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和王寶釵的婚期到了, 程諾去迎親的時候, 特意讓人擡着花轎繞到了薛家那條街上, 程諾騎着高頭大馬,胸前帶着紅綢,顧盼神飛。
薛家母女幾個聽到外面鑼鼓喧天, 人聲鼎沸, 氣的臉都紅了。
薛琅氣道:“故意的,王家這絕對是故意的。”
薛母面沉如水,“好了, 回房!有什麼好聽的。”說完,轉身回了房間,楊絮兒見狀,跟了上去, “姨母,您別生氣, 等表哥當了將軍回來了, 肯定比這還熱鬧!”
薛母面色柔和了些,慈愛的看了楊絮兒一眼,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如果真有那天, 兒子成了將軍, 公主成了兒媳,她再有了誥命,那她死也能瞑目了。如今, 只希望老天保佑,保佑仁青一切順利,保佑三皇子能順利成事,保佑她能夢想成真!
薛琅撇了撇嘴,卻忍不住看熱鬧的心,悄悄拉着薛嬛道:“嬛兒,走,咱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那個程家小子到底如何,能不能比得上大哥!”
薛嬛也有這樣的心思,在她的心裡,大哥薛仁青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她將來的夫婿,如果能有大哥一半,她就滿足了。兩個人手拉這手跑到大門口,悄悄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向外張望。
薛嬛悄悄看去,恰好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顧盼神飛的程諾,頓時就看呆了。原來這世上,真有比大哥還俊美的男子!
隨即想到的是,這樣俊美的男子爲何要去王寶釵那個妒婦?像自己這樣才貌兼備的女子才應該是她的良配啊。只可惜,自己晚生了幾年,不過沒關係,不能做這樣俊美男子的正妻,當他的愛妾或者填房也是可以的。只要他的心在自己身上。娘不就是爹的填房嗎?還是那時還在世的外祖父,害死了爹的原配才嫁進來的。娘能做到的事,沒道理自己做不到啊!薛嬛這樣想着,眼中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薛琅想的倒沒那麼複雜,“原來這程家小子長得這樣好看啊,比大哥還好看呢!嬛兒,你看他身後的那個男人也好看,原來外面好看的男人這麼多啊。虧我還一直以爲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就是大哥呢!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迎親的隊伍已經離開了這條街了,薛嬛收拾好心情,拉着薛琅往回走,“好了大姐,方纔的話可千萬不要讓旁人知道。若是傳到了孃的耳朵裡,又該罰你抄寫女則女戒了!”或許是因爲娘是外室女的身份,格外介意這些,又或者娘不想讓表姐接觸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從小,娘就不許她們在外面拋頭露面。長這麼大,她們姐妹連院子門都沒出去過。不過,這沒什麼!不出院門而知天下事的人不在少數。薛嬛每每在書中看到那些大好山河的描寫,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可現在,薛嬛不甘心總是待在家裡,她想要出去。如果總是待在家裡,她怎麼走到那個男人身邊,怎麼嫁給那個男人!她不甘心!
薛嬛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才行。
沒等自作聰明的薛嬛想出什麼主意來,機會就來了。這一晚,薛家遭賊了,沒偷到東西,反而放了把火。幾個僕人拼命撲火,結果不但火沒撲滅,反而燒傷了幾個人。
薛家被大火少了個乾乾淨淨。薛母懷裡抱着一個包袱,裡面是她們僅有的財產。母女幾個人圍在一起瑟瑟發抖,“姨母,我們現在改怎麼辦?”
薛母也沒經過這些,顫抖着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薛嬛站了出來,“娘,咱們先去客棧住下,方伯他們也該送去醫館看一看。”
薛母六神無主,“好,都聽你的。”
薛嬛站了出來,“表姐,大姐你們先陪着娘去最近的客棧住下。這裡的事交給我吧!”
薛琅和柳絮兒忙不迭的點點頭,扶着薛母去了最近的客棧先安頓下來。
薛嬛安排好一切之後,去了客棧。“娘,家裡如今已經不能住人了,咱們該怎麼辦?是寄居在客棧,還是重新找個宅子住着?”
