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訂婚席上,有心事的人多了,高小姐,玉玥、玉掌櫃,還有一個便是貞娘。其中,貞孃的心事最爲心酸,也最爲不能啓齒。貞娘突然間很有點後悔,要是當初自己選擇的是和離,甚至是析產別居,不知道現在的日子會不會好過點,現在兩個娃,都面臨着一娶一嫁的大事,每件事都要銀子,都怪自己輕信人言,落到這般地步,如今……住着這個原來想着挺好,能賺錢的磨房,現在水來了,磨房卻不能開工,憑什麼這河裡有水,憑什麼水會改道?這個磨房是依靠水力磨面的,有十多年了,可是,爲什麼大寒山有水了,這水卻改道而行,離原來的水道遠了三丈多遠,這個要改河道或者要把磨移過去,都是銀子,貞娘身上沒銀子了!正愁眉不展,孃家卻來人了,告訴了一個她聽在耳朵裡,又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的消息,這個孃家其實是專門來送口信的,帶來的消息卻是她前夫家的讓傳過來的,
“範勞海家裡,因爲同範家四房,範勤奮這支交好,如今,長孫女都訂了江家爲媳,知道江家嗎,這可是少有的官家,雖說是退下來了,可虎死不落架,仍是一門好親事,你身爲春瑛的親生母親, 又嫁的是五房的人,聽說跟四房還牽扯不清,很有往來的,怎麼就沒想着讓春瑛同江家訂親,現在給你透個消息,江家還有一個小姑娘沒有成親,雖說是庶出,你不妨想想折,替春龍打算、打算!”
傳信來給貞孃的人,是她的堂嫂,也是跟她孃家走得很近的,現在正坐在貞娘邊上,堂嫂馬氏,最是聰明乖覺的,這才一來,便發覺不對,貞娘爲了不回何家受苦,這被休一事,是瞞着孃家及何家的,這孃家來人,卻讓她一切謊言都被揭破了。馬氏來得遠,得住上兩天,以前也是交好的,於是,給她出了主意:
“貞娘,你要儘快把這事情給圓過去, 今兒是姐姐來,可你想想,你舊家公的脾氣、稟性,只怕是這事難得善了,你如今這膽子是越發的大了,這等大事都瞞着家裡,你知道不?哪何家你以前的家公,都去江家門前轉了幾次了……”
“他去做什麼?他這人無利不起早的,難道說他還想……”
“他想做什麼,我們心知肚明,反正你這糾結難得解,他是什麼品性你不知道,無事都能生非的,別說他目前可是有親生孫子孫女在範家五房,”
“阿彌陀佛,幸虧他不知道詳細的,表姑當時也只說跟他兒子結親……”貞娘一陣後怕。
“你倒是個見子打子的,這事瞞得了別人,何家老爺處只怕難!”
“好姐姐,替我遮擋一二,我想辦法,給兩孩子求個出路罷,再說了,範家大爺後來娶的這娘子,是官家小姐,想必是個臉嫩心軟的,我去想辦法!”
貞孃的辦法,便是這開席前,親上高小姐的院子裡,無話找話的,最後碰了一鼻子灰回家去了,對着馬氏一翻訴說,讓馬氏也貓兒偷食狗捱打——無辜受累的感覺,有心不管吧,這怎麼說也是自己家的親戚,管吧,自己也不過是貓兒吃醃菜一沒能耐,最多不過是幫着能掩蓋一天算一天了,於是,跟着貞娘來吃席,其實也是想看看,這個官家小姐到底長得什麼樣?回家去,也有得說嘴的唄,高小姐一進來,不說衆人,由族長起的恭敬,便是她身後跟着服侍丫頭婆子,哪通身的氣派也不是一般兩般的,當即息了讓貞娘再去爭取什麼的心思,這兩人之間差得不是星半點,真是差天共地。這謙和果然是個有大造成化的,唉……馬氏息了挑唆之心,倒是貞孃的福氣,後來少了好多後患!
兩人表情複雜,強打着笑模樣坐在這裡,匆匆吃過便回了。
高小姐也就是坐在席上,隨便吃了點,心情頗爲複雜,看着玉玥坐在另一桌的上席,宛然一個小大人般,心裡突然有點不託底,這個繼女,真的接受了自己嗎?雖說馬上便要生下自己的親生孩子,可是,高文雪對玉玥的上心一絲沒少,仍舊是把玉玥放在自己的心坎上!這四房來說了那些混話,有沒有被她聽到心裡?這八奶奶一家,真是讓人噁心,偏又輕重不得,高小姐心裡有事,一時也有點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玉玥的心事,便很簡單,她心裡唯一擔心的就是,玉掌櫃心裡的事,跟時濤有沒有關係?跟自己拿出去的藥有沒有關係?她這心事,其實不叫事,所以,她到是吃得多些,自在得很。單等着玉掌櫃自己開口。
玉掌櫃的心事,便是大事,其實,他不明白,爲什麼時濤讓自己把他的近況說給玥丫頭聽,這事情能說的嗎?這也算是家醜了吧!
