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楨聽着商武丁說着高辛乙丁纔是王太后親兒子的話, 真是讓她匪夷所思。
“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但這卻是母上親口承讓的事實。”他說,在他和高辛乙丁還沒出生之前, 先王和王太后本是一對令人羨灩的神仙眷侶, 卻因爲王太后之父總是借王太后之勢, 在外任意收刮民脂民膏, 民間百姓怨聲載道, 而王太后則三番五次包庇其父,便導致先王與王太后之間產生嫌隙。先王是一個正義清廉的君王,最看不慣他的大臣在他廣施廉政的國策下, 還欺壓百姓,所以只要誰敢挑釁他的原則, 無論是親人還是權貴, 他都以厲法相治, 王太后的親爹自然就逃不過他的嚴懲。王太后包庇其父,先王便利用王太后將其父的罪行大公於天下, 施以死罪,以儆效尤。
先王殺了王太后的親爹,王太后便覺得先王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覺得先王對她的愛都是虛情假意,便一個人騎着馬跑出皇宮, 而當時, 王太后已經身懷六甲了。幸好, 先王帶人及時追來, 才把王太后拉回了宮中, 卻因爲王太后悲傷過度,那晚, 她腹中的孩子便早產了,但孩子卻順利生了下來。
那孩子生下來之後,王太后卻一眼也沒看過,差人從宮外暗中帶回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孩子,然後叫人將她的親生兒子扔到荒郊野外掐死。她說先王害死她的生父,她就要害死他的親兒子,這是一報還一報。而那個奉命扔掉龍子的宮人,覺得王太后太狠毒了,本想抱着孩子去先王面前檢舉她的惡行,卻沒想到她還沒見到先王,先王就先因爲舊病復發,一夜之間暴斃身亡。先王仙逝,王太后便自然執掌了整個商宮,那宮人見王太后並無憐惜自己親生子之心,爲保真正龍子一命,她便表面裝作將孩子扔向荒郊野外,實則帶着孩子偷偷逃離了商宮。
“我明白了。”阿楨言道,“王太后抱來頂替她親生兒子的那個孩子就是你,而高辛乙丁便是被王太后狠心遺棄的親生子。所以,高辛乙丁纔是大商真正的王。”
“是啊!”他悽楚地笑了笑,“我一直不過是別人的替身。就說嘛,爲什麼我怎麼努力,也當不了一個好王。”
“武丁……”
阿楨叫着他的名字想安慰他,他卻言道:“不要叫我武丁了,武丁是高辛乙丁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
“沒關係啊,你可以給自己取一個新名字,開始一段新的人生。”阿楨還是儘自己全力安慰他。
他偏過頭望着阿楨淺淺一笑:“我喜歡星星的光亮,和楠木富貴平安的寓意,那以後,你就叫我星楠吧!”
“嗯,好,星——楠——”阿楨一字一頓地叫着他的新名字,她希望他能夠勇敢地向前走。可是,他卻又把自己笑容溺死在自己的憂傷中:“阿楨,可是我還能有新的人生嗎?我現在是階下囚,命都在別人手中!”
“會的,你相信我,我們都會好好活着的。”阿楨很堅定地說。
他黯淡的眼神浮起了一暖意,望着阿楨說:“如果我們都能活着出去,阿楨可以嫁給我嗎?”
阿楨怔了怔,下意識地想起了乙丁,心裡雖痛卻仍然放不下他,她只好回答他:“如果我們都能活着出去,我不確定我是否會嫁給你,但我確定一點的是,如果你死了,我絕對是不會嫁給你的。”她想要他好好地活着。
“那好,我一定好好活着。”他向她保證。阿楨看起他眼裡有了生機,便暗暗放了心。
這個時候,牢房外走進來幾個商宮裡的醫官,來到了阿楨的牢門邊,向她拱了拱手:“楨兒姑娘,我等奉商王之命,接姑娘回宮療傷。”
阿楨望了望對面牢房的星楠,急切地問:“那星楠呢?就是他。”
“這個,大王沒說過。”醫官向身後的侍從打了個手勢,侍從便彎着腰將阿楨背在背上。阿楨對星楠放心不下,便說:“星楠,你放心,我會讓他放了你的。”
“楨兒,你回去好好療傷,不要爲我太過操心。”阿楨被那個侍從揹走,他連忙站起身來,在她身後,大聲叮囑她。
阿楨被帶回宮醫治,可是她卻不乖乖接受那些醫官的治療,在房內大砸各類瓷器,扯着自己虛弱的聲音,大喊:“我要見高辛乙丁,讓我見高辛乙丁……”
“姑娘啊,你別鬧了,你傷得這麼重,如今大動肝火,只會再加重你的傷啊!”那些醫官看着阿楨託着重傷的身體大砸瓷器,在一旁急得跳腳,卻又不敢靠近,生怕被誤傷。
“你不把高辛乙丁叫來,你信不信我讓你自己死在自己手裡。”阿楨一把抓住一個醫官的衣領,惡狠狠地瞪着他,本想用自己誘出人心惡魔的本事嚇嚇他,卻發現自己在調動自己體內靈力時,身上的關節處都發起裂骨的疼痛。
“姑娘啊!”這個醫官跟她說,“你身上的靈力已經全失,你的那股邪惡的力量也沒有了。”
“你說什麼?”阿楨不信,更加用力揪住這個醫官的領子。
醫官被自己的衣領勒着脖子,喘不過來氣說:“姑、姑娘,饒命啊!”