薛母嘆了口氣,“如今咱們身上的銀錢不多,我們孤兒寡母的幾個還要生活,買房子是不成了,還是租房子住吧!咱家也養不起那些下人了,王媽和張媽留下,還有老張頭留下。其餘的都賣了吧!換些銀兩,也好度日。咱們以後節省着點吧,總得等到仁青回來啊!”
薛嬛點點頭,她也是這麼打算的。“那娘,我讓王媽在客棧伺候您,我帶着張媽和老張頭出去打聽一下房子的事。”
“你去?這怎麼行呢?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能拋頭露面呢?”薛母本能的反對道。
“娘,這都什麼時候了!我不出面,難道讓娘你出面嗎?還是說娘你放心讓張媽他們出面去租房子?再說了,我纔多大啊,哪裡就需要避諱這些了。”薛嬛也不生氣,她早就知道了,生氣是沒有用的。
“你多大了?你已經十二了,過兩年也是該說親事的時候了。”薛母雖然已經被女兒勸服了,但依舊這樣說道。
“娘,你放心吧!女兒外出的時候,會帶上帷帽,絕對不會讓人看到女兒的臉的。”薛嬛笑着說道。
楊絮兒也勸道:“姨母,二妹妹自小就比我們聰明,連表哥也說過,二妹妹就是咱們家的女諸葛,姨母,你就讓二姐姐試一試吧!”
若是李玥然知道薛家人的這些話,肯定會十分鄙夷的唾棄,什麼女諸葛,一羣坐井觀天的笑話而已。
但薛家人盲目自信,並不自知。
薛嬛聽表姐這樣說,只是矜持一笑,卻並不反駁。
薛琅倒是有些悶悶不樂,她也想出去看看,玩玩,可她知道,娘是不會答應的。唉,什麼時候自己成親了就好,那時候就沒有拘束了。
最終,薛母還是同意了薛嬛的請求。薛嬛帶上帷帽,身上揣着薛母給的一百兩銀票,身後跟着張媽老張頭,先將其餘下人發賣了,因爲身上帶着傷,且又年紀老邁,因此並沒有買得多少錢。五六個下人,只賣了二十兩銀子,不過三個小丫鬟倒賣了十多兩。不過聊勝於無罷了。
張媽和老張頭跟在薛嬛生活,看着那些昔日一起生活的人身上還帶着傷,哭哭啼啼的向薛嬛求情,結果薛嬛卻置若罔聞,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由得心冷了幾分。可恨自己的賣身契也在薛家手裡,只能忍氣吞聲,繼續做下去。
之後,薛嬛讓老張頭找了中人,提出要租房。中人提了幾處房子,薛嬛不爲所動,提出要親自過去看看。中人便帶了她們去了。
一連看了三處,薛嬛都不滿意,要不是地方小了,就是地段偏僻,她們孤兒寡母的,還是小心點的好。直看到第四處房子,薛嬛才滿意了,這房子只有一進,是個由三面房子組成的三合院,不大不小,地段也好,人來人往,安全性也不錯。最重要的是,隔壁竟然是程家。
別問薛嬛如何知道這個程家,就是她想的那個程家,人程家大門上的紅綢還高高掛着呢!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當然,這租錢也不便宜,十兩銀子一個月。薛嬛當機立斷,立即付了三個月的租金,從中人那拿了鑰匙,回頭看了隔壁的程家一眼,自信的笑了。
回去的路上,張媽欲言又止,薛嬛心情高興,看了她一眼說道:“張媽,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
“那我就直說了,姑娘,老奴看,咱們看的第二處宅子也不錯啊,租金還便宜,姑娘爲何選了這一處?一個月十兩銀子呢!”張媽到底忍不住說了。
“我選這處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用多說,我娘那邊,我自有話說。記住,不該管的事別多管!”薛嬛斂起笑容,冷冷的看了張媽一眼。
張媽瑟縮了一下,“是,老奴知道了。”
回去後,薛嬛是這樣和薛母說道,“中人連帶我們看了好幾處宅子,不是大了,就是地段不好,我們母女幾人住,總要選個妥帖的地方。最後看中了一處,是個一進的宅子,三合院,中間還有個院子,咱們自己在家種點什麼也行。租金雖然貴了點,但周圍好幾家當官的,安全性還是很不錯的。我覺得不錯,就先定下了,娘你覺得如何?”
薛母問道:“一個月月租多少?”
