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寧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掏出自己手機看了看微信和微博。
微信的朋友圈一直是虛擬人格操作系統智能生成的，明天天的朋友圈會在今天通過定時功能操作發送，林洛寧的朋友圈大多是看了什麼類型的書和自己生活中讀書中遇到的問題和感受, 人工智能的發展就是這麼神奇, 它甚至能像一個人那樣將讀後感寫出來。
林洛寧的微博沒怎麼更新, 但會定時瀏覽話題和點贊, 大多是跟人工智能相關的技術性微博, 也正是因爲這樣，林洛寧纔會給社會人綜合評價系統留下一個正面的積極的印象，於是被成功吸納進馮鎮的工程小組。
如果不想被系統監視的話, 寫日記是非常好的方式，林洛寧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 她寫日記從來不是爲了看, 而是努力讓自己保持本性, 不要因爲互聯網上處處都是眼睛而壓抑了自己的真實情感。
現在人工智能的迅猛發展還有監控手段和技術的提高，都在方方面面讓對自己隱私有一定的要求的人們感到害怕和恐慌。照這個趨勢下去, 人們便成所謂的透明人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現在的人工智能水平已經到了會自動學習的程度了，要是給人工智能裝上監督每個人的眼睛，最後的發展又會走向什麼方面呢？
不監控到每一個人，不僅是給別人留餘地, 也是給全人類留後路。
全國每個人的資料都是電子版嗎？不, 據林洛寧所知, 級別到達一定層次的大人物的檔案病例這些都是人工保管的, 一個字都不會連上互聯網——互聯網意味着方便和快捷的同時, 也意味着透明。
林洛寧自己也沒想出兩全的方法，但是今天看到何鳳清的據理力爭, 林洛寧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如果說，只是在一定層面上的“透明”呢？將安全級別設置爲最高，大數據所要的任何分析數據完全匿名——你只要分析某件事情的數據，並不需要完全的信息啊。
那廂何鳳清被項目負責人罵了個狗血噴頭之後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林洛寧的工位對着何鳳清辦公室的門，透明的玻璃牆後，何鳳清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這個項目設立的初衷就是集中個人的各個領域的數據進行分析，從而達到人和人“坦誠相見”的效果，讓罪惡無處隱藏，也讓那些想要做壞事的人們設置了一個無形的約束——但是被監視和被分析從個人層面上來說是壓抑的，從國家的層面上來說又是耗費大量的金錢的。
何鳳清剛剛被傳送過來，只覺得自己腦子裡的信息量多到爆炸，只想休息一下給自己點根菸——噢，對了，馮鎮是全面禁菸的，因爲只要有一點火星，說不定燒的是幾百萬美元的服務器和數據。
爲什麼當初自己投身到這個世界了呢——假裝點菸——總裁文的總裁完全不用工作，程序員文的程序員也從來都不會禿頭，爲什麼到了這裡，自己不僅面臨着禿頭的危機（未來真的禿了），還要拼命工作呢，連跟林洛寧培養感情的時間都沒有。
何鳳清一擡頭就看見林洛寧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他的方向發呆，正好回過神來撞上他的眼神連忙低下頭假裝認真記着什麼東西。
何鳳清在點了一下召喚林洛寧的電子鈴，林洛寧的紙腦上便有了消息，她將手上沒寫完的日記往抽屜裡一鎖，拿着紙腦就敲開了何鳳清辦公室的玻璃推門。
“林助，”何鳳清示意林洛寧坐在自己對面的皮椅上，“你對我們這個項目有什麼想法嗎？平時你搜集的資料和經手整理的文件都非常多，我想通過不同的視角來了解一下。”
林洛寧沒來由地覺得眼前的人是真的想跟她討論，而不是假意問她的想法，林洛寧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死板的組長似乎還不錯，況且自己還帶着一個要“攻略”眼前人的系統——林洛寧有些害怕這個人工智能系統ST001是不是真的如此高科技，這明顯已經超出了目前科技所能掌握的範疇。
何鳳清聽着林洛寧將自己的設想一點一點說出來，雖然很多帶着個人主義的理想色彩，但是晶亮的眸子美得驚人，像是已經想到了互聯網進步和個人隱私和平共處的烏托邦。
何鳳清沉吟了一會兒，問：“你知道只要在這馮鎮內，這些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嗎？”
林洛寧睜大了眼睛看着何鳳清，彷彿眼前的這人和在會議室裡求共存的那個人不一樣一般，何鳳清見林洛寧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說道：“信息透明化是發展的趨勢，大家自然不可能憑藉個人的力量去阻擋，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完善目前的社會人綜合分析系統，然後跟業界同仁一起設定一個協議，不遵守這個協議的人自然不能享受到大數據時代帶來的綜合分析福利——這樣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別人的分析數據，在國家層面上也好管控。
上面的決定大多都是經過縝密的分析和思考的，這個系統必定有利有弊，還是要看使用它的人怎麼使用了。
退一萬步說，如果我們最後功成身退，不知道能不能因爲我們的特殊貢獻向上面申請一個‘烏托邦’，一個可以讓我們這些核心技術人員退隱的，可以換個身份生活的小鎮——利用我們的技術讓我們不能被定位和準確分析——就像…你那個虛擬人格操作系統一樣。”
何鳳清想的自然簡單，像他們這樣的程序員和組長完全不可能放歸社會的，上一輩子他努力到都禿成和尚了都沒能有離開監視的機會，如果有這麼一個小鎮被統一監管又不被監視，想必程序員同仁們也會認爲這是伊甸園的——當然，那些希望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的弄潮兒可能難以理解這種想要靜謐的生活，但是等到禿了的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林洛寧心裡還在暗自震驚，手心積了一層薄薄的汗，何鳳清最後一句話是低聲說的，她卻知道何鳳清已經知道了那個系統的存在——只是，事成之後真的有這麼一個伊甸園嗎？
林洛寧恨不得立馬下班回到自己的公寓，用暗網跟自己抗爭小組的小夥伴們溝通。
暗網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建立的完全匿名的網站，每個登上的人都要經過一系列的考覈才能真正發表帖子和加入小組，每發一條消息系統會自動幫你跳轉到不同的代理IP，林洛寧想要做虛擬人格操作系統的想法就是在那裡誕生的。
暗網就好比林洛寧的另一個家，真正能放鬆下來的地方，一到下班，她根本來不及和其他同事打招呼，就臉色沉沉地往自己分配到的職工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