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4章 化夢四時花
遊奕使閃身至二人中間。
雲威也收了神通，神情中有些不甘，但也懂得願賭服輸的道理，還禮過後，猶豫了一下，道：“非是貧道誇大，這門消元穢咒乃是貧道師門真傳毒咒，一旦毒咒侵入五臟，無藥可解。道友身中此咒，若察覺異樣，切莫託大，儘快設法解毒纔是。”
秦桑微怔，此人倒是光明磊落，“多謝道友提醒，貧道省得。”
毒珠能操縱五變靈蟲的本源之毒，自不懼區區消元穢咒，毒咒之力入體便被毒珠吸攝一空，未曾傷到秦桑分毫。
即便沒有毒珠，施展出靈木之軀的秦桑，抵抗烈毒能力也非同一般，雲威落敗是註定的。
這時，一直不苟言笑的遊奕使突然插話，“我曾親眼見過雲山道友施展消元穢咒，肉眼看不出威力高低，但遠不如道友現在使來詭譎。”
雲威自謙道：“雲山師兄的道行遠高於貧道，貧道只是僥倖得了點兒機緣。”
“聽聞前段時間貴派在具山治北部找到一處道門古蹟，收穫極豐，看來傳聞是真的了，”遊奕使深深看了他一眼。
雲威嘆道：“所得之物不過幾個殘卷，只能對門中傳承修修補補，無法擺脫窠臼，遇到清風道友這樣的對手，貧道還不是束手無策？”
說罷，雲威對遊奕使道了聲叨擾，又對秦桑道：“後會有期。”
說罷，大步離開。
秦桑將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心道螻蛄山好像擅長毒道符咒。
他想到自己的毒珠。
平時對敵，只能悄悄放出毒珠裡的烈毒，效率低下不說，很容易被對手察覺，功虧一簣。如今只有《天絕蕩魂神針》一門毒道大神通能夠運用烈毒，還有很多潛力可以挖掘。
以後有機會，不妨和螻蛄山接觸一下。
思忖間，秦桑隨九天遊奕使回到大殿。
遊奕使沉吟道：“道友乃是力道修士，這道法召本不太適合道友。不過我們有言在先，貧道也不會阻止，道友切記小心行事。”
說罷，遊奕使將法召交予秦桑。
秦桑看罷，大爲意外，“採藥？”
不是要他去獵殺鬼方國的妖帥，也不是爲道庭行機密之事。
相反，任務出人意料的簡單，只是讓他去採一株靈藥。
但簡單不代表容易。
靈藥名爲化夢四時花，法召上寫明生長在一個叫瑰蝶山的地方。
瑰蝶山乃是具山治境內的大型山脈，卻是坐落具山治東部邊境，和鬼方國接壤。
法召上更是毫不諱言，此地已經被鬼方國納入版圖，分封給妖侯。
秦桑皺眉問道：“這株化夢四時花難道是鬼方國某個大妖魔的禁臠？”
從大妖洞府盜藥，無疑是取死之道。
“瑰蝶山位於一位妖侯的封地內，但較爲偏遠，且此靈藥應該還沒有被妖魔發現，否則早已被採走了。此靈藥成熟之後，每天在特定的四個時辰，會在一定範圍內移動，可謂神出鬼沒。其實我們也不能肯定瑰蝶山是否存在化夢四時花，是通過某些跡象做出的推斷。道友抵達瑰蝶山，須先確認此花存在與否，若是事不可爲也不必勉強，帶回確切的線索，靈虛前輩也會付出相應的報酬……”
遊奕使先是將化夢四時花的特性解釋了一番，又交給他一枚玉簡。
玉簡內記錄了一條抵達瑰蝶山的路線，竟然還有對瑰蝶山附近妖魔的標註。
不過，遊奕使有言在先，這張堪輿圖非是近期繪製，局勢多變，不可奉爲圭臬。
停不多時，秦桑辭別。
九天遊奕使一直目送秦桑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轉身返回內殿。
秦桑在門外招來一隻靈獸，回到洞府，祭出法召，又取出堪輿圖，沉思起來。
這些年，他注意蒐集具山治的信息。
不出意外，他應該會在這裡停留很久，因爲道庭兩治並不適合散修。
狹義上的具山治，是指以道庭、鬼方國陳兵對峙之地爲中心，東西狹長的一片區域，具山治修士形象地稱之爲黃泉道。
顧名思義，這裡是雙方大戰次數最多的地方，曾經血流成河、屍埋成山。
