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花苑因是老小區,沒有地下停車庫,小區居民可以把車停到自家樓棟四周劃線的車位上,但車位沒有戶數多,有時候需要靠搶。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車位不算緊張,徐茵就指揮着封燚把車開到了樓下,後備箱好多東西呢,兩個人兩雙手一趟還不定拿得下,沒準得跑兩趟。
沒想到車子還沒停穩,就看到她爸站在單元樓門前在跟鄰居聊天,徐茵探出頭喊住了他。
徐平川也沒想到閨女今天會回來,驚喜不已:“茵茵你首都回來了?怎麼回家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啊,我好多買點菜。”
“不用買,我都帶了,東西有點多,需要爸你幫忙拿點兒。”
徐茵邊說邊下了車。
徐平川以爲閨女是打車過來的,剛想摸出手機說他來付打車費,卻見駕駛座的門打開了,下來一位容貌俊美、氣質矜貴的青年,禮貌地跟他問好,緊接着,聽閨女介紹,這是她男朋友,兩人正在以結婚爲前提交往。
徐平川:“……”
整個人都恍惚了。
前一秒還被鄰居拉着要給閨女介紹對象,下一秒閨女領着對象回家了?
這步伐會不會邁太快了?
徐茵介紹完,就去後備箱拿東西了,她準備的藥材、食材,封燚準備的煙、酒、水果還有燕窩、雪蛤等滋補保健品。
光一箱酒就需要一個人抱,何況還有好幾大盒的水果,兩人根本拿不下。
“爸,這個袋子你提吧,不重的,就是體積大,是你未來女婿孝敬你的進口雪茄和給媽的燕窩。”
徐平川:“……”
閨女啊,雖然你倆是奔着結婚在交往,但第一次上門就喊人家女婿這不好吧?
“爸?爸?”
“誒?好好,我來提。”
徐平川回過神,急忙接過閨女遞來的大袋子,瞄了眼裡頭的東西,包裝上全是外文。
封燚別看體質不咋好,但身爲男人,必要的力氣還是有的,何況是當着未來丈人的面——只見他單手拎起一箱酒,另一手提着幾盒繫着絲帶的進口水果,等徐茵拿上餘下的東西,鎖了車門,一起跟在徐父後頭上樓。
經過老吳身邊時,徐平川腳步頓了頓,停下來朝對方笑笑:“老吳啊,多謝你的關心,你也看到了,我們茵茵已經有對象了。不過你媳婦孃家的表侄子既然條件那麼好,想來在婚戀市場的行情不會差,你也不用太擔心。”
老吳:“……”
張張嘴剛想說點啥,無意中對上了封燚犀利的眼神,一時間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直到老徐領着閨女和第一次上門的毛腳女婿上到三樓,老吳才撫了撫胸口,乖乖!老徐這毛腳女婿什麼來頭?那眼神也太可怕了吧。
他又沒說啥,這小夥子怎麼看他就跟看敵人似的。
馬大娘沒急着回家,圍着封燚開來的車子轉了一圈:“老吳你快來瞅瞅,這車是不是很貴?”
她兒子經常在家教孫子辨認車標,次數多了她也認得一些常見車標了,圈圈裡面一個三叉星的車標似乎是個大牌子。
老吳看了一眼,有點沒好氣地說:“不就是奔馳嘛,現在三十萬都能買到奔馳了,希奇啥!”
“喲!這車三十萬可買不到!”二樓馮家的兒媳婦從窗戶探出頭,“這可是S65,再添個零都未必拿得下。”
“啥?你說這車要三百萬?”
“至少三百萬,要是頂級配置,沒準還得再添個三五十萬。”
“!!!”
老吳擡頭看向三樓,眼神那是相當複雜。
他和徐平川是同一年分配到測繪院的,也是同一年結的婚、生的娃,所以平時難免會暗地裡較勁。
徐平川有沒有和他較勁不知道,反正他有較勁。
誰讓徐平川命好呢,娶了個老婆是隔壁菸草局的,順風順水地幹到今年退休;丈人丈母孃也都是幹部編制,老兩口的退休工資加起來據說有兩萬;生了個閨女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品學兼優……
反觀他,老婆十年前就下崗了,下崗以後也沒再找工作,靠他一個人的工資養活全家;丈人丈母孃雖然也有退休金,但工人編制的退休金纔多少;同樣是閨女初中畢業讀了個技校,現在在商場負一層給人做美甲,收入倒是還過得去,可總歸不如名校研究生光榮。
唯一比得過老徐的,也就是自個閨女結婚早,三年前就出嫁了,今年開春還懷孕了,預產期就在下個月。哪像老徐的閨女,讀書讀傻了似的連個對象都處不上。
所以每次遇到老徐,都會熱情地給他閨女介紹對象,具體是好心,還是奚落,只有他心裡知曉。
沒想到今天碰了個釘子:老徐的閨女居然帶毛腳女婿上門了!人長得俊不說,開來的車居然價值三百多萬……可別是租的哦!
但轉念想到方纔被老徐提回家的洋酒洋菸,一看就不是便宜貨,看來這毛腳女婿還真有點來頭,也不曉得是哪家的敗家兒子,便宜了老徐家!
此時此刻,被老吳腹誹的“敗家兒子”封燚,正被徐茵的媽媽、姥姥圍坐着寒暄。
徐父拎着閨女帶來的食材,還有自己從菜市場買的菜,在廚房裡大展身手。
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自然要露一手。
徐茵想要幫忙,被他攆出去了:“這裡用不着你,我一個人搞得定,你去陪陪你姥爺吧,他摔傷以後一直躺着起不了牀,情緒不太高,今天你帶對象上門,他才露出笑容。”
於是,徐茵就來客房陪姥爺了。
按理說海城這一帶,外祖都是叫外公、外婆的,但她姥姥、姥爺是北方人,早年工作調動到海城的,一些語言上的地域區別沒改過來,她也就從小到大習慣這樣喊他們了。
“原來你和茵茵高中同學啊?那這麼多年你們一直有聯繫?”
“你這孩子長情!”
“……”
徐茵正給姥爺削蘋果,聽到客廳傳來她媽和姥姥頗爲滿意的“摸底調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把她姥爺給逗笑了:
“怎麼?你不認同你姥姥的話?那孩子對你不長情?”
“……”
那倒也不是。
他對她要是不算長情,那這世上大約沒有長情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