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做什麼？”
懷意蘊看着師弟，“是要我的命嗎，要我給趙善賠命嗎？”
謝陽愣住了，皺着眉頭，他面對坦然相對的師兄，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師兄這個做了錯事的，反而堂堂正正地質問。
謝陽有些迷糊，世界已經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了。
謝陽反問道：“師兄，難道你就沒想過做點什麼嗎？”
懷意蘊：“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師弟請你告訴我，我該做什麼？”
“師弟，你大義凜然要爲師弟復仇，那你總該有個章程，你想做到什麼地步，又要我做什麼？”
謝陽：……
他匪夷所思看着師兄，忍不住問道：“師兄，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愧疚嗎？”
懷意蘊點頭，“愧疚啊。”
但愧疚是愧疚，但趙善已經死了。
謝陽發現自己無言以對，他發現，自己居然對如此行爲的師兄沒有辦法。
說師兄喪心病狂嗎，連同門師兄都殘害。
但懷意蘊根本就不在意。
懷意蘊接着道：“如果師弟要爲趙善復仇，我接受。”
謝陽眼睜睜看着懷意蘊走了，理直氣壯就走了，他不明白，懷意蘊爲什麼如此不在意，如此理所應當。
哪怕死了師弟，也是一點糾結和痛苦都沒有。
如此冷酷，如此無情。
謝陽忍不住笑了一聲，這麼看來，師兄的無情大道已經修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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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道是什麼，難道就是可以理直氣壯麪對各種事情，沒有心理負擔呢？
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將懷意蘊當成師兄了，不可對這樣的人心懷敬仰，心生信任。
從此，同門之誼無了。
有的只有警惕。
謝陽知道，他嘴上質問着懷意蘊，但實際上，也不會爲死去的趙善做什麼。
就像懷意蘊不會爲死去的人操心，他也無法做什麼。
“進來……”
蒼梧聽到弟子的傳音，開口道。
門外的懷意蘊立刻走進殿內，雙膝跪下給蒼梧磕頭，“孽徒懷意蘊叩見師尊。”
即便被趕出了師門，但懷意蘊還是稱呼蒼梧爲師尊。
蒼梧沒有計較他這些小心思，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問道：“這次回來做什麼？”
懷意蘊又是磕了個頭，“師尊，我想回來看看你。”
蒼梧喝了一口茶，他酷愛喝茶，“不老實。”
懷意蘊頭磕在手背上，“瞞不過師尊，這次回來是有事詢問師尊。”
“師尊，徒兒實在愚昧，之前不明白師尊的苦心，現在明白，已經鑄成大錯。”
“師尊，徒兒錯了，徒兒不該爲了自己的私心，殺害同門師弟，師尊，我知道錯了。”
“我，大錯特錯。”
蒼梧放下茶杯，有些詫異道：“這是真的知道錯了，還是跟我耍心眼，心裡憋着壞呢？”
懷意蘊：“……師尊，我是真的，心魔不重要。”
蒼梧嗯了一聲，“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懷意蘊抿了抿嘴脣問道：“師尊，我的心魔說，她要消散了，師尊，心魔會自己消失嗎？”
蒼梧挑了挑眉頭，“你跟你心魔關係挺好呢，你們還能談論這些事情呢？”
懷意蘊：……
師尊的注意點總是歪的。
重點是心魔會消失。
真的會消失嗎？
蒼梧只是說道：“心魔怎麼不會消失，有人戰勝了心魔，結果就是心魔消散了。”
懷意蘊有些激動地挺直了背，“師尊，真的嗎？”
蒼梧：“是有這麼一回事，但你說，說戰勝心魔的人，心魔是真的消失了，還是，他們無視了心魔，當心魔不存在呢？”
懷意蘊聽到這話，立刻皺眉，“也就是說，有人說自己戰勝了心魔，在說謊。”
“如果不在意心魔，當心魔不存在，無條件接受了心魔，甚至將心魔化爲己用，這樣，算不算是心魔消散了呢？”
蒼梧反問道。
“這……”懷意蘊有些語塞，“可心魔還是存在啊。”
蒼梧頓了頓，嘆息了一聲說了句禪意話：“你着相了啊！”
“我以爲你回來，是解決了心魔的事情。”
懷意蘊也以爲回來，能得到解決心魔的事情，但不能。
他從師尊嘴裡也得不到確定答案。
模棱兩可的答案。
蒼梧問道：“你的心魔說自己會離開？”
懷意蘊：“是。”
蒼梧倒有些好奇問道：“它主動告訴你這些？”
懷意蘊只是道：“這些時日，雖然相處不愉快，但也沒有要死要活。”
蒼梧：“那你們相處得挺好的。”
懷意蘊：“……師尊，這是心魔詭計。”
蒼梧：“管它什麼詭計不詭計的，能化爲己用就是好的。”
懷意蘊思索，難道自己一輩子都要跟心魔待一起嗎？
他能接受嗎？
懷意蘊想了很久，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蒼梧喝着茶，沒有打擾徒弟，懷意蘊是他第一個弟子。
親疏有別，弟子和弟子是不同的。
但做錯事情了，必須有所懲罰。
已經輕拿輕放了。
懷意蘊想了很久，對蒼梧道：“師尊，如果要我跟心魔相處一輩子，我想，我能接受，但我還是會想着擺脫心魔。”
“人生便是求上得中，求中得下。”蒼梧有些欣慰了，至少不是從一開始有心魔，害怕，忿怒仇恨的樣子。
人靜生慧。
只要冷靜下來，就能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即便找不到，不解決有時候也是一種智慧。
懷意蘊又是對蒼梧磕頭，“師尊恩德，徒兒銘感五內。”
蒼梧只是揮揮手，“你啊，現在已經不是我弟子。”
懷意蘊神色難受，但還是說道：“是徒兒做錯了，徒兒該受其罰。”
“請師尊保重身體，在徒兒心中，師尊永遠是師尊。”
懷意蘊磕了三個頭，起身便朝外面走去。
沒過多久，謝陽走進了殿內，對蒼梧拱手道：“師尊，師兄殺了趙善。”
他到底還是氣不過，做錯了事，總不能沒有一點懲罰吧。
蒼梧淡然道：“他已然不是你師兄，也不是我弟子。”
謝陽愣了一下，“師尊，這……”
懷意蘊被逐出了師門？
突然又覺得，不至於此。
但一想，趙善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