鶴鳴山便在黃泉道內，秦桑斬殺虎妖的地方和星谷算是黃泉道南北兩側的邊緣。
實際上，和真正的具山治相比，黃泉道的範圍不算廣闊，僅相當於中茂治十之二三。
曾經的具山治乃是兩治雙山中最廣的，據說比中茂治和白石治加起來都大，黃泉道更像是專門給道庭和鬼方國留出的戰場。
雙方不是沒想過整合具山治，步步爲營，佔領全境，威逼敵人腹地，事實證明都失敗了，擋不住對方的反撲，漸漸形成今日這種格局。
黃泉道以北還有大片大片的無主之地，無數具山治的門派勢力散佈在那裡，避開戰場，在兩大勢力夾縫之間生存。
具山治本土門派裡，以陰天宮名聲最響，像陰天宮這般敢直接將仙城建在戰爭漩渦裡的，鳳毛麟角。
其他門派只恨山門離戰場不夠遠，正因如此，造就了星谷所在的荒蕪地帶。
但這些門派也休想安穩修行，外間不乏鬼方國扶植起來的妖修和人奸，明爭暗鬥不斷。
具山治註定是混亂的。
瑰蝶山若位於黃泉道之外，事情就好辦了，可惜事與願違。
秦桑要去瑰蝶山，最穩妥的路線是從兩側繞行，潛入鬼方國，暗中接近瑰蝶山。
但越往東行，離鬼方國越近，仍需小心。
“也好，順便見識見識具山治的風土人情……”
秦桑心中已有定計，喃喃自語。
翌日清晨，秦桑便離開鶴鳴山，獨自出發。
他沒有按照法召爲他規劃的路線行進，出城便徑直北行，途中想起星谷，去看了一眼，星谷沒有遭到破壞，那道人早已不在了。
道人的信物還在他手裡，不過秦桑不急於用掉這個人情。
從星谷繼續向北而行，秦桑一路也沒遇到幾個修士。
這裡離鬼方國大營太近，時不時能夠發現妖魔蹤跡，具山治修士趕往鶴鳴山，南下之時會特意向西繞行一段距離，少有敢直接從這裡穿行。
越過蒼茫羣山，秦桑再次抵達人族地界時，見到了另一種凡人。
他們不像鬼民風餐露宿、茹毛飲血，但也無法像道庭治下的正常人安穩度過一生，介於鬼民和正常人之間。
具山治的修士也會教化凡人，作爲門派的人種，卻又不能像道庭那般，爲凡人徹底驅逐六天故氣，隨着年歲增長，凡人仍會逐漸變成鬼民。
據秦桑查探得知，這裡和道庭治下最大的區別是沒有地祇。
這一界的特殊環境造就出種種離奇景象，每每都能給秦桑帶來新奇之感。
順帶着，他對鬼方國也產生了好奇，不知這個妖鬼之國是怎麼創造出妖籙，和道庭分庭抗禮。
他沒有向北深入太遠，轉道東行，一路走馬觀花，幾乎沒有停頓。
越往東去，妖魔越多，從人妖共存到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妖國。
以防露出破綻，秦桑施展天妖變，背生雙翼，身上散發着比妖修還精純的妖氣。
他有完成這道法召的底氣，正是依仗天妖變，有此神通，他可以大搖大擺在妖國穿行，即使遇到同階妖修也不怕被識破身份。
繞了一個大圈，越過鬼方國大營，繼續東行，一路跋山涉水，最後在具山治東部的一個妖國邊境停了下來。
“此地向東萬餘里，應該就到瑰蝶山了……”
秦桑站在一座石山頂部，目望東方，沉吟少傾，掐了個法訣，斂氣藏形，悄然東行。
據他了解，瑰蝶山乃是妖族一位封號是留侯的妖侯封地。
鬼方國妖侯皆有化神期的實力，秦桑可不想直面這種強者，好在瑰蝶山不在留侯封地的核心。
來到這裡已經相當於進入鬼方國腹地了，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危險自然是有的，如果沒有危險，如何能換取一位煉丹宗師的信物？
秦桑潛行匿蹤，途中果真發現有巡邏的妖兵，不過修爲皆不高，不可能識破他的僞裝。
……
百餘隻火鴉排成整齊的隊形，從遠山飛來，羽毛上的火焰將天空染紅。
前面的兩隻火鴉體型明顯大了一圈，其中一隻尾巴斷了一截。
