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策馬飛身而來的古盛乾連滾帶爬地下了馬, 與不遠處離去的車輛擦肩而過。
銀銀白髮被日頭照耀得閃閃發亮,古盛乾嗅了嗅手中的薄荷葉,漸漸恢復了力氣, 衣袖胡亂擦拭着眼角的熱汗, 最終在枯死的樹幹上找到了尋尋覓覓的身影。
“爹?”
“爹?”
“爹!”悲嗆的哀嚎嚇飛了稀稀拉拉的鳥雀, “噗嗤~”脫下的衣衫似乎因力度過大而裂開。
清醒一些的古盛乾小心翼翼將遺體一點一點的挪到自己華麗的衣服上, 磨挲着弧形傷口, 最終撲在塊狀屍體處歇斯底里的大路口。
“爲什麼?”
“到底爲什麼?明明我已經努力在改變了,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昔日美好的畫面驟然噴涌而出:
“哎?這是你送我的劍?這劍刃是蛇形?看起來倒是挺好”看着自己握住的劍炳被少女白皙的皓腕握住,緊繃繃的嘴角微微一彎。
“不是!一個人託我送給你的!”
“好劍!”試了試劍刃, 輕薄鋒利,握起來手感也挺好!月影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
“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別人贈送, 我只是轉達而已!”看着眼前柔和幾分的少女, 古盛乾凝住了視線。
“行吧!既然你不想說, 我也就不問了!”
利索轉身離去的身影和着夕陽最終印在他的腦海裡,如今噴涌而出的畫面讓他痛苦地撲在屍體處悄無聲息的大哭。
“咳咳~她給不了的, 我能給,盛乾,我們還有孩子!”被熱醒的月媚被壓抑的嗚咽聲吵醒,轉過臉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浮在屍體處痛哭。
匍匐前進,爬到屍體旁, 預備將人抱在懷裡, 奈何落了空想。
“孩子?哈哈哈……我還剩什麼?”
“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添油加醋, 挑撥離間, 我爹和影兒怎麼會兵刃相見!你走吧, 帶着你的孩子走啊!”胳膊肘轉還一番,傷痕累累的月影被推到在地, 淚眼朦朧地看着眼中人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視線裡。
“不!你不能,古盛乾,他(她)也是你的孩子啊,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你怎麼如此殘忍!”柔軟的嗓音發出了破敗的嘶吼,也能喚回男人半絲回頭的可能。
嗒嗒嗒~馬蹄聲緩緩離去,獨留意識渙散的月媚和烏鴉鴉的屍體。
“你醒了?”
“emm……”清亮的雨露香浮在鼻頭,仲孫涼拉着眼皮浮腫的人兒躺在牀上。
“哎!還沒有吃飯呢”被動上牀的月影看着身上的被子,碎碎念幾句,目不轉睛地看着頭頂上活生生的男人。
“再睡會兒~”
“啊!還睡?”月影看着神情清明,精神好轉的人,再看看窗外烈日炎炎,只好鷓鴣般眯着眼睛了。
輕顫的眼皮漸漸安靜後,“啪嗒~”玉扳指砸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看到扳指的天將手中的吃食搬進寢室。
開門,放食盒,關門,動作連貫輕柔,一氣呵成。
豐盛的飯菜讓仲孫涼頭疼,捻起一旁的紫色糕點含在嘴裡,開始享受美食。
“唔~”猛然醒過來的月影摸到身旁的人兒,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擦了擦薄脣旁邊的糕點屑,牢牢地鎖住枕邊人。
“哭什麼?餓了?”被滴落到額頭的淚水打醒,仲孫涼鉦楞一會兒,意識回覆後,左肘撐牀,右手輕輕擦拭着妻子臉上殘留的淚珠。
“沒事,就是有點餓~我們吃飯吧!”
“好~”穿上月影遞過來的衣服,拉着手,兩個人肩並肩的走到外間。
“傳膳!”
“你也吃~最近你倒是消瘦許多”
“好~”遞過來的糯米糰子,月影瞧着爪形的手指,月影頃刻上前含住糰子,笑盈盈地吃着,仲孫涼看着低垂的睫毛上那顆晶瑩的淚珠,清亮的眼神暗淡幾分。
“吃完了?可要喝點湯?”
“你也喝點?”
“瞅瞅我這我圓滾滾的肚子,你準備把我養肥,然後勾搭誰?”撩起巍巍聳立的下巴,波光瀲灩。
“調皮!”晃了晃頭,目光復而炯炯地看看眼前人,捏了捏下顎凸出的臉頰,仲孫涼遞上清爽可口的苦瓜湯。
“怎麼不喝了?”
“這怎麼有點淡?你可能和喝不習慣,待會兒我讓廚房那邊送點可口的湯”嚼了嚼,喉結上下鼓動着,仲孫涼擔憂地說道。
“是嗎?……我肚子都飽了?哪裡裝的下食物,你就別操心了!我們出去走走?”