“沒有了那股力量,豈不是更好!”高辛乙丁此時穿着一身紫色華服,姿態威儀地走了進來。
阿楨看見了他,便放開醫官,一把把他推到一邊,由於太過用力,她身上的傷口扯着發疼,她便抱住自己冰涼的身體,強忍着疼痛,咬着發白的嘴脣跟他說:“好什麼好,沒了那股力量,我如何殺你!”
“楨兒……”
“放了星楠。”阿楨轉過頭,不想聽他說話。
“星楠?”
“就是那個被你搶走王位的人,他不屑於用你武丁之名,所以便叫了星楠這個名字。”
“看來,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神色漠然地向阿楨走來,一把把她抱起。
“你放開我。”阿楨推攘着他。
“你如果不好好接受醫治的話,我就下令殺了他。”他語氣淡漠地威脅她,把她抱上了牀,轉身厲聲對那些醫官說:“醫好她,不然你們就自我了斷吧”
“遵命,大王。”醫官唯唯諾諾地跪下,屈於他的盛威之下。他用星楠的性命對阿楨相要挾,阿楨便只能乖乖接受醫官的治療。
夜幕落下,醫官終於縫合清理完阿楨身上的傷口,退出了阿楨的房間。阿楨平躺在牀上,雙眼無神地發着呆,侍女端着補藥伺候她喝,她也不理。
“楨兒,這個是醫官針對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專門爲你調製的藥,你喝下吧!”高辛乙丁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她才慢慢回過神來,雙眼含淚地望了他一會,嘴角抽出一絲冷笑:“你知道嗎,剛剛那些醫官用針每刺痛我傷口一次,我就會痛恨你一次,我每痛恨你一次,我就愈加想把你千刀萬剮。”阿楨情緒激動,細瘦的手緊緊抓住牀被,爆出了青筋。
“想要把我千刀萬剮,就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把藥喝了。”高辛乙丁將藥遞給她,她卻把藥打翻在地,用力挺起身子,對着他大喊:“把星楠放了。”
高辛乙丁的手被滾燙的藥燙紅了一大塊,他牙縫間抽了一口冷氣,忍着痛,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手收在背後,說:“他釋放邪靈,禍亂百姓,我若放了他,如何給天下黎民一個交待。”
“釋放邪靈之事,你纔是罪魁禍首吧,你怎麼能心安理得把自己的罪過嫁禍給別人呢?我求你,給自己積點德吧,放了他。”阿楨的心底已然是絕望的死水,眼前這個她深愛的人,她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高辛乙丁擡眸望着她,低聲詢問:“你這麼在乎他的生死,你是愛上他了嗎?”
阿楨恨恨地看着他,她想讓星楠好好活下來,是因爲愧疚,她想彌補他,可她卻對他說:“是!怎樣!”
高辛乙丁在背後握緊了手,死死地盯着她:“好,我可以放了他,但是你得做我的王后。”
阿楨聽着他的話,一聲一聲冷笑着:“你這個心中只有你天下的人,何必把我硬塞進你的心裡,讓自己心累呢?”
“天下,我現在已經得到了,所以,現在我的心裡只有你了。”高辛乙丁坐在她的牀邊,心疼地伸手觸摸她蒼白的臉頰。
阿楨別過頭,不讓他碰自己。“你這個人,真的很貪心。”她哀楚地笑着,“是不是隻要我做你的王后,你就放過星楠,即便我們不會幸福。”
“是的,即便我們的餘生不會幸福,但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好。”高辛乙丁情深地注視着她,她卻始終不肯多看他一眼,她回答道:“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能讓星楠好好地活着。”
“真好!”高辛乙丁一直沒有神色的表情終於抹上了一個開心的笑意,他張開雙手抱住她,“我以爲你吞噬邪靈後,會死掉,但你卻能幹地保住了性命。我的楨兒,真的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