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真沒想到謝令善會找上翠怡。
她很同情翠怡,可也幫不上忙。或者說,她並不願意幫翠怡。這當然不是出於利益考慮,而是很理智地思考過成功機率,才做出的決定。
翠怡的性格擺在那裡。她已經被馮萱打習慣了,會畏懼馮萱,會忍受馮萱的脾氣,她對馮萱沒有絲毫反抗心。而翠怡的身份,在這個時代又只是個奴僕,簽了賣身契,家裡人在馮家是家僕身份,卻放棄了這個女兒。無論是從她自身,還是從條件來看,翠怡都沒本事離了馮家,自謀生路。洛凌不可能扶着一個人過一輩子。謝令善願意當衛寧寧的宿主,給她寄生,洛凌卻是不願當別人的宿主,給人寄生。
謝令善找上翠怡,她驚訝,翠怡的反應也讓洛凌驚訝。
洛凌以爲已經徹底自閉的翠怡居然會有那樣的眼神。她是看走了眼了,可洛凌也沒後悔。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謝令善問道。
翠怡沉默良久,點了下頭。
謝令善就笑了,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翠怡的眼睛重新黯淡下來,卻不再是死氣沉沉,而是帶了恨意和一絲即將復仇的期待來。
接下來幾天,洛凌見識到了翠怡的心機。她原來也不是毫無城府的,甚至,她對馮萱還了若指掌,能用一些小細節,攛掇馮萱去做事情。
洛凌皺眉看着翠怡。
翠怡有這樣的本事,何必忍耐着被馮萱那樣隨意打殺?那個無腦的凝香,翠怡應該很容易就能算計她成爲自己的替死鬼才對。
轉念一想,翠怡是能對付凝香,凝香背後站着馮媽媽。翠怡要讓凝香吃了苦頭,馮媽媽少不得要收拾她。就是馮媽媽和凝香都看不出她是有心爲之,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一個捱打,一個沒有,沒有的那個也要被遷怒。翠怡之前的隱忍倒是可以理解了。
同樣的,翡翠背後站了馮茗,要翡翠被她推出去捱打。
翠怡就是有再多的本事,沒有靠山,出頭只能是一個死字。
接下來幾天,翠怡偷摸着弄壞了翡翠的兩件衣服和首飾,就讓翡翠不得不換了裝扮。
謝令善和翠怡又碰了一次頭,約定了時間地點。
一天中午,馮老夫人陪着馮萱散步到了謝令善的書房。
馮萱在翠怡的暗示下,有意來抓姦。馮老夫人卻是不知情,還高興於馮萱轉了性子,想到要和謝令善好好過日子了。
與此同時,翡翠也在翠怡的誤導下,去了謝令善的書房。
馮萱聽到書房內女子的說話聲,就冷笑着,一腳踹開了門。
馮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覺察到不對,卻是沒能攔住。
翡翠正在擺放食盒,聽到這動靜,手中的碗就摔落了。
謝令善坐在太師椅上,和翡翠隔了老遠,聽到這動靜,只是挑了挑眉,嘴角隱隱浮現一個笑容。
馮萱一看翡翠異於往常的嬌媚打扮,心頭火起,一馬當先衝上去,啪啪就是兩記耳光,將翡翠打倒在地。
“賤人!你居然勾引我的男人!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麼德行!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仗着姐姐敢這樣做?”馮萱張口就一番指責,夾雜了污言穢語。
馮老夫人剛纔還挽着馮萱的手,差點兒被馮萱的動作帶倒,還好被翠怡眼疾手快地給扶住了。
馮老夫人氣得心口疼,忙叫人攔住馮萱。倒不是她要護着翡翠,而是馮萱有了身孕,這樣大動作,怕她動了胎氣。
翡翠可不是翠怡,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傻愣愣地跪着不動,任由馮萱爲所欲爲。她哭叫一聲,就躲閃起來。
馮萱發作人,還沒碰到過敢躲的,更爲生氣,就追起了翡翠。
馮老夫人更着急了,大聲叫着婆子們將人攔下。
馮萱對馮老夫人也有了怨氣,“娘,你居然幫着這賤人!”
馮老夫人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
謝令善也沒想到馮萱蠢成這樣,忙出聲道:“萱兒,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你讓她給我送吃食嗎?”
馮萱轉頭怒罵:“呸!我會給這賤蹄子爬牀的機會?她自己存了那齷齪心,還敢那我的名頭來做這種事情?”
翡翠喊冤,“是一個小丫鬟來傳命的!奴婢怎麼敢自作主張!”
馮老夫人頭疼不已,“將她先給我拿下了,還有那個小丫鬟,給我抓出來,好好審一審!”
馮萱還要說什麼,被有些不舒服的馮老夫人用眼神止住了了。馮萱氣得發抖。
這麼一審,才知道這事情是個誤會。
廚房做了三份點心吃食,給宅子裡三個主人。馮老夫人那邊自然有她老人家帶來的人伺候着。小丫鬟就來通知馮萱屋裡伺候的丫鬟去給馮萱和謝令善送去。翡翠和翠怡當時都在,翡翠一聽,當然是要避開馮萱,就選了給謝令善送去,馮萱那兒就由翠怡去送。謝令善在書房,翡翠進來時沒看到伺候的小廝,就進來服侍謝令善。
馮老夫人聽後,心中不快,覺得謝令善之前所言不錯。她還在這兒呢,翡翠做事情就會拈輕怕重,避着馮萱了。再過兩年,豈不是又一個馮媽媽,會將馮萱一人丟在屋子裡面,不聞不問?
馮萱則恨不得吃了翡翠。她可不會想翡翠是在躲她,避如蛇蠍,只會以爲翡翠故意接近謝令善。
謝令善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默不作聲。
翡翠嚶嚶哭泣,馮萱更爲惱怒。
“行了。”馮老夫人冷了臉,“就這麼點事情也鬧成這樣,沒個規矩。罰你三個月月錢,再打五下板子,好好長長記性!”
翡翠難以置信地看向馮老夫人。
馮老夫人揮手,根本不讓翡翠爭辯,心中想着要和馮茗好好談談。
馮萱卻覺得五下板子太輕,可馮老夫人露出了疲態,她嚷嚷幾句,馮老夫人不接話,只能悶着這口氣。
謝令善很滿意翠怡今天的表現,翠怡在與謝令善私下會面後,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還請老爺將我嫁給鋪子的夥計。”翠怡恭敬跪下。
謝令善心中一動,“你可有看中的人?”
“有一個,名叫錢安。”翠怡說道。
她不是全無謀劃,可原來身份尷尬,馮媽媽掌管馮萱的內務,有着給丫鬟配人的決定權,無論如何都不會給翠怡找個好人家,現在翡翠和馮老夫人都在,也想不起來她這個出氣筒,更有可能,是不想她這個好用的出氣筒離開。翠怡就是想方設法,爲自己選了個好對象,卻仍然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謝令善就是這一股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