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聽得這話有些想笑，可時之境認真的模樣證明他不是在開玩笑。
高級靈異位面，不光是有可能出現異空間這樣的東西，還有可能出現實力強大的凡人。簡單來講，他們是一個生態系統裡的，相生相剋，反倒是神靈這種“外來物種”，將會引發不可預知的變數。
說穿了，神靈不過是以“神”爲名的強大物種，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既不能全知全能，也沒有拯救世人的仁愛理想。
“這樣啊……”洛凌喃喃。
馬車內又安靜了下來。
洛凌覺得氣氛又變得詭異起來。在這狹窄的空間呢，時之境身上的氣息變得愈發明顯，那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鑽進她的身體中，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世子的願望是什麼？”洛凌沒話找話。
“家族昌盛而已。”
“哦……”洛凌低下頭。
這個答案在她意料之中。蔚思賢登基後，長公主府和寧遠侯府就被他找了由頭抄家流放，但沒有上路，長公主就帶着蘭心郡主懸樑自盡，寧遠侯則在路上病故，其他人也沒能熬多久。對寧遠侯世子來說，這就是個從天堂落入地獄，悽慘的家破人亡的結局。他會成爲許願者，許了這麼個願望，全在情理之中。
又沒了話題。
洛凌坐立不安，不自在地看着馬車內的裝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自己的衣襬。時之境坐着沒動，可洛凌總覺得他的視線焦灼，燙着她的皮膚。
“你上次說有事情要做，都辦好了嗎？”洛凌又沒話找話。
時之境“嗯”了一聲，看來是沒有詳談的意思。
這話題又無疾而終了。
洛凌有些心煩。
幸好馬車在這時候停下了。
洛凌吁了口氣，“謝謝你。我先回去了。”她撩開馬車簾子，發現外頭不是自己住的客棧，不禁回頭看向時之境。
“你在找醫館吧？”時之境問道。
洛凌又將頭轉回去，打量面前的二層小樓。
“去看看吧。”時之境起身，在洛凌背後輕輕推了一把。
洛凌身體僵了一下，跳下馬車，就見小樓門口候着的中年人殷勤上前，臉上洋溢着笑容。
“明大夫，您這邊請。”
洛凌不知這中年人是何身份，就略微頷首，跟着他進入小樓內。
小樓已經被收拾過，按照一般醫館的佈局，一樓廳內有櫃檯和大藥櫃，二層是診療室，裡屋則有兩張病牀。後門出去是一個寬敞的院子，擺放了曬藥用的架子和竹匾，另有一排小屋，分成臥房、書房和倉庫。室內都被打掃乾淨，一應器具、傢俱都是嶄新的。
“和仁心堂一樣啊。”洛凌對時之境說道。
“覺得不自在？”時之境問道。
洛凌搖頭。
她可沒有這種心理陰影。
“這樣也挺好。”洛凌忽然說道。
時之境微笑。
“這是這裡的地契。”中年人從懷中摸出一疊紙，“已經過了官府，都給您辦好了。”
洛凌沒和時之境客氣的念頭，很自然地接過，好像這本來就是她花錢買了的。
中年人不禁看了看時之境，又看看洛凌。
外頭的人都說洛凌和長公主府鬧得不可開交，已結成死敵，沒想到長公主的親兒子居然幫着洛凌買醫館，而一直不收別人送醫館的洛凌還這麼坦蕩蕩地收下了。要說這兩人之間沒什麼貓膩，中年人打死都不信。
“附近有些什麼？”洛凌問中年人。
中年人回過神，忙回答：“左右兩邊都是您的鋪子，您想要開什麼都行。”
洛凌一驚，這纔想起來看看手中的那疊契約，這一看，才發現這個時代的地契還真是簡單，一張紙就搞定了，不像現代那樣左一個證明、右一個合同，需要蓋政府上百個印章。而這疊紙，顯然不止一張地契。
“這樣就沒有牽扯了，你可不用顧慮那麼多。”時之境在旁說道，“神醫谷將來要擴張，也容易得很。”
洛凌怔怔點了點頭。
她遲遲沒做決定，就是因爲沒有選好地方。
京城的醫館大多都開在一條街上，另有零星幾家單獨開在某處。神醫谷自然不可能選在那醫館一條街上，否則以神醫谷大夫們的脾氣，很容易和同行起衝突，到時候便是源源不斷的麻煩。要開在其他地方，洛凌也很猶豫，因爲現在只有她一人還好說，將來她離開，神醫谷大夫接手，很有可能要將外科手術搬到京城，這對醫館的要求可就高了，至少不是一棟二層小樓或一個院子能搞定的。若是不想和權貴有牽扯，洛凌要在京城買下那麼大一塊地方，是絕無可能的。她不光是在選地皮，還在選地皮的主人。京城權貴們沒見過玻璃手術室，送洛凌的房子也就是一般醫館的樣子，洛凌想收也收不了。時之境顯然很清楚洛凌的想法，很豪邁地送了她一條街。
洛凌沒問時之境哪來這麼一條街的，只因爲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神情輕鬆下來。
“他的賣身契也給你了。”時之境又一指那個中年人，“有什麼事你就吩咐他做吧。”
中年人抓着機會自我介紹：“小人名叫李志才，原先在回春醫館當大掌櫃，能爲明大夫效勞真是三生有幸。”
“哦，你好。那你先弄個招人啓事吧。招兩個坐堂大夫，再招一些藥童。我一會兒出個試卷，來應聘的人你讓他們答題，過了筆試，再安排面試。”洛凌這就吩咐上了。
中年人第一次聽說這種招人方式，但能被時之境看中，他思維很敏捷，很快就領會了洛凌的意思，“明大夫放心，我這就去辦。”
“這事情不着急，時間放長一點，多招些人一起考試。”
“是。”
這邊正說着，外頭有個小廝模樣的人急匆匆跑進來，給時之境行禮。
“出什麼事了？”時之境淡淡問道。
小廝看時之境不避諱在場的人，就回答道：“莫家的迎親隊伍被人擋了道，還是……還是一羣出殯的人。”說到“出殯”，那小廝神情怪異，補充了一句：“是城裡一戶姓萬的平民給自己落水淹死的女兒出殯。”
莫家、姓萬、淹死的女兒……
洛凌忽然就想到了蘭心郡主和金茶，忍不住看向時之境。
“還真叫她做成了啊。”時之境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