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從車內出來,深吸一口氣,又是新的一天,回頭去看故淵,見他還沒出來,處於湊到車窗處去看他。
“你怎麼不出來啊?再晚就要遲到了。”
“開車,去陵川。”
車子揚長而去,池魚被嚇了一跳,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褲子,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故淵離去的方向。
“有病啊,要開車也不會說一聲,出人命怎麼辦?有大病。”
池魚是一個人去學校的,好在已經去過一次了,至少可以找得到教室在哪,一進教室她就能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瞥到安可沐的時候,心中瞭然。
“小沐沐,怎麼了這是?幹嘛板着臉?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你就是故意的,誰惹我生氣了你不知道嗎?你昨天讓我在同學面前出盡了醜,今日咱倆這帳也該算算了吧?”
“哦喲,原來你也害怕出醜啊?我還以爲像你們這樣的千金小姐都是臉面很大的呢,那樣的陰招都能想的出來,你挺聰明。”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字面意思而已,我昨天已經說了,不要主動招惹我,我脾氣不太好,你是千金小姐,我只是一個平民老百姓,真要鬧起來,還不一定誰吃虧呢,我可以不要臉,你可以不要嗎?”
“我……你簡直不可理喻。”
安可沐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毫無招架之力。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也不要瞪着我,我也不保證會不會把你的眼珠子扣下來,也別跟我說什麼律法,大不了就是一條命而已。”
“你……你這個瘋子。”
池魚滿意一笑,對付這樣的人就得這樣,這種千金大小姐也就只是中看不中用而已,家裡管的比誰都寬,隨便說說就信了,她可不真幹出什麼出格的事,也就安可沐那樣的人會相信了。
“謝謝誇獎。”
安可沐不可置信地看着池魚,恨恨地轉過頭去。
許是因爲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一整日下來,安可沐都沒有再找池魚的麻煩。
池魚站在學校的門口,已經快要到傍晚了,故淵還沒有來接自己。
“真是個討厭的人,雖然車子是你家的,可我也是你家的啊,這麼放着不管我算什麼意思嘛?”
池魚乾脆坐到一旁的臺階上等着故淵,同學們都已經回去了,整個學校只有她一個人,就連學校門口的保安,也騎着小電驢回家了。
陵川實際上是一個墓地,夕陽勾勒出天邊的最後一絲色彩,血紅色的暈染,彷彿將故淵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了,世界之外的他,感受到的只有這世間的壓抑,世界之外,是黃昏的無限美好。
“媽媽,爺爺最近給我找了一個妹妹,可我不想要妹妹,我甚至看到那個女孩,就想讓她離開這個世界,我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爺爺很喜歡她,我只有爺爺一個親人了,我不想讓爺爺對我失望。”
說完又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曾經不相信神明的他,這一刻突然很希望神明能夠讓自己再看一眼媽媽。
“少爺,該走了,小姐還在學校。”
司機忽然上前了一步,提醒他,故淵扭頭看了他一眼,司機一愣,怎麼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會覺得少爺可憐?真是見鬼了。
“小姐?原來你也叫她小姐了。”像是自嘲,又像是固執地訴說着一個客觀事實。
“你先去學校吧,我自己回去。”
“少爺……”司機有些猶豫,他負責每天接送少爺和小姐上下學,老爺希望他們兩人能夠慢慢培養感情,自己怎麼可能會讓少爺一個人回去?
“我會和爺爺說的,你先走吧,我會回去。”
“那……少爺自己小心。”
不知爲何,司機忽然有些同情這個在外人看來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他作爲老爺子的司機,也算是看着小少爺長大的,他一直一個人,這樣的人,應該是有些孤單的吧。
司機回到學校,池魚果然還在那等着,她倒是想自己回去,可是又怕萬一故淵良心發現想到自己了又回來怎麼辦?他是金主,她可不敢讓他白跑一趟。
“小姐,讓你久等了,我來接小姐回去,小姐上車吧。”
“陳叔,謝謝啊,我還以爲今天要餓死在這呢,他呢?怎麼不在?”
“少爺他有事,交代我來接小姐。”
“哦,那咱們走吧。”
即便陳叔說了,池魚也不會相信是故淵交代他特地來接自己的,他討厭自己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親自交代陳叔來接自己。
回到故園,才知道故淵居然還沒回家,陳叔也有些着急,要是少爺出了點什麼事,他難辭其咎。
“爺爺你先不要着急,故淵哥哥他有點事要辦,爺爺先用餐,我讓陳叔陪我去找他。”
“這個兔崽子,小魚兒,真是委屈你了。”
“沒事爺爺,爺爺早些休息。”
池魚靠在車窗上,想着剛纔陳叔說的事,故淵應該是想自己的媽媽了,可是爲什麼不回家呢?總不能是有什麼事想不開吧?不會的不會的,他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大好青年,怎麼會想着尋死呢?
“陳叔,你能跟我說說林慈阿姨的事嗎?”
林慈是故淵媽媽的名字,六年前去世了。
“夫人是難產去世的,那時候爲了生小小姐,夫人身體也不太好,小小姐出生之後,夫人就去世了。”
“小小姐?故淵的妹妹?那小小姐呢?”
按着年齡來算,故淵的媽媽那時候已經是高齡產婦了。
“夫人去世之後,小小姐養了十天,也去了。”
池魚一愣,一下就說不出話來,車內的氣氛有些沉重,池魚忽然知道,爲什麼故淵那樣討厭自己了。
“陳叔,我們走快一些吧,晚間有些冷,他應該也餓了。”
去到陵川的時候,池魚遠遠就看到靠在墓碑上的故淵,看着他的側臉,池魚忽然覺得內心深處有一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見過這副場景,有一個人也是這樣靠在墓碑上,不過看不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