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魔尊被摁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大約是碰到了傷口，他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他眉頭死死皺起，長長的羽睫劇烈地顫了顫，眼尾泛紅，脆弱又漂亮。
墨芩擒住他的手鬆了鬆。
“我鬆開你，別再對我動手了。”
說完，墨芩才徹底鬆開他。
少年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墨芩鬆開他站起身，他才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
他挪動着身子，戒備地朝後挪了挪，眼神悄悄瞄墨芩的臉。
“你……不殺我？”
墨芩拍了拍沾了灰塵的衣袖，配合地退開兩步。
“不殺你。”
看到他的時候，若是有八分懷疑，那麼現在就已經確定了。
黎砞所謂的帶她離開，是回到過去的某一個時間節點。
而之前魔尊的反常也就徹底真相大白了。
他們在過去的時間線見過。
還真是……要是早點說，她也不會不相信啊。
墨芩覺得自己接受能力還挺好的。
少年魔尊遲疑了幾秒，才試探性地往門口走。
見墨芩真的沒有再對他出手的打算，他才加快了速度，往外走。
先前發生在外面的打鬥，他是聽見了的。
她是仙門弟子……
墨芩看到少年走到門口，看着外面愣在了原地。
大概是看到外面一地魔族屍體給嚇到了。
那些將他追得四處逃命的魔族，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暗紅色的血濺得到處都是。
少年魔尊只覺渾身僵硬，脊背發寒。
他的腦子亂得很。
不殺他？
她爲什麼會放過他，沒理由的。
還是說，仙門弟子也跟魔族一樣，喜歡耍別人取樂……
少年魔尊嚥了咽口水，按捺下心裡的猜忌，繼續往外走。
管他是什麼，先跑再說。
墨芩並沒跟出去，不然說不定就將人給嚇壞了。
這個念頭纔剛落下，墨芩就聽到外面傳來‘咚’的一聲。
像是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
墨芩快步追出去，就看到少年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昏迷了。
“……”
魔尊還說讓她別救，不救能行嗎？！-
再次睜開眼，少年發現自己躺在乾淨整潔的房間裡。
像是客棧。
他沒死。
少年魔尊眨了眨眼，從牀上坐起來。
這才反應過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了，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裡衣，身上的傷也被包紮了起來。
傷口還上了藥，疼痛裡帶着點清涼的感覺。
在他愣神之際，墨芩端着藥碗從外面進來。
女孩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款式跟之前不太一樣，但都很好看。
墨芩隨手關上門，看到魔已經醒了，隨口問：
“醒了？感覺怎樣？”
他身上的傷不少，有已經結痂的，還有新增的，身體狀態也很差，但好在沒有致命傷。
需要多養養。
威風凜凜的魔尊變成慘兮兮的小可憐了。
少年漆黑的眸子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想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幫自己。
“我……沒事。你爲什麼要救我？”你不是仙門弟子嗎。
看到魔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對魔族深惡痛絕的仙門弟子居然會救他。
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
墨芩將藥碗遞給他，碗裡的藥冒着熱氣，還有些燙。
少年伸出雙手來接，將藥碗棒在手裡。
他問了墨芩問題，卻低着頭盯着黑漆漆的藥湯看。
聞起來很苦，但好溫暖，微微的燙，讓他貼着碗的肌膚有些發麻。
墨芩在牀邊坐下，不走心地回答：
“因爲你好看？”是個問句。
少年確實長得很好看，精緻的五官，瓷白的肌膚沒有一點瑕疵。
看向她的眼神總是怯生生的，很好欺負的模樣。
少年擡頭，看着墨芩的了臉，沉默了。
他抿了抿脣，開口道：
“你長得也很好看。”
是不似真人的美，美得很客觀。
這樣好看的仙門弟子，怎麼可能會因爲一個魔長得好看而出手相救。
墨芩像是沒領會到他的意思，反而爲他的誇獎道謝，“謝謝。”
少年又沉默了：“……”
墨芩看了眼他手裡的碗，提醒道：
“快把藥喝了吧。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嗯。”
少年乖乖的‘嗯’了一聲，捧着碗喝光了藥。
藥很苦，一口將藥喝光，在嘴裡綻開的苦味讓他好看的臉都皺巴了起來。
墨芩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包蜜餞遞過來。
少年呆愣愣地看着墨芩手裡的蜜餞，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墨芩晃了晃手裡的蜜餞：
“不吃嗎？藥很苦的。”
她一手接過空碗，一手將蜜餞塞到少年的手裡。
少年捏着蜜餞，聲音低軟，“謝謝……”
墨芩對眼前乖巧的小可憐完全沒脾氣。
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被驚了一下，他擡頭看了墨芩一眼然後又迅速低下頭去。
“商祁，我叫商祁。”
“我叫墨芩。”
墨芩也是現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之前不論是魔族還是仙族都沒人會直呼他的名字。
商祁將蜜餞拿在手裡，並沒有吃的打算。
他手指不安地捏了捏袖口：
“我的身上的傷和衣服……”
衣服大概是墨芩隨便買的，只是普通的衣服，但料子很好，柔軟舒適。
墨芩並不避諱，語氣坦然：
“你身上的傷很多，衣服也髒，我就給你包紮處理了。”
商祁瞬間擡起頭，薄紅爬上了他耳垂和臉頰。
“你，你幫我換的？！”
墨芩認真臉，“嗯。”
似乎她不是給一個成年男性換了衣服，而是給一個大白蘿蔔換了外觀。
商祁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被一個女孩看光了，還幫他處理了一身的傷口……他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怎麼能，說得那麼坦然。
倒顯得他思想齷齪了。
商祁努力壓下心裡的羞恥，一本正經地說：
“謝謝你。”
墨芩勾了勾脣，語氣裡帶着調笑，惡作劇得逞似地說，“不客氣。”
她本來就是會醫術，他又是魔，與其找人界的郎中還不如她自己給他看。
但並不妨礙她逗逗他。
商祁剛調整好的心情，瞬間又不平靜了。
墨芩揚了揚手裡的碗，對商祁道：
“你好好休息。”
商祁看着墨芩拿着碗出去，好一會兒纔打開手裡的蜜餞，拿了一塊放進嘴裡。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