話就聽外面來報:“大人,婉姨娘來了。”
秦太守瞪向女兒,示意她做好,這纔開口宣人進來。
婉姨娘步履嫋嫋,慢慢走近正廳,俯身行禮:“民女拜見秦大人。”
自從谷縣令入獄,她稱呼變改了過來!
摒棄以前谷縣令姨娘的身份,她現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女。
之所以現在還住在谷府,是皇上的旨意還未下來,她如今還是戴罪之身,不得擅自離開。
“起吧。”秦太守叫人賜坐,婉姨娘依聲坐下,
她擡頭看了屋內一圈,當看到安蜜兒時,略有停頓,不過馬上恢復常態。
她淡淡開口,聲音裡再也沒有往日的魅意,“不知秦大人叫民女前來,是有何事?”
秦太守沒有出聲,而是擡頭看了王爺一眼,楚蒼焱卻看向安蜜兒,等她示意。
安蜜兒對阿焱微微一笑,站起身,腳步輕移,走到婉姨娘面前。
婉姨娘眼神略有詫異,起初她以爲這位姑娘是盜賊,沒想到卻和秦太守高坐一堂。
她也慢慢起身,看着這姑娘慢慢走近,聽見那熟悉的嗓音傳來:“婉姨娘,我來履行承諾。”
她眼眸豁然一怔,沒想到她還記得。
本來她不報太大期望的,可自從見到這姑娘的第三天,谷縣令便入了牢獄。
這是意外的驚喜!
而現在她竟然再說履行承諾,她們之間未完成的只有那一件事了。
想到此,婉姨娘的眉眼柔和起來,她微微彎腰:“姑娘果然信守承諾,婉娘欽佩!”
安蜜兒回道:“我答應的事情,從不食言。”
說罷還不忘記看阿焱一眼,眼神中的堅定如高山滄海般,斗轉星移都不會改變。
楚蒼焱心中一陣愉悅,一直注視着他的秦太守竟然看到王爺笑了,他老臉有些不相信。
這真是見鬼了!
他有生之年,竟然會看到王爺笑!
他眼神又悄悄轉向王爺帶來的那位女子,也不是什麼天香國色,但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吸人眼球。
屋子裡另一位少女,秦語芙也抿着嘴角,心裡偷偷笑着,看着這兩位在她面前傳情達意。
走廊七環八繞,假山嶙峋,乾枝枯剎,荷塘裡的水結了冰,整個府邸呈現一派蕭瑟之意。
秦太守領着王爺三人來到關押谷縣令的牢房,“王爺,下官就不進去了。”
楚蒼焱點點頭,伸手牽過蜜兒,兩人往裡面走去。
秦太守看着愣神的婉娘(之後便成婉娘),出聲提醒:“婉姨娘,你還不進去。”
婉娘被剛剛那聲王爺嚇住了,沒想到剛走了一個太子,又來了一個王爺。
她匆忙跟上兩人的腳步,看着牢房裡的殘酷,心有慼慼焉。
不過一想到她爹爹和姨娘也被這樣對待過,心裡止不住的憎恨。
她終於有機會親手報仇了!
“婉姨娘,人就在這裡,不過你要記得留他一命。”安蜜兒囑咐道,她可不想阿焱有麻煩。
婉娘點點頭:“民女自會記下小姐的大恩大德,民女是婉娘,還望小姐別忘了。”
安蜜兒聽到她這個稱呼,點點頭,知道她這是要和過去徹底告別,稱呼道:“婉娘。”
楚蒼焱拽拽她的袖子,眼神傳達出“咱們出去吧”的意思,安蜜兒無奈頷首,對了婉娘說道:“我們就先離開了,你自行出去……”
還不待她說完,楚蒼焱便把人一帶,半摟半抱。
婉娘看着兩人感情親密的樣子,心裡泛着淡淡的羨慕,轉而想到目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在眼前,她恨恨的上前踩了兩腳。
谷縣令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到熟悉的影子,聲音弱弱叫到:“婉兒……”
婉娘呸了一口,“別這麼叫我,你個狗官……”
婉娘環顧四周,好東西確實不少,她準備一一來過。
谷縣令看她的動作,嚇得趕緊求饒,在這裡他可謂是生不如死,再也不像經歷了。
婉娘自動屏蔽他的聲音,直接將燙紅的烙鐵放在他的胸膛上,發出一陣呲呲的烤焦的肉香味……
谷縣令發出劇烈的慘叫聲,久久迴盪在整個牢房裡。
……
“阿焱!”安蜜兒趕緊甩開他的胳膊,揉揉痠痛的腰身,“你這是做什麼,我只是跟她說句話而已。”
這都不停的催促,真是……無語無奈無力!