“玥丫頭,這次回來,能住處多久?”酒至半酣,玉掌櫃終於開口了。
“現在不是自由之身了,得由孃親做主!我得跟着她同進同出!”
“她,好麼?”玉掌櫃問得含糊,玉玥自然了答得含糊
“她好!”
“人這一輩子,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總之,打鐵還得本身硬,靠人不如靠自己!”玉掌櫃有感而發!
玉玥不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還是在傳遞什麼信息?倒有點拿不定主意了,是什麼意思?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接口,好在玉掌櫃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子全倒進了自己的嘴裡,他並沒有等着玉玥的回答,一個小不點兒知道什麼,就算原來吃過些苦,人小了,能體會到什麼呢,人生,到玥丫頭這年紀,這苦蕎粑粑纔剛動邊啊,就算是自己,也不算知道黃連苦的人。
“你到還是很有深度的嘛!”
曾掌櫃的見不得他鼻子插蔥裝大象的勁,自然在邊上就接過話頭來。兩人天生八字不合啊。玉玥笑嘆。
“羨慕吧,忌妒啊,我腹有詩書氣自華,你肚子裡除了賬冊還有什麼?《三字經》有得半本嗎?”
“你肚子裡沒賬冊,這倒是奇怪,怎麼當人掌櫃的?”
曾掌櫃的書是讀得不多,沒有這個曾考中過秀才的玉掌櫃多,自然不跟他多扯,轉到自己的長項上來,比嘛,自然得拿着自己的長處比別人的短處,沒有拿着短板去外面招搖的,我當我自己的掌櫃,你呢,還是有東家管着的!
“我東家的掌櫃便十分好當,真的,”玉掌櫃的擡起一杯酒,碰了碰曾掌櫃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然後也不用人勸,仰頭又倒進自己的嘴裡,
“倒是,東家的兒子難當!真的難當!”東家的兒子,玉玥把耳朵豎直了!
“哎,你東家怎麼了,我怎麼聽着縣裡掌櫃的,到處調人蔘啊?聽說三公子……”
“是啊,三公子走了!真是人啊,就是不能得錯病!”玉玥聽到三公子走了,心裡一陣爽快,也有點點不忍心,雖說沒人知道是自己下的手,可人在做,天在看,會不會有報應啊,無神論者玉玥自從穿越了這一把後,被薰陶得有點小心翼翼了!
“這病很難治,按說太醫院的你家東家也能請來啊!”
“請了,還不是一個兩個,知道吧,我東家兩兄弟,都得了這個病,不知道叫什麼,老得哪叫一個快,得病最兇的,便是三公子了,這由十七上得了病,半年都沒撐到,就死了,現在兩個老爺也得了這病,老得比老夫人還老,只怕也是……”
“撐不住了嗎?”擡手給玉掌櫃添滿酒。
“真不知道,很難說,人蔘當蘿蔔一樣成斤的吃!”玉掌櫃也不拒絕,擡手便喝了,接着道:“上次,大公子,運氣真是好啊,全家人都出來尋藥,結果是他給尋到了,交了皇上的差不說了,剩下的,全給兩位老爺吃了,唉,三公子可惜了,聽太醫說,要有這批藥吃着,也許能拖久一點!”
“各自的命,這下,是大公子,就是你常陪着來吃飯的那位吧,由他當家了吧?”
“當什麼家,真是各自的命啊,你說這銀錢多了有什麼好,大老爺娶了幾房妻妾,結果呢,長子庶出,熱鬧了好些年,可惜了,你說,這病是不是時家的男人都會得啊,居然,長子好像也有點這個病了,”
玉玥心裡一緊,不可能啊!這怎麼會?
“唉,別說這小公子得了這老病?”
“得了,據說,這是毒,太醫院裡的太醫說的,於是,唉,大公子有天睡着,不小心的,不知道怎麼着,手上破皮中毒了,不知道這毒是怎麼回事,接下來的症狀都有點時老爺得病時的樣子了,”
玉掌櫃藉着倒酒的機會,看了一眼玉玥,玉玥聽到什麼破皮了,自然知道肯定是時濤的母親不定搞了什麼鬼了!臉上不動聲色,時濤手裡還有幾瓶神仙水,不至於的……
“這孩子,就是個孝心誠的,有次得到的藥,也讓他敬給自己的二伯及爹用掉了,你說這時也,命也!苦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