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姜如正蹲在田埂上查看田裡育好的稻苗。
她的旁邊,站着五個鬚髮皆白穿着粗布褐衣的農人。
她們戰戰兢兢地垂着頭,雙手不安地握在一起,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只敢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偷看姜如。
這時候,姜如望着地裡的稻苗,陷入沉思。
她正試圖從記憶深處找出稻苗種植相關的知識。
這些苗黃了可不是個好事兒。
也許是她沉着臉的樣子太過於可怕,又或者是她的威壓過重,五個農人哆嗦了一會兒,陸陸續續地軟了腳,跪在了土地上。
姜如發覺旁邊的動靜,下意識蹙着眉疑惑地望向她們。
見她的蹙眉,臉色似乎更加難看。
那五個農人心裡發慌,不由自主趴在了地上。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來做的,絕對沒有偷懶!絕對盡心盡力的!絕對是一步一步都沒有錯的。”一個農人一面磕頭一面大聲求饒。
“小人們也不知道爲何這新出的苗兒變黃了,將軍明察啊。”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我一個人生活呢。要是我死了,他們可就沒了活路了。”
姜如滿頭黑線,心中問十一道:十一,我很嚇人嗎?
十一敷衍道:宿主不嚇人,很美麗,宿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嗯,我也這麼覺得。姜如摸着下巴沉思。
五個農人見她不說話,心中更加害怕了。
她們伏在地上,只覺得身體軟趴趴的,四肢無力,竟不敢再發出聲音來,連求饒都停下了。
鍾熹見幾人的狀態,覺得這樣子傳出去,只怕要污了將軍的名聲。
她不免安撫道“你們只要盡心盡力,將軍自不會責怪,何必害怕。”
五人心中並不覺得安心,懼怕更深,垂着頭一言不發,不敢說話。
姜如摸了摸下巴,說:“你們都起來,只是黃苗罷了,有些缺肥了。”
那農人更是戰戰兢兢,“小人們絕對沒有偷懶,施肥的時候可沒有一點兒節省的。”
姜如見到幾人這般,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打消不了她們內心的害怕。
於是,她便擺了擺手說:“你們把這些黃苗拔了吧。”
“這……”
涉及到稻苗,幾人到底有了一些勇氣。
“將軍……將軍……使不得,這些苗只是黃了一些,小人們再照料一段時間,說不定就好了。”
“是啊,將軍,這黃苗說不定只是暫時的。”
……
姜如搖了搖頭,這個時代所用的肥料還是最原始的,根本沒辦法有效治理這些黃苗的禾苗。
留着也是浪費肥料罷了。
鍾熹瞥了一眼姜如,大聲說道:“將軍讓你們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無需廢話!”
幾個農人聽見,抖了抖,只好磕頭同意了。
他們滿臉愁苦,心裡納悶不已,實在不明白將軍一個打仗的什麼都不懂,爲何還要來摻合種田的事兒?
還弄這個什麼育苗?
哎!這些都是糧食啊。
姜如能夠猜到這些人的想法,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種一次以後,他們便知道育苗的好處了。
回到城裡,便有人來報:“報!將軍,跟着小少爺出去的親兵們都回來了。”
姜如挑眉,心中驚訝,竟然這麼快?我還以爲他們能夠多撐一會兒呢。
要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感情那是在物質條件充足的情況下談的,而在肚子吃不飽的時候,感情可就變味了。
不過,姜如心裡這麼想着,面上卻做出按捺不住的樣子,彷彿又是擔憂又是喜悅。
“小少爺可好?”
“這......將軍您還是自己看吧。”來報的小兵遲疑了一下,不敢細說。
看來是不太好。
姜如思索了一下,趕忙走了出去。
“你前面帶路。”
小兵趕緊快走幾步,走在前面帶路。
劉怡夢一回來,便又叫了大夫。
姜如到的時候,軍醫趙醫師正摸着鬍子搖頭嘆息。
“趙醫師,我兒如何了?”姜如焦急地問道。
趙醫師嘆氣道:“將軍大人,小少爺的身子實在是傷狠了,只怕以後子嗣是沒希望了。”
姜如一聽,愣了愣,“怎麼會?”
“小少爺之前被掛在牆上,本就傷了身體,沒有養好就罷了,還沒有吃好,又被人拳打腳踢,傷了腹部,身體可不就廢了?”趙醫師恨鐵不成鋼地說。
她也算是看着劉怡夢長大的,如今看到他這樣子,心裡哪裡會不難過?
姜如滿臉不敢置信,雙拳緊緊握着,嘴脣略有些顫抖,“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放他們走了。我以爲,二皇女對夢兒好歹還是有些感情的,沒想到.......”
趙醫師看向姜如,面帶無奈之色。
這將軍領兵打仗還行,可對着感情上的事情,實在是看不清楚。
她見姜如渾身顫抖,知道這事情也怪不到她,UU看書 www.uukanshu.net 畢竟是劉怡夢自己要跟着二皇女離開的。
於是她便勸說道:“將軍莫傷心難過了,這事情錯不在您,再者,現在說這些也無益處,與其緬懷難過,不如好好照顧小少爺纔是。”
姜如點頭,“趙醫師放心,我會讓人照顧好夢兒的,絕對不會讓人再傷害他!至於二皇女,既然敢傷害夢兒,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我倒要看看沒了二皇女這個身份,她還能做什麼!”
趙醫師見她咬牙切齒,臉上似乎帶着恨意,又似乎是某種野心,心裡一顫,下意識地低下頭。
卻說劉怡夢,半夢半醒之中聽見姜如的聲音,心中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嘴上說着恨她,可是他卻知道,世界上最愛他的人只有母親一人,其餘人誰都比不上。
迷迷糊糊的,劉怡夢彷彿又回到了那片荒郊野嶺。
他騎的那匹馬已經被吃了,沒了代步工具,他只能走着。
可是他走的速度哪裡跟得上他們騎馬的速度,於是很快就跟不上了。
所幸二皇女許是還抱着什麼想法,讓夏草把他帶着,不讓他落下了。
想想真是好笑,想他堂堂將軍獨子,堂堂二皇妃,卻比不上一個小侍。
後來走了沒多久,他和夏草的馬也沒了,然後是二皇女的馬。
全部,都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