“一個月十兩銀子,我已經交了三個月的了。對了,您給的銀票沒動,我是用賣人的銀子。”薛嬛將拿一百兩銀票遞給了薛母。
薛母雖然覺得是貴了點,但一百兩銀票沒動,又聽薛嬛說的那樣好,只好罷了,“好吧,你先讓老張頭和張媽過去收拾一下,差不多了我們就搬過去吧!這客棧也太貴了點,一天就要二錢銀子呢!”
“知道了娘,我看了一下,裡面的一下傢俱什麼的都還能用,只要打掃一下就行了。下午我就讓張媽他們過去打掃。明早就搬過去。”薛嬛說道。
“只能這樣了,希望你哥哥能快點回來!”薛母想起未來的日子沒有了王寶釵的嫁妝支撐,就覺得頭疼,再一次的懊悔,那天晚上爲什麼那麼不警醒。她以爲王寶釵初來乍到,又是新嫁娘,肯定會老老實實的在新房待着,誰知道她膽子那樣大,擅自下地不說,還找到了她的房間。
事後想起來,薛母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的樣子。
“娘,你在想些什麼?”薛嬛見薛母臉色不對,問道。
屋裡沒有旁人,薛嬛又素來表現的聰穎,薛母便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了女兒。薛嬛聽後,“娘是懷疑有人和王氏通風報信?”
“是啊,要不然怎麼解釋王氏初來乍到能準確知道我的房間在哪?還那麼巧就聽到了我們的談話?”薛母想起這個就來氣。
“如果真是有人通風報信的話,除了那幾個丫頭,我再想不出旁人來。”薛嬛想了想,結合之前在話本上看到的情節,自作聰明的說道。“大哥那樣俊美,脾氣又好,待人又溫和,那些小丫頭們春心萌動喜歡上大哥是理所當然的。大哥和表姐的感情好,她們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有人嫉妒表姐,所以纔想引着那王氏鬧上一鬧,雖好鬧的我們匆忙將表姐嫁了出去,而王氏因爲胡攪蠻纏失了娘和哥哥的歡心,她們纔好有機可乘啊!”
薛母想想,還真有這種可能,“到底是哪個丫頭這樣可惡!讓我知道了,非打死她們不可!就這麼賣了真是便宜她們了,應該將這碎嘴的賤貨賣到窯子裡去纔好!”
薛嬛忙端了杯茶,“娘,別生氣,不管是誰說的,她們也受到懲罰了,別人家可沒咱家這麼寬和。再說了,誰也沒想到那個王氏那麼善妒,不過小事而已,居然驚動了那麼多人,還連累了咱們家的名聲。這樣的女人,就算嫁進門來,也是禍害!”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我和你哥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娶她進門的。她若是個好的,給她正妻應有的尊重也就罷了,最多再給她個孩子。她若不好,你哥回來之後,想個法子治死她就行了,在這之前,得讓她給你表姐佔着嫡妻的名分!她母親徐氏,是鹽商之女,鹽商啊,多富裕啊。她的嫁妝你也看見了,若事情按我們計劃的來,在你哥回來之前,咱們的日子會好過許多。就連你們姐倆的嫁妝,也不必我費心了。如今……”薛母再一次搖頭。
“娘,咱家現在還有多少銀子?我想着,咱們總這樣坐吃山空可不行,靠着我們娘幾個做針線也換不來幾個錢,還點燈熬油的。不行,咱們做點小生意吧!”薛嬛試探着問道。
“不必。還沒到那個地步,咱家還有兩個鋪子,一年的租金也有五十兩銀子,在你哥回來之前,過日子足夠了。只是要委屈你們了。”薛母想也不想的拒絕了。“咱們再熬幾年吧,若是能熬到你哥出人頭地,那就風風光光的將你們嫁出去。若不能,等你哥回來,欠你們的,我一定給你們補上!”
薛嬛裝作羞怯的低下頭,心裡卻想着,一年租金五十兩,這些年最少也得有五百兩了,娘全攥在手裡不拿出來。說的好聽,先委屈我們,等哥回來再不上,騙誰呢!到底在娘心裡,大哥纔是最重要的。不,還有表姐。表姐要是出嫁的話,她不信娘一分錢嫁妝都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