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有着太多的疑問，但他們沒有問出來。
其一，依着顧旻的性子，就算他們問了，顧旻也不會回答。
其二，“顧青橙”看着倒是個善於溝通的，可問題是，她估計也不知道。
偏偏這人有些不太聰明，還喜歡胡說八道。
自己不知道的事兒，她可能也會亂說。
其三，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逼問，而是儘量引導顧旻，讓他儘快有個正確的三觀。
擺擺手，探聽到消息的黑衣男人，沒有繼續糾結此事。
會議室裡，收到恢復的某位工作人員，也衝着衆專家輕輕搖了搖頭。
雖然是搖頭，但智商超羣的大佬們已經明白了其中真意——
顧旻確實做了什麼，還成功了。
但這裡面有蹊蹺，是專業人士都探查不到、猜測不出的“隱秘”。
而這些隱秘，都跟面前這個彆扭、寡言的天才少年有關係。
頭，似乎更疼了呢。
然而，更頭疼的在後面。
顧傾城所塑造的人，是個老傻白甜。
確實不聰明，可又會在某些時候，有點兒小聰明。
比如，她會察言觀色啊。
好看的丹鳳眼，偷偷的掃視了一圈，便隱約發現了什麼。
她愈發興奮，捉着顧旻的手，歡快的說道，“樂樂，你把米勒那個混蛋解決了？”
“哈哈，我就知道，我兒子最聰明瞭。”
“過去是爲了讓你入籍，我這才忍啊忍，都快忍成忍者神龜了。”
“如今，既然你不用出國，也能讀名校，有個好前程，那我也不回醜國了。”
“樂樂，你不知道，媽媽在國外過得有多憋屈。他們說什麼，我都聽不懂——”
衆專家：……
其他的也就罷了，“語言不通”這一項，難道不是這位女士自己的錯？
出國十三年啊，就算是被逼，也該逼着學會當地語言了。
這位女士倒好，出國後，就一直在華人圈子裡待着，連逼一逼自己都不願意。
不聰明，還不願意努力。
擱在學校裡，絕對是讓老師都頭疼的學渣。
而顧旻呢，聰明是足夠聰明，可依然問題多多。
比如，最顯著的一點，就是在他眼中，天下衆人皆蠢貨！
“顧旻，我聽說你全都是靠自學？”
某位老教授，沒忍住，或者沒有學乖，還是朝着顧旻發問。
顧旻看都不看這位老教授。
老教授：……
不氣！不氣！孩子小，還有病！
“你都是怎麼自學的？”
這是老教授最不能理解的，就算是天才，總要有人帶進門吧。
連起碼的文字都不認識，他又是如何明白別人話裡的意思？
顧旻還是恍若未聞，理都不理。
老教授：……
這是什麼倒黴孩子？
哪怕是毒舌呢，好歹吱一聲啊。
你就這麼不說話，算怎麼回事兒？
隨後的很多日子裡，老教授都還後悔：我寧肯他當個啞巴，來自妖孽的毒舌攻擊，真的很毒、很扎心啊。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就目前來說，顧旻還是個不願意跟外界溝通的孤僻少年。
顧傾城再不聰明，也知道，現在的兒子不對勁。
不過，她沒有急着教導兒子，而是先笑着詢問老教授：“你好，請問您是？”
“我姓秦，是S大的教授，近些年在研究人工智能。”
“S大的教授？”
顧傾城的眼睛瞬間發光，“我家樂樂能上S大嗎？”
“顧青橙”作爲本省人，有着當地人的通病。
在他們眼裡，這世上只有三種大學：一，清北；二，S大；三，其他大學。
頂級學霸上清北，退而求其次就是S大。
其他的大學……唉，是最不濟的選擇了。
顧青橙知道，顧旻的條件不算最好。
雖然聰明，可他沒有上過一天學是硬傷。
清北什麼的，顧青橙不敢奢求，如果能夠進入S大，也足夠這個不太聰明、又有些虛榮的母親顯擺，哦不，是欣慰的。
“秦教授，如果我家樂樂去S大，能不能學費全免，還能拿獎學金、項目獎金？”
顧傾城急切的問着秦教授。
秦教授：“當然可以！”
能夠給自己的學校爭取來這麼一個國寶級的妖孽少年，絕對是大功一件。
“……不過，上大學的事兒，還是要看看顧旻同學的意思。”
秦教授還在擔心顧旻的性格問題。
衆人進入會議室也有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裡，顧旻就說了兩個字“不用”。
除此之外，不管衆人如何詢問，他都連眼皮都不擡一下，更沒有半點配合。
這孩子的孤僻、冷淡，已經超出了衆人的想象。
“願意！樂樂當然願意！”
顧傾城則如同華國的絕大多數家長一樣，習慣性的幫兒女做決定。秦教授靜靜的看着顧傾城：顧旻媽媽，我們不瞎。我們看得到顧旻的反應。