斷尾火鴉掃視下方羣山，打了個哈欠，對身旁的頭領埋怨道：“大哥，都飛三圈了，該歇歇了，天天如此、年年如此，這些山上有多少根草，我都數清楚了，什麼時候見過人族一兵一卒？這裡可是侯爺封地，人族得先攻破咱們大營，才能打到這裡。”
火鴉頭領叫了一聲，衆火鴉撲騰着翅膀，收起身上的妖火，落到地面，各自擇地休憩。
斷尾火鴉用翅膀將身子一裹，落到一處背風的山坳，舒舒服服躺下。
正要調息，斷尾火鴉忽覺意識一陣昏沉，隨即便沉沉睡去，同時其身前多了一道人影。
來人揮手佈下禁制，將斷尾火鴉喚醒。
斷尾火鴉迷迷濛濛，來人問什麼便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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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鴉頭領站在高處警戒，過去一個時辰，又發號令，等了一會兒，斷尾火鴉才搖搖晃晃飛上來會合，對方纔的一切全不記得。
不遠處，秦桑收回視線。
接下來幾日，他如法炮製，通過這些妖衛打探消息，和法召上的內容互相印證，打探瑰蝶山及周圍的勢力。
這裡距離妖侯府還有一段距離。
秦桑要防備的是在附近修煉的妖帥。
以前瑰蝶山附近只有一名妖帥。
如今瑰蝶山脈被一分爲二，分別成爲兩名妖帥的封地，一名赤尾妖帥，一名照幽妖帥，麾下皆妖兵無數，難度大了不少。
因化夢四時花的特性，採藥之時可能會觸動附近地氣。
法召上雖有解決之法，但不可能完全撫平地氣的波動，也很難完美隱藏。
秦桑必須在妖帥察覺前迅速離開，一旦暴露，只能以雷霆之勢斬殺兩名妖帥，在驚動留侯之前逃離鬼方國。
他悄然向瑰蝶山靠攏，心中一遍遍推演接下來的計劃。
不久，終於來到瑰蝶山邊緣。
瑰蝶山非是一座或幾座山峰，一整條山脈自北向南，如同一道天然屏障，拱衛封地核心的妖侯侯府。
沿着瑰蝶山脈行了一陣，秦桑選定一處隱蔽之地停了下來，取出法召又看了一遍。
他現在要做的是確定附近有無化夢四時花，法召上寫明瞭三種方法。
第一種動靜太大，暫時不做考慮。
第二種則是要藉助一種靈香，每到子時點燃靈香，一旦煙氣出現特殊變化，說明化夢四時花就在附近。
不過此法有一個弊端，化夢四時花年份越高，隱藏能力越強，靈香可能會失效。
靈香是和法召一併交給他的。
秦桑看了看天時，沉心入定。
月升日落。
終於到子時，秦桑悠然醒轉，掌心一翻，取出一截金黃色的線香，手指在上抹過，頓時煙氣嫋嫋。
奇異的是，煙氣不會飄走，而是繞着靈香旋轉，漸漸聚成一團。
這意味着靈香沒有感應到化夢四時花，秦桑等了盞茶時間，便帶着靈香離開原地，換一個地方。
子時即將過去，秦桑將靈香熄滅，因爲化夢四時花的特性，此香只在子時有效。
如此秦桑白天尋地修煉，深夜點燃靈香，繞着瑰蝶山脈尋找靈藥。
不料，秦桑一直將瑰蝶山脈繞了一週，靈香菸氣也沒有任何變化。
“只能用第三個辦法了。”
秦桑暗歎，收起殘香。
第三個辦法乃是一種尋藥秘術，但施展此術會極大耗費神識，秦桑雖不想消耗自己的神識，卻也別無他法。
夜色中，秦桑重新回到瑰蝶山脈中段，來到一處早已選定的山洞。
將山洞封閉，秦桑盤膝坐定，秘術在腦海中流過，引動神識，默默催動此術。
按照秘術的要求，秦桑每隔一個時辰施展一次，時間一天天過去，隨着一次次累加，他的靈覺彷彿隨着秘術悄然滲透山石，不知不覺和這裡的山川草木乃至地氣連結起來。
長久的靜謐。
不知過去多久，幽暗的洞府裡，秦桑倏然睜開雙目，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找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