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然擡頭，看到的就是夏亦初那望着他淺笑吟吟的臉。
歲月向來厚待她，她跟二十二，二十五歲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差別。
除了歲月的沉澱之外，她如今臉上綻放出來的那溫柔包容的笑容和兩年前的那一晚一模一樣，讓李柏然看了一眼之後，又忍不住低下了頭。
兩年前，她二十五歲生日剛過的時候，整天被顧父顧母催着出去相親。
他當時十五歲，還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
只是，在每一次聽到顧父顧母勸着，讓她趕緊找個男朋友安定下來的時候，他心裡就忍不住升起一陣陣煩躁。
特別是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精心打扮之後，在顧母那期盼的眼神中出門相親的時候，他簡直就想跟着她去，然後將跟她見面的那些男人打得稀巴爛！
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是不行的，他也隱隱間覺得自己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勁，所以並不跟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任何一個人。
就連夏亦初，他也不告訴。
不僅不告訴，他下意識的，每次在人前都會將自己心裡的感情深深的壓制下去。
直到無人的時候，纔拿出來翻一翻，體會一下那種幾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
他從小到大，雖然性格不暴躁，可是卻也並不是一個好性子的人。
所以他忍耐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在某次她又一次出去相親回來的晚上。
他鬧了。
那天晚上，顧父顧母兩人都睡着了，夏亦初被一個男人邀出去看電影。
嫉妒的火焰在他心裡燃燒，等夏亦初一回來，就看到已經收拾好東西，站在大廳裡即將就要走的他。
當時夏亦初還有些不瞭解狀況，臉上帶着幾分尚未褪去的笑意，開口問他：“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最喜歡看她笑意吟吟的模樣，特別是她用那雙明亮璀璨的眸子注視着自己的時候，他感覺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服。
可是這一次，他卻覺得她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刺眼。
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語氣不善的開口說道：“這不是給你的男朋友騰位置嗎？我要搬出去住，不回來了。”
“-噗”她當時失笑出聲，上前幾步站在他面前，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怕什麼？誰敢霸佔你的房間，我第一個就將他打出去。別鬧了，快去睡覺啊，小孩子熬夜不好。”
兩人湊近了之後，李柏然才發現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兒，他抿了抿嘴，開口說道：“你喝酒了？”
“嗯，一點點，沒醉。”夏亦初搖了搖頭，可是腦袋卻有些暈乎乎的，臉色陀紅。
李柏然眼底一抹狡詐一閃而逝。
他鬆手放開行李箱，伸手抱住了她，用着一股悲傷又可憐巴巴的語氣，就像是個對着家長告狀的小孩，開口對着夏亦初道：“可是旁邊的那些鄰居們，都說你以後結婚了，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小孩，就會將我趕出去的。與其以後被你趕出去，那我還不如現在就走。”
“誰跟你說的？這種話你也信。”夏亦初摸了摸他的腦袋，對於他的擁抱倒也沒有拒絕。
他本來就比她矮，更別說今天夏亦初還穿着高跟鞋，兩人之間的差距就更加的大了。
而夏亦初心裡也的確是將他當成小孩看待的。
李柏然緊緊的抱着夏亦初，沒有開口迴應夏亦初的話。
哪裡會有鄰居跟他說這些，這都是他自己說的。
不過夏亦初倒也不在意他回不迴應，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道：“你放心好了，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做的，不然你奶奶也不會放過我不是？”
“我不信！”他倔強的開口：“除非你答應我在我能夠養活自己之前，你不交男朋友，也不結婚。”
他知道自己現在很無理取鬧，可是他就是停不下來。
可是，就是面對着他這麼個無理取鬧的問題，夏亦初想都沒想的，直接開口應了下來：“好啊，在你沒能賺錢養活之前自己，我不交男朋友，也不結婚。現在，可以放開我，乖乖回自己房間裡睡覺了吧？”
……
那晚上的事情，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李柏然回去自己房間裡之後，心裡感覺到悅雀，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因爲什麼而高興。
當天晚上夏亦初喝了酒，李柏然在自己的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一會兒莫名其妙的感到激動，一會兒又怕夏亦初明早醒來之後不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心情惶恐。然後，他又忍不住想起剛剛抱着夏亦初的觸感，香香的，軟軟的，就像是一抱就會上癮一樣。
第二天，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飯的時候，顧父顧母果然問起了夏亦初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怎麼樣。
李柏然坐在一邊，面無表情的低頭喝粥，可是拿着那隻勺子的手卻不由自己的握緊了。
直到他聽到夏亦初笑着說：“挺好的呀，不過我跟他不合適，感覺說不到一塊兒去。”
那雙握着勺子的手漸漸放鬆，他一擡頭，就對上了夏亦初那笑意狹促的目光，帶着一絲惡作劇的狡黠。
之後，顧母不管再給她介紹了多少個男人，夏亦初都沒有再出去，用着各種理由來搪塞着，直到假期過了，他開學的時間到了之後，夏亦初收拾着兩人的行李，連忙拉着他坐上了回N市的地鐵。
這兩年，夏亦初辭掉了學校裡那份教師的工作之後，每天就是在家裡對着電腦敲敲打打。
李柏然放長假的時候，她就帶着李柏然四處去旅遊，這明顯就是逃避的態度，讓顧母十分的憂慮焦心。
知道夏亦初那兒已經是油鹽不進之後，顧母還打了好多次電話給李柏然，讓他勸着夏亦初一點兒。
可是卻不知道，夏亦初這幾天一直都沒有交男朋友，全是因爲他。
……
往事一幕幕在李柏然的腦海裡劃過，他回想了很多，可是在夏亦初看來卻沒多長的時間。
夏亦初只是看着李柏然不答話，又擡手戳了戳他，開口道：“我哪裡騙你了？霸道的小鬼頭，快點去煮飯，餓死了都。”
“嗯。”李柏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邊朝着廚房走，一邊開口對着夏亦初道：“中午還剩下很多的剩飯，今天晚上就吃咖喱飯吧。”
“隨便你。”夏亦初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