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東富西貴,京城西部是達官貴人府第所在。
府第是自家的臉面,各家的宅院在規制之內都修建的十分氣派。
在一衆富麗堂皇的大宅裡,最爲氣派的府第裡,督公府羅列其中。
從府外看,督公府的華麗程度超過了傳承幾代的勳爵府。
妉華想到了一個詞,烈火烹油。
皇帝是把穆淮推到前面當憎恨靶子用。
身爲大內的太監,按說不能住到宮外,但皇帝特別恩准,賜了宅院給穆淮。
督公府原爲前朝一位親王的府第,建的十分華美。
皇帝的目的達到了。
穆淮讓官員憎恨恐懼,在百姓裡也沒好名聲。
妉華往京城的一路,沒少聽到百姓對穆淮的咒罵,罵他是禍國的庵賊,手上沾滿鮮血的魔頭。
聽說過穆淮這位督公的人,都能說出幾件穆澤幹過的事,比如羅織罪名抄了劉姓大員的家只因爲劉姓大員給他送禮送少了,比如爲了搶一戶人家的傳家寶,屠了人家滿門,等等此類因小事作大惡的罪行。
穆淮自願淨身入宮被傳爲了榮華富貴。
督公府的奢華府第倒是很好的印正了這一點。
更有不懷好意的傳穆淮有昳麗相貌,之所以受皇帝的信任成了權傾朝野督公,是以色侍帝。
一輛華麗馬車駛來。
京城裡有點見識的都能認出這是穆督公的馬車。
“呸!”
不遠處有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朝着馬車吐了下口水。少年是路過,人在馬車的後面,他以爲不會被馬車上以及馬車邊的護衛看到。
不巧這會馬車停下來,護衛照慣例四下察看,一個護衛正看到少年朝馬車吐口水。
激怒了護衛,他眼一橫,“你找死。”
少年頓時面無血色,拔腿就跑。
護衛剛要縱馬追過去,從馬車裡傳出的聲音制止了他,“罷了。”
聲音裡自帶威嚴,護衛回了個“是。”
馬車駛進了督公府。
妉華目送着馬車進到府內,沒有立即跟上去。
明着找上門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是夜,妉華潛到了督公府裡,來到書房外時,她有意外露出了自己的氣息。
正在書房揮毫的穆淮手一頓。
也只是微微一頓,在吸滿墨汁的筆尖將要落墨前,把毛筆移開來,放到筆架上,這纔出聲道,“既然來了,那就進來吧。”
對方到了書房外了,他才驚覺到,說明對方的實力不比他弱。
沒覺察到對方放出殺意,他也不會掉以輕心就是了。
妉華推門進去,與穆淮對個正着。
傳言也不盡是胡亂傳,起碼傳穆淮相貌昳麗是真的,四五十歲的年紀,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模樣,清雅俊逸,除了身形較爲削瘦外,並不給人陰柔感。
妉華進來後隨手關好了門。
穆淮沒見過如此禮貌的不速之客,但在看到對方的長相時,他知道是誰了。
就是想到是誰了,讓他起了驚疑。
“我是霍善。”妉華說道。
從穆淮的反應看,他知道霍善是誰,知道霍山牛是誰。
“如果你是來爲你父親報仇的,動手吧。”穆淮說着坐了下來,閉上了眼。
妉華看出穆淮說這話有幾分真意,怕是他內心裡原存有死志,只在這一刻流露了出來。
“我爲什麼要殺你?殺你只會讓仇者快。”
穆淮輕輕睜開眼,“你不恨我連累了你父親?”
妉華反問,“你不相信我是霍善?”
穆淮要是很容易輕信他人,早被人算計的渣都不剩了,更成不了權勢頗大的督公。
妉華拿出江瀾留給原主的佩飾,調動巫力,佩飾亮了起來,上面光芒流動不止,光芒看似無害,卻讓人不由得心悸。
“現在可以證明我的身份了吧。”
江寶卓的巫族後裔的身份,不是多隱秘的事,穆淮不會不知道。
穆淮之前的驚疑沒了,如果對方修煉了巫力,做到悄無聲息地來到書房前不是件難事。
他朝妉華點了點頭。信是信了幾分對方的身份。
妉華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霍山牛?”
穆淮平靜地接受了妉華沒把自己當小輩的態度,回答了妉華的疑問,“從他成爲霍山牛不久。王良把他暫放到霍家後,給京城送了封密信,說了三弟的去向。
那時我無力護他周全,只能當做不知他的存在。”
妉華能理解,那時穆淮自身的安全都成問題。
穆淮自小有聰慧名聲,一心想報仇,仇人怎麼會容他成長起來。
不是他及時投靠三皇子,進到皇子府裡得庇護,有可能他早死了。
後來穆淮成了皇帝的一把刀,拉了更多的仇恨,更不敢透露霍山牛的存在了。
南楚王府能知道霍山牛的存在,消息來源是鳳萬雲。
鳳萬雲奪舍江瀾不成,但窺到了江瀾的一部分記憶,知道江瀾的三弟還活着。
雖然她不知道霍善是江瀾女兒,但霍善無論是江瀾的女兒還是霍山牛的女兒,都是南楚王報復的目標。
鳳萬雲把這事告訴南楚王,只是爲了向南楚王表示誠意。
“霍山牛不是我生父。”
穆淮不驚訝,“據我所知,三弟當年並沒有成親,在京城也沒有走的近的女子,突然多了個女兒,只能是……”
他忽然神色一凜,“你是……”
不是霍山牛的女兒,卻遺傳到了巫族的血脈,要麼是霍山牛湊巧收養了一個巫族後裔,要麼收養的女兒跟霍山牛有莫大關係。
後一種可能性也就解釋了,爲什麼霍山牛會放棄在軍營裡的大好前程回去安遠縣做個小捕快了。
妉華點了點頭,“江瀾是我生母,她把我交由我父親撫養長大。”
看來爲了不把仇敵的目光引向霍山牛,穆淮沒去仔細調查過霍山牛,不知道霍山牛的養女從哪來的。
妉華把江瀾的遭遇告訴了穆淮,並說了黑鳳山的現狀。
“你想讓我做什麼?”雖然聽到江瀾癡傻了十多年時,穆淮有所動容,但很快恢復了冷靜。
“你的報仇進入了誤區。你爲什麼一定等着皇帝跟南楚王翻臉?想讓南楚王死,去殺了就好了。”
穆淮猛地笑了,笑而無聲,卻越笑越大。
是了,他給自己畫了個框框,自我圈禁了。皇帝不讓他離京,他就真不離京了。
“好,好,我這去殺了南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