楚蒼焱看她的動作,趕緊上前幫她一起揉,避重就輕道:“蜜兒,對不起弄痛你了。”
他平日鋒利的黑眸此刻溼漉漉的,一臉的求寬恕、對不起,手上的動作更是不停,簡直要把蜜兒當女王伺候。
這樣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安蜜兒真是無力反駁,最後無奈說了句:“以後不許這樣。”
楚蒼焱馬上笑着保證:“放心吧,我下次一定不會這樣。”
實則心裡想的是:下次他會讓那些人不敢上前,這樣就不用他動手了。
只能說,爲蜜兒身邊的那些人自求多福!
要知道楚大爺的佔有慾可是很強的,不論男人女人,一旦接近蜜兒,通通沒有好臉色!
……
三日後,婉娘在安蜜兒的運轉下,出了以前的谷府。
她被人送到安桐鎮玉顏閣,熱鬧不已的人羣,自由開闊的天地,這些彷彿已經離她好遠了。
而今她重獲自由,那位小姐的大恩大德她不會忘記。
還記得那日從牢房裡出來後,秦太守便交給她一封信。
信正是那位小姐寫給她的。
原來她叫安蜜兒,很有福氣的名字,一聽就是家裡的掌中寶。
信上說她需要自己,問自己願不願留在她身邊,當時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要知道她身上根本沒有利用價值,哪裡值得她收留。
自從她聽到那聲王爺,便知道這位小姐肯定不簡單。
如今站在玉顏閣門口,她越發確信這個道理。
一個無身份無背景的女子,能把玉顏閣經營的有聲有色,能力絕非一般。
所以她來了!
她知道聖旨上不會要自己的命,畢竟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揭發的。
可谷縣令背後那些人便不一定了,她無處可去,承蒙安小姐不嫌棄,今生必定唯她馬首是瞻!
金鳳看見外面站着一個瘦削卻美貌的女子,一直盯着屋裡看,好奇之下走過去:
“這位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婉娘打量眼前這位女子,豐潤的五官和身材,各自不高不矮,眼睛很大,說話聲音透着一股灑脫。
“我找安蜜兒。”
她說出口的那一刻,看見這女子臉色變了,她不知道爲什麼,不過這不妨礙她的目的。
金鳳細細看了她一眼,試探問道:“你…你是婉娘?”
婉娘揚眉,“你怎麼知道。”
金鳳勾脣一笑,看來自己沒看錯人,蜜兒早先便叮囑會有一個叫婉孃的女子找過來,還真被她遇到了。
“跟我進來吧,我叫金鳳,是玉顏閣的掌櫃。”金鳳邊介紹邊把人領進後院。
婉娘一路走來,不動聲色的細細觀察,這玉顏閣還真是奇特。
面前這位是玉顏閣的掌櫃,那安小姐呢,她讓自己過來這裡找她,難道這不是她的產業?
帶着這樣的疑問,婉娘見到了安蜜兒。
時隔三日,安蜜兒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她想到安小姐在那個王爺面前的小鳥依人,看來只有王爺能融化這位安小姐了!
金鳳把人領進來後便出去了,同時出去的還有墨嵐。
安蜜兒慢慢起身,踱步到她旁邊,坐下。
語調輕緩,慢慢問起她的相關事情:“你如今多大?”
婉娘面色剎那徵愣,多大?
竟然問起這個問題?
