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雙眼，脣角無聲地笑了笑。
那個一直唯克萊斯是從、任憑自己兒子們暗中爭鬥劃分朝堂、似乎沒有一點主見的聖上啊……
的確是，有一點意思呢。
知州又陸陸續續說了些。
見克萊斯怎麼都不惱，他也就沒了先前的畏懼，說話也稍作放肆。克萊斯稍微設了點套，就撈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這事藏得的確很深，聖上不僅瞞着他，連一衆幫他做事的人都瞞着。但暴露又同樣很輕易，只要他去問……
但，還有一種情況。若是聖上故意準他去江南，又故意瞞着他，讓他自己發現這些呢？
若非如此，這件事情怎麼會被這樣精密得佈局？
他好像有一個，不同尋常的目的。
“你說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了三王爺？”克萊斯微眯着眼，問道。
“下官敢說這話，是有實際證據的。”怕克萊斯猜疑，知州連忙說道，“聖上此舉抓的都是三王爺的人，”
知州也算真敢說，對克萊斯的問題幾乎是有求必應。他似乎只覺得這件事情機密，但還沒有到不能告訴克萊斯的程度。
是聖上吩咐下來的時候沒有跟他說這些嗎？
這就非常有意思了。
克萊斯好像懂了些什麼。
聖上可精明着呢，哪裡會讓自己吃虧。
他在上頭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下面的人斗的你死我活，后妃鬥，臣子鬥，皇子鬥，血換了一波又一波，獨獨鬥不到他身上。
衆人皆看見他昏庸荒誕，只顧玩樂，更是把權力都交到克萊斯手上，似乎不理朝政。殊不知最精明的是他，人們活得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他過得輕鬆，卻得到了全部。
所以，他故意透露這些信息給自己——是爲的什麼呢？
想要告訴自己什麼？
克萊斯挑了挑眉，手中把玩的令牌突然變得灼熱起來，分外燙手。
這是丞相權力的象徵。
丞相。
黎未晞不太懂朝中的事情，記憶沒給她，但從近日批的奏摺來看，大概能看出一些東西。
克萊斯在想的事情，她也在想。不過，她至多在斟酌知州的話。
後來兩人聊的事情就跟這些無關了，多的是奉承的話，而後克萊斯在慢慢地套他，黎未晞沒法接話，便也失了繼續聽下去的性質，打着呵欠枕着手臂睡了。
談完以後知州命人送克萊斯和黎未晞下去歇息，剛轉頭就發現小姑娘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得正香。
丞相大人非但沒有生氣，還上去把她抱起來——是摟小孩的那種抱，讓她能把腦袋擱在自己肩膀，抱着他的脖子那種，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
他一對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這這這就是傳說中的丞相大人？
小姑娘還挺鬧騰，丞相大人的眼神卻是越發越溫柔，幾乎能滴出水來了。
他扭頭就走。
真不是人能看的事情。
***
把黎未晞抱上牀以後，克萊斯便出了門。
如果說，現在的事情真如他想象的那樣……
思忖間，他已經站在了書案前。
那他要付出些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