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熙又安撫了他幾句,然後就聽見了小丫鬟回稟,說熱水已經燒好了。她便用被子把哲瑞裹起來,抱着他去了浴室。不過這次卻不是給他擦洗身上,而是抱着他進了浴桶。
這個浴桶搬進來不久,是雅熙吩咐人新作的。浴桶十分大,灌上熱水後,人坐在裡面,正好可以露出頭來。而且在下面還燒着柴火,來保持水的溫度。
這個桶是雅熙和幾位工匠努力了半個月的成果,他們試了很多次,才達到了做到了不僅保持溫度,而且不會把人燙傷的功能。
雅熙小心翼翼地護着他,忍着滾燙的溫度,讓哲瑞靠得更加舒服一些。她僅身着裡衣,在接觸了水以後,衣服更是緊緊地貼在了身上。
哲瑞的頭靠在雅熙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氣薰得,他的臉就像是煮熟的蝦子。雅熙見着他坐好了,便伸手從一邊的衣服裡,把一個小盒子掏了出來。
她的另一隻手正抱着哲瑞,僅用一隻手打開盒子顯得有些費勁。折騰了半天,她才把裡面的藥掏了出來,而作爲容器的盒子被她直接扔到了地上。
哲瑞的眼睛依照老規矩被蒙了起來,雅熙把手裡的藥丸放到哲瑞的嘴邊,聲音尤其的溫柔:“來,張嘴把這個吃了。”
她的話音未落,哲瑞就張開了嘴,把雅熙的手上的藥丸吞了下去。雅熙的手指擦過哲瑞溫熱的脣瓣,不由覺得有些癢。
“哲瑞,咬着這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雅熙伸手小心地抱着哲瑞,又把早就準備好的布條塞到哲瑞的嘴裡。
藥丸很快就起了作用,雅熙能感覺到哲瑞因爲疼痛而繃緊的腰部肌肉。她不由咬咬脣,眼神中滿是心疼。
這種藥她是從系統買來的,效果很好也很貴,但是更重要的是這種藥服用的時候,會經歷極大的痛苦。而這種痛苦,哲瑞要經歷十幾次。
哲瑞的四肢肌肉萎縮得十分厲害,用普通醫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雅熙只能選用這種刺激性極強的藥丸。
“嗯……”雅熙突然聽到一聲悶哼,她偏頭看着哲瑞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疼得表情猙獰。但是雅熙卻幫不了他,她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藥不可以和去痛的藥一起使用,因爲這個藥的作用之一就是恢復四肢的知覺。只有哲瑞的四肢能感覺到疼了,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雅熙側着身,緊緊地抱住哲瑞,讓他可以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保持着一個別扭的姿勢,只爲能讓哲瑞能靠得舒服一下。儘管現在處於巨大痛苦的哲瑞,完全不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她感受着哲瑞因爲疼痛的顫抖,心裡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種鋪天蓋地的痠疼把她席捲了一邊。
等到藥效過去時,哲瑞已經脫力地昏了過去。雅熙給他把了把脈,確定這次的治療起到了應有的效果,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她努力把心中翻滾的情緒壓下去,抱着哲瑞從木桶裡出來。她接觸過水的皮膚一片緋紅,這熱水的溫度是針對哲瑞的,對於她終究是太燙了一些。
但是她絲毫不在意,動作輕緩地用乾淨的毯子把哲瑞裹起來,把他抱回了寢屋。再出來時,雅熙正好和夕月迎面遇上了。
“王妃,您怎麼了!”夕月看見雅熙的瞬間,不由一愣,語氣中帶了幾分急切。
雅熙因爲疲倦,反應有些遲鈍,她恍惚地擡眼看向夕月,皺着眉頭問道:“怎麼大驚小怪的。”
她的話讓夕月的表情一整,她站得筆直,做出恭謹的樣子。她頓了很久,還是開口說道:“王妃,可是哭過了?”夕月咬咬脣,雖然是疑問的語氣的,但是聲音裡卻是肯定。
“嗯?”雅熙挑眉看着夕月,下意識用手撫上自己的眼睛,這才感覺到眼睛的腫脹疼痛。她不由一愣,之前自己竟然哭成這樣了嗎?
她記得剛纔自己是落淚了來着,但是眼睛現在疼成這樣,剛纔到底是落了多少的淚。她愣愣地站了一會,然後轉頭看向夕月,扔下了一句:“無事。”
夕月看着雅熙疲憊的樣子終究是不放心,便先送了雅熙回屋,自己去打了水來服侍她洗漱。之前沒有特殊的情況,雅熙都是不需要夕月的服侍的。
只是現在確實有些疲憊了,她便沒有拒絕夕月的提議。重新躺在牀上,雅熙再次抱住哲瑞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平靜了下來。
然而這僅僅是一次,雅熙抱着哲瑞,甚至不敢去想象後面的治療。或許最先受不了的人,會是她吧。
後來接近半年的治療裡,雅熙才發現自己比想象中要狠心。即使每次陪着哲瑞服藥時,她常常會忍不住地落淚。但是她仍然沒有停止這個治療,這樣的過程重複了快三十次,雅熙才終於確定哲瑞不用再經受這樣的折磨。
相對於雅熙的脆弱,哲瑞卻顯得更加無畏。從一開始疼得死去活來每次都會昏過去,到回來他不僅可以清醒地度過整場治療,甚至到了後幾次,他還可以分出來精神來安慰雅熙。
不過雅熙知道不是疼痛減少了,而是哲瑞更加能忍了。哲瑞在發現了雅熙會在他經受痛苦時落淚後,他就一次比一次隱忍。努力在治療中,盡少地表現出痛苦。
雅熙名義上的師傅也來了幾次,但是每次都是看看就走,絕不多作停留。又是也會扔下新的藥方,雅熙還會裝模作樣地去抓一些藥。
終於,前期的治療,也很快迎來了最重要的一步。
“哲瑞,會緊張嗎。”雅熙拿着針,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一些。她抿抿脣,偏頭看着哲瑞。
“雅熙,怎樣都無事。”哲瑞卻沒有表現出緊張,反而溫柔地看着雅熙,聲音中帶着安撫。
雅熙許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眼神中出現了明顯的呆愣。兩人對視了許久,雅熙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她閉了閉眼,然後舉起了手裡的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