多大呢?
她都快記不清了!
真的不比面前這個女子大多少!
“十七。”婉娘緩緩說起自己的年齡,聲音裡有着無限愁念。
好像她和谷縣令的女兒相差無幾,自己和一個可以當爹的人糾纏了兩年。
想想就噁心!
不過爲了報仇,一切都值得。
安蜜兒想到這個年齡,在現代還是未成年,而此刻她卻早已渾身疲憊。
這個年齡可以做很多事,未來的路還很長。
“婉娘,既然你來了,那我也不會跟你客氣。我需要你在我身邊,幫我除去一切不安分因素。”
安蜜兒慢條斯理的說起自己的目的。
婉娘卻嚇了一跳!
她要利用自己的身體?
這絕不可能!
安蜜兒看她臉色,就知道她想錯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婉娘問道:“安小姐是何用意?”
安蜜兒細細打量一番,確實有幾番姿色,不過她不需要出賣自己人才達到目的。
“不知婉娘可怕苦怕累?留在我身邊,這條路絕對不好走。”
安蜜兒凌厲的雙眼傳遞出她的韌性,這條路不止不好走,而且會難走百倍!
婉娘有些心慌,她覺得此刻面前有一個漂亮的花朵,很想摘下它,可過程卻淌着鮮血。
“安小姐,婉娘不想猜來猜去,既然婉娘今日過來,那就證明我已經做好了決定。”
定了定心神,婉娘努力保持着鎮定的姿態,可雙眸中的擔心卻出賣了她。
安蜜兒自然看清了,清脆說道:“殺手,我需要的是一個殺手。”
聲音中彷彿隱藏着無數的黑暗,陰冷森然的氣息撲面而來,將婉娘生生凍在原地。
彷彿是來自地獄惡魔的召喚,將她的靈魂緊緊鎖住,不得動彈分毫。
面前除了此路可通,便再無辦法。
儘管撞得頭破血流,可她沒有絲毫考慮,便應下了。
“好。”
她清楚聽見自己答應的聲音,即便此刻心中有些跌宕,可她還是答應了。
安小姐不止幫她報了仇,讓她從苦海中逃離,更是給了她第二第三次生命,此情唯有以命相報。
安蜜兒看她一副彷彿馬上要壯烈犧牲的樣子,心下逐漸認可了這個人!
即便她的本意不是如此,可婉娘如此對待她的使命,讓她知道,這個人值得她相救!
“婉娘,不用如此緊張。”安蜜兒馬上安撫道,“我不會要了你的命,也不會讓你做違背良心之事。”
婉娘本來已經做好的心裡建設瞬間瓦解,她僵硬的看着安小姐,遲疑道:“那小姐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需要一個殺手,不過婉孃的意願我還是會顧及的,當然此殺手非彼殺手。”
婉娘更加不解,殺手不就是殺人的嗎,還有不一樣的解釋?
安蜜兒笑笑,輕聲解釋:“我會教婉娘各種知識,一旦有人對我不利,婉娘你出手的時候就到了,不過那些人絕不會是手無寸鐵之人,全部是想谷縣令這樣的該殺之人,婉娘你以爲如何?”
蛇打七寸,谷縣令就是婉姨娘的“七寸”。
她此生最恨之人便是谷縣令!
聽到這話,她根本沒有絲毫猶豫,“如此該殺之人,我自然想解決,不會蜜兒你給了我心生,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日後所殺非人,我也認了!”
安蜜兒正是有意考驗她,聽到此話,心中此刻才正是認同起來。
她要的不是一個迂腐不懂變通之人,既然爲她所用,那就不能存有異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好,婉娘不必擔心,我會教給你一切,如今這個世道,強者欺負弱者,若想不被欺,只有自己強大起來。”
安蜜兒安撫性的口吻說道,雙手拍上她的肩膀。
強大自己?!
好像真的是這樣,因爲自己不夠強,所以才被人欺凌至此,因爲自己不夠強,爹孃纔會慘死!
安小姐……
不,如今該叫主子了!
她願意強大起來,爲主子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