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已垂垂老矣,祝七郎一副蒼老模樣坐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九九八十一名高僧一齊念着往生咒,因爲這是僱主要去的,紀容羽已經油盡燈枯。
“七郎,謝謝你。”她溫和地看着這個世界同她共度一生的人,心中還是充滿了愧疚。她還是不打算告訴他,他如今共度了一生的,是她不是她:“對不起。”
“小羽……”祝七郎輕輕地嘆息:“我知道的,你是你。”他沒有說,‘你不是她’,而是說‘你是你’,這是完全不同的表達,完全不同意思和情緒。
紀容羽微微睜開了眼睛,全身有些無力,眼神帶着困惑:“七郎?”
“我本身就是鬼魂……”祝七郎嘆息:“你的靈魂,有相似的氣息,但是本質不同,就算你們有着共同的記憶,但我知道,是不同的。”他輕柔地摩挲着她樹皮般慘老幹枯的手,“就算一開始困惑,但是後面就是肯定了。”
紀容羽無力地輕笑一聲,垂下了眼睛:“什麼時候啊,七郎……”
感覺到她的退縮,祝七郎卻躬下身子,吻上了她蒼白乾裂的脣:“從,第一次吻你的時候。”
第一次吻她,那就是剛進入世界同他見面的時候。原來那個轉折了劇情的吻,還泄露了她的身份。
紀容羽想,被泄露身份,到底算哪裡的紕漏呢?
沒有掩蓋住靈魂異處的卷軸?還是是她本身的屬性,體質,精神力?
至少現在沒有答案。
“七郎啊,七郎……”她叫着他的名字,卻不知道,應該說對不起,還是說這一生,她真的爲他傾心?她只聽到僧侶們念念叨叨的往生咒,還有她即將回歸混沌的失重感。
“小羽……”在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感覺到脣上再次貼上了柔軟,聽到祝七郎恢復了青春靈魂狀態磁性聲音的最後告別:“我心悅你,是你。”
幾十年的夫妻,原來他早看明白她的心啊……
紀容羽死的瞬間,祝君栩的身子也開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他的手虛空一抓,讓那有些扭曲的空間滯留了一瞬,在那空間留下了點什麼,這才收回手,化作點點金色的熒光,在一聲聲的咒語中朝着地下消散。
“如果我們彼此都還有輪迴,我定能找到你。”他在無人的空間輕嘆,方纔那伸出的手上,一道清晰的傷痕,滲出淡淡的,金色的血液。
這不重合交疊的空間,還會有交錯的可能嗎?
沒人知道……
整個房間只剩下紀容羽在這個世界的屍體,而房子外面,往生咒還在不停地念着,按照僱主的要求,爲兩位僱主念足九九八十一天。
女主人正常死亡,男主人失蹤,但根據男主人的遺囑,想來也是死了,並將兩人的財產全部捐獻,也因爲他們的無私,幫助了不少的人,甚至公益基金最後在基金辦公大樓外,爲他們夫妻塑造了肖像,爲之紀念他們的無私和善念。
(另外說一句,這個世界的輪迴,很有故意的意思。比如原著中死去的兩對男女朋友,四個委託人的友人,其實也是在前世中迫使委託人和祝七郎相互殘殺死亡的,雙方飛父母。而這份因果,因爲原著的輪迴而結束,所以紀容羽這裡,恩怨兩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