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 庶女天下（十八）
“可是，你可知道你的兄長洛劍離當時入宮參加這場考較時向父皇上書的是什麼條文嗎？”皇帝接着說道。
林聽雨奇道：“什麼條文？”
宇智文淵道：“就是如何一步一步削去兩大將軍府的兵權，將權利重歸皇帝的條文。”
林聽雨愕然不已。洛劍離當時才只有十二歲，他居然……
宇智文淵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地道：“你是在爲你的兄長上書削弱自家權勢的條文而感到驚訝呢，還是在爲他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的見識與魄力而感到驚訝？”
林聽雨道：“我要看看他當初上書的那些條文。”
如果這條文真的存在，那麼毒殺洛劍離的就絕對不是先帝。洛七姑一直糾結的，皇家是她的殺兄仇人這件事就根本不必去在意了。
林聽雨可以放開手來幹，依靠皇家也未嘗不可。
宇智文淵道：“當年洛劍離生了一場大病，記憶和武功全失，父皇就將那些條文暗自封了箱。依朕看，父皇當時應該是想到了什麼，覺得洛劍離這場病來得蹊蹺，所以決定暗兵不動，並不曾按洛劍離的條文有任何行動。”
說完，他朝外面喚了一聲：“爾冬！”
“奴才在。”爾冬趕緊在門口應聲。
“隨朕去西殿。”宇智文淵道。乾清宮的西殿是放置先帝所留諸多文書的地方。
又聽宇智文淵朗聲道：“由洛劍離護駕，其他人就不必跟着了。”言罷，他率先往西殿而去，爾冬在一旁服侍。林聽雨趕緊跟上。
等到了西殿，這裡的東西雖然都是舊物，但是有專人看守和打掃，裡面的物品擺放都很規整。皇帝想來是經常到這裡來，是以比較熟悉。
只不過洛劍離當年上書的條文怕是他從沒想起過，是以還是讓爾冬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一卷封好的、但是包裝極爲嚴密的卷書來。
宇智文淵示意爾冬出去看着，他則親自打開那捲有封條的文書，一邊回憶說道：“當年父皇只是與朕隨口提了一下此事，可能是因爲洛劍離患病失憶、讓他警醒的緣故，他也並未與朕提及太多，不然朕一登基就會拿出這卷文書來看了。”
說話間，他已經展開了那捲封好的書卷，林聽雨先細看上面的字體，心頭一震，就連這身體裡的殘魂也產生了不小的震動。
洛七姑，因爲要扮演洛劍離，從最開始習字時就被強逼着去模仿洛劍離的字體。是以，她對洛劍離的字體最爲熟悉。林聽雨得了她的記憶，當然也對洛劍離的字體再熟悉不過。
這卷文書確實是洛劍離所書不錯。雖則當時洛劍離只有十二歲，聽起來還很年幼，但是他的書法已經相當成熟，極具特色，若是他能活着，到如今多半已經成了一代書法大家。
確定字體確實是洛劍離的不錯，林聽雨這纔去看文書中所書寫的內容，心頭驚駭得無以復加。
不但是她，就連一向高段位的自大狂宇智文淵也是心頭震驚不已。
洛劍離這篇文書，不但薦言皇帝該如何一步一步削弱兩大將軍府的權勢，慢慢歸權於中央皇帝；還向皇帝提出人才的重要性，爲此要廢除嫡庶有別的舊制，主張嫡庶並不是最重要的，國家應以才德和功勳爲重。
有才德功勳的人，無論嫡庶，都有權利繼承父爵。若無才無德，又沒有功勳，縱使嫡出，也不應該躍過那些有才德功勳的庶出子弟承襲前輩的爵位。
宇智文淵驚歎道：“洛劍離，怪不得那時候父皇對他如此看重，確實是非同小可。”
林聽雨壓下心頭的驚駭，沉默不語，腦中卻是驚濤駭浪地翻過了好幾個念頭。
首先，她在想，洛利是否會因爲洛劍離主張裁撤東西兩大將軍府而對自己的兒子動殺心？
其次，皇帝看到這樣一篇文書，對於文書的作者洛劍離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
再次，若皇帝沒有下毒殺洛劍離，洛劍離的那場病到底是怎麼來的？
另外還有這篇文書除了涉及到東西兩大將軍府的利益，還涉及到了哪些人的利益等等。
“洛劍離，看到這篇文書，你有何想法？”宇智文淵見她久未開口，忍不住問道。
林聽雨卻是反問道：“你可知道，除了先皇之外，還有誰看過這篇文書？”
宇智文淵回憶了一下，道：“在考校時，大概是看出這篇文書所提出的觀點太過與衆不同，是以父皇並不曾將之當場公開。
後來又因洛劍離病得出奇，他更是將此卷書封藏起來。裡面的觀點雖然新穎，讓父皇大爲讚賞，但畢竟裡面還有一些計議並不成熟，有許多地方還無法真正地去施行。”
“也就是說，這篇文書除了我兄長洛劍離和先皇，並無第三人再看到過。”林聽雨說着沉吟起來。
那麼，會不會洛劍離曾經對別人發表過類似的觀點呢？
若是殺洛劍離的人是看到了文書而後對洛劍離動了殺機，那麼，這卷文書藏在皇宮裡多年，依那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除去洛劍離這份本事，想來這卷文書他也不會任它留在宮中，必會想法子除去。
既然此文書還留在這裡，那麼，對方就很有可能不是因爲看到這篇文書而對洛劍離動了殺心，而是在文書之外得悉了洛劍離的這些觀點。
林聽雨想起了那些洛劍離死後就消失的洛劍離原本的貼身丫環們。當初柳氏說擔心她們看出新的“洛劍離”並非是原來的洛劍離而惹來麻煩，是真的是因爲這點，還是另有原因？
洛利只有洛劍離唯一一個兒子，而且當時洛劍離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縱使有些不符合洛利利益的觀點，在這樣的年紀，洛利也是有機會通過努力令這孩子在心態和觀念上做出改變的。
所以，洛利若是知道了洛劍離的觀點，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去改變洛劍離的這些觀念，而不是想到將自己這唯一的兒子給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