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們說你們說，我吃早餐。”
她說着拿起盤中的玉米開始啃，老實巴交的。
她發誓，不會再笑了。
韓墨琛和韓淵再次對視，這次，就像是被按下了某個暫停鍵一樣。
兩人誰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氣氛很是尷尬。
“咳咳，這是老爺立好的遺囑。”
老管家輕咳一聲緩解尷尬的氣氛，順便把文件遞給韓墨琛。
韓淵甚是感激的看了老管家一眼。
韓墨琛只是隨便掃了一眼就隨便放到一旁，皺了皺眉：“你現在年紀輕輕的立什麼遺囑啊？”
韓淵頓了頓，笑道：“我都快是個老頭子了，哪裡還年紀輕輕了？”
“反正公司都是要交給你的，早給晚給都是要給的嘛。”
“爸。”韓墨琛突然喊他。
“嗯？”韓淵先是愣了幾秒，然後迴應：“什麼事？你說。”
他眼眸裡還含着笑意，看向自己的兒子，不知不覺，兒子已經長得和他一樣高，還跟他一樣的帥氣迷人。
更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小子居然揹着他，在國外創立了公司，置辦了產業，搞得風生水起，還絲毫不遜色於他這個老子。
韓淵的笑容裡多了幾分欣慰，他倒要聽聽這個臭小子想對他說什麼。
終於肯老實交代自己的事業了？
還是想快點訂婚然後娶媳婦了？
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韓墨琛最先開口的是這句話。
“爸，對不起，這些年，我不懂事，讓你傷心了。”
韓淵怔了怔，他看到，韓墨琛的眼底充滿了愧疚，就像是一個認錯的孩子。
以往的那些冰冷和敵意都通通消失不見了。
韓淵倏地紅了眼眶，他咬牙隱忍着。
當爹的怎麼能在兒子面前哭呢？
不行，他要面子，不能哭。
要面子的爹上前拍拍兒子的肩頭，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沒事，這都不是事兒，爸爸也有錯的地方。”
韓墨琛很固執的說：“不，你沒錯，是我錯了。”
他想起自己過往他對韓淵甩臉色的場面，那麼不懂事，心裡很氣，都想擡手打自己。
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時候的韓淵會有多難受。
“哈哈，怎麼能沒錯呢？爸爸也年輕過，年輕，就是容易犯錯。”他的笑容裡多了幾分複雜。
韓墨琛知道他說的是韓少卓的事，眉頭緊皺，剛想開口解釋，就被他抱了個滿懷。
“兒子，爸今天真高興！”韓淵的聲音裡盡是毫不掩飾的笑意，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這是他這些年來，最高興的一天了。
韓墨琛也在笑，然後認真的說：“爸，以後我們都好好的過日子吧。”
他在期待韓淵的回答，可韓淵遲遲不給迴應。
韓墨琛慢慢的鬆開了他，突然發現韓淵的面色很蒼白。
他的眼神陡然驚恐：“爸，你怎麼了？！”
“老爺！”
韓淵的身軀已經無力倒下，嘴裡慢慢吐着暗紅色的血，怎麼也止不住。
南筱反應迅捷，立即上前去一把人扶住，眼神裡也帶上了一絲慌亂。
“快！叫救護車！”她大喊着。
醫院。
重症監護室。
原來，韓淵早就被確認爲癌症晚期，生存的希望不大。
他卻一直瞞着不讓大家知道。
韓墨琛回想起那次，他和韓淵因爲黑貓而爭吵，韓淵認爲他沒有出息，他也不解釋。
那次是韓淵這些年來頭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想必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吧？
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怕他會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韓墨琛靠在醫院冰冷的牆壁上，空氣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氣氛壓抑的可怕。
他慢慢的蹲下，雙手環膝用力將自己整個蜷縮起來。
南筱走來輕輕的抱住他，就只是安安靜靜的抱着他。
“小的時候，我保護不了自己的母親，這些年，我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他泛紅的眼眶中浸染了悲傷，嗓音顫抖：“我怎麼那麼不懂事啊，我還……還什麼都沒有爲他做過……”
南筱緊緊的抱住他，沉默不語。
“小白，有可以讓將死之人好好活着辦法嗎？”
【沒有，而且我找過了，系統商城裡也沒有這樣的工具。】
南筱遺憾嘆氣，看了眼自己的手。
她也沒有辦法。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主治醫生走了出來，一臉哀色的搖了搖頭。
“我們已經盡力了。”
韓墨琛第一時間衝進病房裡，看見韓淵虛弱的躺在病牀上，可他眼中卻帶着一絲笑意。
“阿琛，沒事，人都有這一遭，而且，我也活夠了……”
他的語氣平淡的就像是談論今天的天氣怎麼樣。
可韓墨琛卻平靜不了，他紅着眼眶哀求：“不，你先別走，我還什麼都沒有爲你做過，我還……”
沒有好好的孝順你……
他痛苦的低下頭去，眼底盡是悔恨。
“誰說的？你來到這個世上，就已經給我帶來很大的快樂了，兒子，你要和兒媳婦好好的生活，聽見沒？”
韓墨琛哭着點頭。
韓淵依舊在笑，似乎是特別滿足，他摸摸兒子的腦袋，低聲呢喃：“別哭，我再不去找她，她可能……就不要我了……”
這個她是誰，不用明說，都心知肚明。
韓墨琛抓着他的手，語氣堅定：“她會，她會的，她一定會的。”
韓淵笑了，也不知道信沒信，又說起另外一件事。
“那幅畫我想……算了，就好好的放着吧。”
那幅畫他昨天已經畫完了，本想着能不能帶到地底下，給他做個伴什麼的。
最後想了想，還是算了。
別毀了那麼好的畫。
更別讓那畫上的人感到厭惡。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似是沒有什麼可掛念的了，可淚水還是悄悄的滑落了。
“芷清，如果有下輩子，我們……”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可不可重新來過？
最後關頭，他還是止住了話頭，也絕了這個念頭。
因爲，他不配……
韓淵的呼吸逐漸困難起來，話音也是斷斷續續的：“下輩子，你要找……找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嫁了，千萬……千萬別再遇上我了……”
韓淵的手無力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