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想到自己會喝醉，實在太沒有警惕心了。
以後萬萬不能如此了。
就是心裡好像纏着一個水草，說不出的難受，和皇后如此，和麪前的姜嬪也是如此。
現在，皇帝一點都不覺得讀心術是什麼好東西了。
有些時候，看得太透，看得太明白了，難受的就只是自己。
男歡女愛不過是一些有趣的把戲和遊戲罷了，可現在，沒什麼樂趣了。
皇帝臉色難看地張開手臂，等着人來服侍穿衣。
他突然看着面前的太監，問題：“伺候朕，可是心裡不甘心，不樂意。”
太監懵逼了一下，連忙跪了下來，連忙告罪道：“奴才很甘心，很樂意，伺候陛下是奴才祖上積德。”
給皇帝穿衣服總比倒夜香舒服多了。
皇帝只是沉着臉，讓太監戰戰兢兢的，不敢惹了皇帝。
皇帝看向了南枝，南枝立刻說道：“陛下，爲何要管他們心裡樂不樂意呢，畢竟這是他們的工作，要在宮裡活着，就要幹活呢。”
“就像臣妾就該侍奉陛下一般。”
皇帝的支配欲實在太大了，不光要支配人的身體，還要支配人的精神。
咋的，要戰戰兢兢地感謝你剝削我，奴役我……
南枝忍耐住吐槽的心，但她的回答讓皇帝默了默，“你說得對，或許朕不應該考慮那麼多。”
“那你心裡甘心麼，在朕身邊，你甘心麼？”
南枝睜了睜眼睛，很是迷茫道：“爲什麼會不甘心，遇到陛下，是臣妾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皇帝反問：“真的麼？”
南枝肯定點頭，“當然，陛下。”
皇帝聽不到她的心聲，就只能認爲她嘴上說的話是真的。
這讓皇帝有稍微的欣慰，至少是一個感恩的。
後宮的這些女人啊，一個個都在悲切自己在宮裡，葬送了大好的青春榮華。
可讓她們走了，一個個又跑了回來。
既然如此，回來作甚。
一邊又在心裡怨懟他，怨毒他東西給得少了，沒有得到榮華富貴，沒有晉升位分。
什麼都沒有。
可讓她們走，卻又是一個不走。
南枝滿臉關切道：“陛下，你日後要少喝一些酒，醉酒傷身，若是有什麼事情，可以騎馬射箭，可以舞劍，這樣出了一身汗，心裡也會好受很多。”
皇帝唔了一聲，等太監服侍穿好了衣服，捏了捏她的臉上的軟肉，“等朕晚上來。”
昨晚喝了酒，但人卻是沒有醉死，他一直都是有意識的，他想在他毫無防備，醉酒的時候，想聽到姜嬪的真實心聲。
或許，在面對他狼狽的樣子，或許姜嬪會鄙夷，會不耐煩，平時壓抑的內心會有所流瀉。
可終究是沒聽到什麼心聲，也感受到了姜嬪的照顧。
這讓皇帝有點迷茫，後宮真的有這樣的人嗎？
還是說，姜嬪嘴裡的話都是真的？
但皇帝又竊喜，畢竟，人嘛，都不喜歡被人厭惡。
皇帝心想，既然她如此知趣，那便多一些恩寵吧，也讓其他人看看，朕就不是小氣的人。
若有人能將他服侍高興了，讓他心裡舒坦了，那麼好處也是有的。
而不是苦大仇深地跟人索要。
要這要那的，你就沒想過，你付出了什麼，你就想要一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皇帝一走，南枝就撇撇嘴，這宮裡所有的權力都來自於皇帝，所以無論怎麼樣，想要跳過這個遊戲規則，都不太可能。
簡直就是規則怪談，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但如果觸發了某個規則，那麼就要倒黴了。
後宮，死了太多了人了。
現在，皇帝對她有了鼻屎那麼大的一點信任，都是靠着伏低做小來的。
這……
南枝心想，要不，直接一刀捅了吧。
哦豁，這也觸發了規則，九族消消樂。
在指定規則和約束下面的，全方位的。
南枝想得煩了，拿起箭矢去院中射箭，林貴人看南枝冷臉模樣，關切問道：“怎麼了，受氣了，受傷了麼？”
林貴人更擔心皇帝折磨人。
反正林貴人想一想都覺得渾身發冷。
也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添了這麼一個毛病。
南枝笑了笑道：“沒有，就是昨夜陛下喝多了，我沒怎麼睡好。”
林貴人趕緊道：“那你眯會呀，還射什麼箭呢。”
說着奪過了南枝手裡的弓箭，催促着南枝去休息，“人一定要好好休息，纔能有個好身體。”
“你本來就消耗大，若是不好好修養，透支了身體，要短壽的。”
更不好生孩子。
林貴人覺得自己這麼病病殃殃的，反而能活得久。
活又活不好，死又死不掉的，就這麼好賴活着。
只要皇帝不發瘋，她半道崩殂，一定是個長壽的，畢竟家裡有個祖母就是長壽的。
南枝和林貴人走進內殿中，被她摁在了牀榻上，“你好好休息，等睡醒了，就要滋補的湯水喝，保證你精神滿滿。”
南枝感謝：“謝謝姐姐。”
林貴人的心思若是放在皇帝身上，肯定能得寵的。
這樣的行爲，不可謂不體貼，但皇帝不會看人的行爲，也是糾結着妃子們的內心和靈魂。
這種東西能直視麼，皇帝自己都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
當然，南枝也不太敢。
她就是一個虛情假意的姜嬪呢。
她看着林貴人，想了想問題：“姐姐，你對我這麼好，也想讓姐姐高興，姐姐喜歡什麼，你跟我說。”
林貴人只是道：“不需要你做什麼。”
“但我想爲姐姐做點什麼。”
林貴人想了想，“你隨意，不過侍寢的事情就算了。”
林貴人着實有心裡陰影了。
“那我得好好想想。”
“對了，姐姐，你想騎馬麼，我帶着你騎馬，風吹在臉上，心中再多的鬱結也會被風吹散。”
“等醒了，我就帶着姐姐去博園騎馬。”
“好，睡吧。”
等睡醒了，南枝就拉着林貴人去博園。
林貴人坐在她身前，南枝兩手抓着馬繮，將她護在懷中，“姐姐莫怕，咱們先慢慢跑。”
隨即加快了速度。
林貴人先是有些驚懼，後來也露出了笑容。
等停下來的時候，發現不知道皇帝在那邊站了多久，就這麼盯着她們，也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