顧傾城的小聰明再次上線，她竟讀懂了秦教授等人的言下之意。
她趕忙拉住顧旻的手，用力捏了捏，“樂樂，快說話啊。說你願意！”
“對了，剛纔秦教授還問你問題了，你也一併回答了！”
“我記得你每天都看視頻，是不是都是通過看視頻自學的？”
顧旻抿着嘴，眼底閃過明顯的拒絕。
他渾身僵硬，很想抽出被親媽抓住的手腕。
但，那雙手很軟、很暖，更是彷彿有着無窮的力量，顧旻不想睜開。
經過一番掙扎，他終於彆扭的開了口：“嗯！”
雖然只有一個字，卻彷彿給了顧傾城莫大的鼓勵。
她笑着對秦教授說，“教授，您看，我兒子願意呢。”
“他也是靠看視頻自學的。”
秦教授：……似乎是這樣，可似乎又有哪裡不對。
顧傾城察覺到秦教授的猶豫，趕忙又說道：“教授，我兒子是天才。”
“天才不就是應該過目不忘，一看便會嘛。”
秦教授以及衆人：你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的。
好扎心。
什麼叫天才就該一看便會？
今天以前，包括秦教授在內的衆人，雖然不好自誇是天才，卻也都是學神學霸。
但，即便是他們，也需要有人教導。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顧旻倒好，連師傅都免了，就自己修出了正果！
“……難道你們不是這樣？”
顧傾城繼續戳人肺管子。
偏偏這種無辜的“誤傷”最致命。
衆人終於確定，顧青橙和顧旻果然是親母子。
哪怕智商上沒有任何相同點，但只“毒舌”這一點，就像的不能再像了。
秦教授輕咳兩聲，沒有接顧傾城的話茬兒，而是換了個換題。
他從手邊的包裡取出一份期刊，遞到顧旻面前：“顧旻，你似乎對人工智能的研究頗有成效。我這裡有一篇國外的論文，你要不要看一看？”
秦教授還是想探一探顧旻的實力。
顧旻沒有伸手去接，更沒有去看秦教授。
還是顧傾城，一把搶過期刊，塞到了顧旻手裡：“樂樂，快看看啊。”
顧旻的眉頭微微蹙起，他很不習慣被人安排的感覺。
但，也不是非常排斥。
這，是親媽！
一個雖然很蠢，卻很愛他的親媽。
默默的嘆了口氣，忍着那種不適應，他拿起期刊，翻到目錄，便找到了那篇有關人工智能的論文。
純英文版，一個個冗長又複雜的專業用語，哪怕是計算機相關的學霸，第一眼看過去，也會覺得眼暈。
顧旻卻一目十行，飛快的閱讀着。
不超過三分鐘，他就把一篇專業、嚴謹的論文看完了。
秦教授等人忍不住皺眉，他們不怕學生笨，就怕學生沒有態度。
如此敷衍，如此不上心——
“一共三處錯誤！”
顧旻將期刊丟給了秦教授。
秦教授：“哈？”
天知道，似他這樣的專業大拿，名校裡的博導，還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懵逼的神情。
三處錯誤？
都在哪裡？
等等！更不對了！
我給你期刊，是讓你學習，不是讓你找錯啊。
還有，你說錯就錯了？
這可是經過專業精英審稿，刊登在權威期刊上的論文。
怎麼會有錯？
還、三處？
秦教授的腦門上幾乎要掛滿問號了。
“顧旻，你說這篇論文有錯誤？”
秦教授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直接問出疑問。
顧旻難得給了秦教授一個眼神：對啊！我不是說了嗎？有三處錯誤？
這些人，看着不算蠢，怎麼還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難道他們除了智商上的缺陷，還有身體上的殘疾？
幸虧顧旻沒有說出來，否則，包括秦教授在內的衆人，估計都要吐血，氣得！
然而，不只是顧旻毒舌，別忘了，他還有個親媽。
“哎呀，秦教授，你怎麼回事？”
“我兒子都說了，這論文有三處錯誤，你怎麼還問？”
“……看着年紀也不算太老啊，怎麼就耳背了呢？”
得！
顧旻嫌蠢、嫌麻煩，不願意與人溝通的內心OS，直接被親媽說了出來。
還說得如此坦然，彷彿她是真的這般疑惑？
秦教授：……這是什麼神奇母子？
氣人都如此的有一套！
關鍵是，他還有種被懟的啞口無言的感覺。
是啊！
人家孩子都說了，聲音也不小，只要耳朵沒問題，都應該聽得到。
可、這不是聽力的問題，而是、而是——
“你說這篇論文有錯誤？具體是哪裡錯了？”
就算你是智商爆表的妖孽，面對學術老前輩，也不該如此“狂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