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頷首輕笑席地而坐。
林致卻是在齊遠開口的那一刻就氣鼓鼓的盯着他了。
“好啊你個騙子，虧我好心救你，你居然還裝聾作啞的騙我！”
林致言語之間難掩氣憤只覺得自己剛纔那一番心痛都餵了狗。
林靜拍了拍林致的後背，林致這纔回過神來有些氣短的坐在林致身旁。
少年低着頭看都不看齊遠一眼，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顯然氣的不輕。
不過齊遠可沒有把林致的話真的聽入耳。
林致說着是因爲誤會齊遠聾啞生氣，是氣他自己識人不清把不知道好壞的危險人物帶回了這裡，但實際上可不一定呢。
從林靜對齊遠的態度來看林致就知道面前這個少年的危險性，他們一堆殘廢，若真是心懷不軌之人他就是引狼入室了。
尤其是齊遠開口就道破他們身份，這讓林致越發警惕起來。
他的那番話也只是一種試探罷了，他在賭。
只是如今見齊遠不接話林致也明白這不是他能擺平的人物了。
林靜的表現就要更平淡些了。即使身着破爛也難掩他舉手投足之間的風流。
給人一種身在陋室卻仍居華室與友人靜坐的恬淡。
齊遠對面前的少年更加滿意了。
安城守將林將軍的獨子，林厲的侄子。
安城失守林將軍戰死沙場，邊軍在林厲的命令下後撤，林將軍的家人死在城破之時。
也是因爲大哥戰死，林厲纔在安嘉帝的安撫下坐上了邊關大將的位置。
這些信息還是齊遠整理了原主葉晞晨的記憶才翻出來的，東宮的書有大半都是王舅舅送進去的。
而林靜則是從宮人口中聽說的。
畢竟邊關沒有陷落之前林靜就已經是能和太子一較高下的少年天才了。
齊遠對林靜的滿意毫不掩飾，林靜自然也從齊遠的眼中看到了熊熊野心。
但從那雙眼睛中更多的是一種遊戲逗弄的態度，是對世界的漠視。
但林靜很快就明白眼前的少年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更危險，他能看到的或許都是齊遠願意讓他知道的事情。
他看不透眼前這個少年。
意識到這一點後林靜輕蹙眉頭。
“還未請教稱呼。”
齊遠露出笑容，這個人才都到手邊了不用是不可能的。
“葉姓，你可以稱呼我公子。”
林靜聽到齊遠的姓氏後眉頭更皺了，葉乃國姓，面前這個少年是皇親國戚又怎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難道二叔徹底失守大宣已經亡了？
饒是面前的少年早慧，可他被困在這陰暗的地下只能憑幼弟的隻言片語對外界的情況進行猜測。
因此對於天下大勢的猜測還是停留在十年前。
齊遠見狀笑容更加隨意，身形端正起來，天潢貴胄的氣質自然顯露。
林靜看到齊遠眉宇間的帝王氣質閉口不言。
難道是皇子？
大宣難道真的亡了！
齊遠的語氣仍舊平常，開口繼續道：
“名晞晨，曾經的東宮太子，大宣新帝，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叫我殿下、陛下或者……”
齊遠看到林靜眼中的驚愕頓了一下一字一頓的說出三個字。
“亡、國、奴。”
林靜的神情恍惚，被齊遠這介紹一下擊潰防線，眼中的熱淚頓時落了下來。
林靜寧靜的心緒徹底消散，亡國奴三個字對他的衝擊讓他一直以來的堅守的心裡防線瞬間瓦解。
他的父親戰死沙場，母親和姐姐妹妹都被凌辱至死！他雙腿被蒙族人的彎刀斬斷，唯有幼弟僥倖逃過一劫把昏死的他從死人堆裡拖了出來。
他能活到現在全靠一股信念，期望有一天大宣的軍隊能打敗蒙軍爲他們雪恨，爲了能見證這一天他才咬牙活了下來。
可是如今齊遠卻告訴他大宣已經亡了，那個在他印象裡強大的國家就這麼亡了？
林靜的神情漸漸癲狂，“你騙我！你撒謊！
大宣有二叔鎮守邊關，京中有王丞相坐鎮朝堂。大宣絕不會亡！
你若真是太子殿下，大宣新帝你也絕不會在此！
這都是假的！”
林靜身上的恬淡溫潤消失得徹底，整個人的信念崩塌陷入夢魘之中，眼前全是蒙族人的譏笑，耳邊全是母親和姐妹的呼喊。
“不會的，不要，不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林靜哭笑不得，眼中不斷落淚口中說着毫無邏輯的話，顯然已經神志不清了。
齊遠見此微微皺眉，對上林致憤恨的眼神一手撥開少年一手敲在林靜後脖頸。
手起刀落，林靜也昏了過去。
齊遠看着被林致護在懷裡的林靜嘆氣。
看好的人才不能馬上用還得先刺激刺激治療瘋病，不愧是他能吸引的人才。
“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是太子葉曦晨？大宣真的亡了？”
齊遠站起身，語氣仍舊平靜。
“你信就是真的，不願意信也可以是假的。”
說着齊遠轉頭目光落在林靜身上，“要看你希望你哥哥活在過去還是當下，是寄託於已經死了的安嘉帝還是跟着我了。”
林致神情鎮靜，實際上他遠沒有林靜想象的脆弱。
一個能從死人堆裡把自家哥哥刨出來的人可不是傻孩子。要知道那時的林致也才四歲罷了。
林致不過是在賭罷了，他以爲齊遠是邊關軍中的探子，但卻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身份。
東宮太子那是何等驚才豔豔的天才，三歲時的他就聽說哥哥想要去做太子伴讀打算和母親歸京。
可是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父親和蒙軍來回進攻最終因爲沒有援軍戰死關外連屍首都沒有。安城城破一夕之間跌入煉獄。
他就躲在地道里聽着親人的嘶喊，而他能做的不過是捂緊嘴不發出聲響。
能將雙腿斬斷一息尚存的林靜救活並且好好照顧到如今，林致哪裡會是什麼簡單的人呢？
“你有什麼能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王家根深蒂固怎麼會讓太子殿下淪落至此，就算王丞相不在了王家還有嫡長子。
便是邊關淪陷二叔還能鎮守陽關靠天險據守，陽關軍田富足糧草充裕，蒙軍絕不會破關而入！”
齊遠看着林致點頭，“邊關的確未破，林厲將軍還在陽關。”
林致的神情沒有動搖，等着齊遠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