“成!我帶你去看看我這王府,基本都是按照我自己的喜好準備的,散散心也好”
撈起一旁的遮陽傘,握住汗津津的手,對着一路看到的風景仔仔細細地結束。
“你看這片金銀花倒是燦爛,可能是今年你入了府,所以它們這是沾了你的福氣了”
“要是你能沾上我的福氣也好,可惜都是人的臆想罷了!”
“小和尚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人,怎得沒有沾上你的福氣,要不你,恐怕貧僧早就投胎轉世,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這是賺到了最好的福氣!”
“也就你能這麼能說”擰了一把某人那張俊臉,月影嘚瑟地往前走。
“前面那個打樁的傢伙怎麼有點眼熟?”
“走近看看?”
“花裡花俏的招式,瞅瞅去”
“嗤~”淡淡的話語夾雜濃濃鼻音,吸引了儲品鄴的注意。
“參見王爺!”
“喔!是你,你在我這王府敲敲打打的,幹甚?”
“王爺要大婚,下官奉命修繕王府”
“大婚?我怎得沒聽說過自己還要成親?”蹙着眉頭,看了看低頭哈腰的儲品鄴,又注視月影一番,一臉茫然。
“這事兒我待會兒給你解釋,咱們繼續逛逛,今日天氣着實不錯,不能浪費了好日頭,你這幾日也沒好好陪我,要是敢撂挑子,我可不依”輕輕地扯住玄色衣袖,眉眼彎彎,嗔怪道。
“行,我們繼續看看~”作爲妻控的仲孫涼自然服從夫人的安排,甜甜蜜蜜地繼續遊逛自家王府。
“哎!”接收到自家妹妹的死亡凝視後,儲品鄴搶過同事的鏟子拼命地幹活。
金烏西墜,兩人意猶未盡地到了寢室。
“喝點茶~”
“你去要聖旨了?”
“是啊~你這麼好~有錢有權又有顏,要不下聖旨賜婚,我心裡不安”看着淺嘗輒止的仲孫涼,月影捉起桌子上的團扇,輕輕地搖晃着。
“這不是重點,一旦賜婚了,你一輩子會被綁在這個精緻的牢籠裡,我知道你不喜歡麻煩,所以纔會舉辦一個民間婚禮,過你想過的生活”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做王妃?只想做個事事親爲的民婦?”挑了挑眉梢,睫毛輕顫,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目光如炬的人,粉脣微張。
“你還是發現了!裝的再不經意,也是委屈了你”靜謐一瞬,握住了搖晃的雙手,仲孫涼哀嘆。
“你這麼嗜睡,只能騙自己”
“早膳的苦瓜湯偏鹹,是小四專心雕刻忘了自己放沒放鹽,不小心就添了兩次鹽!你卻說湯偏淡,味覺也退化了”
“花園離那觀月亭近在遲尺,你卻看不清身高八尺的儲品鄴,視覺明顯也退了”
“不是說過:你在哪,我在哪”
“別院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回了王府,一切都是精緻的牢籠,我就是怕折斷了你的翅膀,以後你會後悔……怎的如此委屈自己”
“你說,我再不進王府,你是不是準備自己偷偷地離開我?”哽咽地抱着僵着身子的仲孫涼,梨花帶雨。
“你還年輕,進了這道牆……”
“你不怕我嫁給別人!”咬了一口扶在臉上的手腕,月影咬牙切齒地威脅道。
“怎就看上你這麼個糊塗蛋!”看着裝兇狠的小丫頭,一如當年青山寺中那個氣急敗壞的臭丫頭,善良又執着,仲孫涼攏了攏使勁兒往懷裡鑽的身子,無奈地輕笑。
“想逃離,想得美!”埋在懷裡的月影咬了一口硬邦邦的腹.肌,嘟嘟囔囔。
“嘶~□□,誰家小娘子這般熱火?”酥癢癢的仲孫涼拎起矮一截的小娘子,仔細打量,怎麼看怎麼可愛。
“你想幹嘛?”
“你想我想幹嘛?”
“我怎麼知道你想我想幹嘛?”
“我也不知道你想我想幹嘛?”
“幼稚!”月影無法動彈,嘟着腮幫子,別開臉,不搭理某人。
“嗬嗬~”仲孫涼捏了捏柔軟的小手,一臉寵溺。
“扣扣~”
屋外嘹亮的敲門聲讓仲孫涼不得不放開自家小白菜。
“進!”
“王妃,這是喜服,可要試試?”進門的天低頭詢問。
“東西放下,你去廚房幫小四做做飯”月影被紅彤彤的喜服吸引了,隨口囑咐兩句,矇蔽的天眨眨眼,看向自家男主子尋求幫助。
“去吧!記得多做些辣菜!”
許是天的目光太過於赤.裸.裸,仲孫涼捂嘴咳嗽一下,補刀中。
“尊令”拿劍的手來做菜,確定不是大材小用,也不知道王府的廚子會不會失業?
在家休息的李大廚表示:別客氣,廚房就是需要新鮮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