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大勝慶功
就在秦軍鐵騎與重甲步卒發起反擊的深夜,駱鎮山谷裡頭留守的叛軍們正沉浸在一片鼾聲之中,絲毫沒覺察到危險正在向他們悄悄逼近。
在山谷入口處,一名叛軍哨兵正坐在狹窄山道旁一棵大樹上打盹,忽然,一聲碎石翻動的輕響從樹下傳來,驚醒了這個迷迷糊糊的叛軍哨兵,這名哨兵揉揉惺忪的睡眼,伸頭探望,樹底下卻沒有一個活動的影子。
可當他嘀嘀咕咕地抱怨一句,正想縮回腦袋繼續打盹之時,一個繩圈突然無聲地套上他的脖頸,不待這名哨兵發出驚叫,繩圈一緊一縮,這名哨兵便轟然摔到樹下,樹幹後又突兀地閃出兩道黑影,哨兵的嘴被一隻大手封上,一把鋒利的匕首迅速切入哨兵的左胸要害,可憐的哨兵無聲地掙扎抽搐了幾下,便軟軟地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片刻之後,駱鎮山谷內震天喊殺聲驟然響起,一隊隊舉着火把的黑色輕裝秦軍步卒,在身後如急雨般弩箭的掩護下,從山谷四面呼嘯地撲向谷底那些青灰色的竹屋,幾乎是上次秦軍突襲駱鎮的翻版,然而這次那些竹屋裡卻不再是一座座空屋,一個個壯族人在秦軍如滾雷般的吶喊聲中驚醒,驚慌失措地奔出竹屋,在成片的弩箭暴雨中被射成了刺蝟。
“傳令下去,不留俘虜,一律殺光,復我血仇!”一聲暴喝從一名秦軍將軍口中喊出,赫然正是趙佗副將鄭少雷,他奉了林弈的將令,帶着一萬精銳步卒,在叛軍主力大舉出動的次日,便隱蔽地接近叛軍老巢駱鎮,深夜時分,潛伏在山谷外秦軍再度發動突襲,而這次,留守駱鎮的叛軍們終是沒能再度幸運地躲過秦軍疾風驟雨一般的襲擊。
鄭少雷這一路是林弈特意部署的,爲的是能夠一舉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然而,林弈卻沒有給鄭少雷殺光所有叛軍的命令,因爲這些所謂的叛軍中,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幾乎沒有戰鬥力的老人婦女孩童,若是毫無差別地一律殺光,那無疑便會與這些南海土著部落結下死仇,恐怕就會有隱患埋下,然而,鄭少雷卻沒有想到這一點,此時,他的心中滿是上次突襲失敗留下的仇恨,在他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殺光叛軍,爲枉死的七千秦軍將士復仇。
得到命令的秦軍步卒們猛地爆發出一陣更爲響亮的怒吼,直讓整個駱鎮山谷都在翁然作響,與此同時,秦軍的弩箭暴雨也停止了激射,漫無邊際的火把海洋迅速將谷底那邊叛軍的居所吞沒掉,一座座竹屋被點燃,一個個壯族人不分男女老幼紛紛倒在秦軍的短劍長矛之下,秦軍的怒吼聲、壯族人拼死抵抗的嘶喊聲、老人婦孺的哭叫聲,夾雜成一片喧鬧,充斥在這片狹小的山谷之中。
天亮時分,秦軍匆匆撤離了駱鎮山谷,留下了一片依舊冒着濃濃黑煙殘破竹屋以及滿滿一山谷的壯族人屍體,禿鷲烏鴉盤旋,整個山谷變成了人間地獄一般。
同樣,在臨塵城外,原本叛軍主力簡易的營地裡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叛軍屍體,間或有一些傷兵躺在地上低聲呻吟着,秦軍主力鐵騎已經四散而去,追趕那些趁亂各自逃散的叛軍殘部,零零散散的秦軍步卒甲士,在這片屍海中游蕩着,遇到還有氣息殘存的叛軍傷兵,則毫不猶豫地過去補上一劍。
經過一夜的鏖戰,由十幾個叛亂部族組成的近十八萬叛軍主力,在四萬秦軍鐵騎與萬餘名秦軍重甲步卒的夾擊之下,竟是大潰而散,粗略一算,僅此一戰秦軍便斬首近十萬叛軍,餘下的八萬叛軍殘部已成了驚弓之鳥,逃的逃、藏的藏,已經沒有任何一支叛軍能對秦軍構成威脅。
秦軍剩下的事情,便是以精銳鐵騎在臨塵這個方圓七八十里的盆地裡,追殺圍剿叛軍殘部,守在各處山口關隘的秦軍步卒,更是斷了這些匆忙逃竄的叛軍們退路,讓這些昨天清晨還氣焰囂張的叛軍們無不崩潰絕望。
非但如此,臨塵城周圍那些小村鎮的鄉民們,也自發地組織起來,配合秦軍驅趕這些流散的潰兵,昨天這些叛軍人多勢衆,而今卻猶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四竄,由不得這些對叛軍恨之入骨的鄉民們痛打落水狗,於是,四處流竄的叛軍殘部便猶如過街老鼠一般,在臨塵地面上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叛軍首領阿凡達早在秦軍鐵騎發起的第一輪攻擊之時,便葬身在秦軍的鐵蹄之下,秦軍步卒打掃戰場之時,特意留下幾名叛軍高級軍官俘虜,讓他們幫着找尋辨認叛軍各部首領頭目屍體,堪堪翻查了半日,終於在如山一般的屍體裡找出阿凡達的屍首,當看到這個陰狠狡猾的叛軍大頭目終是斃命了,南海尉趙佗長吁一口氣,無力地軟倒在地,昂首向天一時老淚縱橫道:“蒼天啊!葬身在駱鎮的七千英靈天上有知,老將終於替你們報仇了!”
除了阿凡達,還有七八個叛亂部族首領的屍體在臨塵城外的屍體堆裡被翻了出來,餘下幾個部族首領,則各自在秦軍鐵騎的追殺之中陸續喪命,在秦軍四萬精銳鐵騎連續三天不眠不休的大追殺之下,八萬餘羣龍無首的叛軍殘部除了極少一部分人從秦軍未曾發現的山道偷偷逃回山裡外,幾乎全軍覆沒,三萬餘人被斬首,餘下的叛軍一律繳械投降了。
在臨塵戰役的第四日上午,負責突襲叛軍老巢的鄭少雷所部也順利班師回來,至此,林弈精心策劃的臨塵戰役以秦軍的完勝告終,秦軍總共斬首叛軍十二萬餘人,俘虜五萬餘人,另外突襲駱鎮的秦軍一共也斬首了三萬餘叛亂部族,而秦軍的傷亡卻並不多,主力鐵騎只傷亡了兩三千人馬,而步卒也只傷亡了五六千。
如此輝煌的戰果,無不讓秦軍將士上上下下對策劃指揮這場戰役的林弈刮目相看,作爲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上將軍,林弈算是在南海秦軍將士的心中站穩了腳跟。
在鄭少雷所部班師的當日晚,秦軍在臨塵城外的軍營裡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在開宴之前,照老規矩,身爲南海尉的趙佗依照秦軍《軍功法》當衆封賞了此戰中有功的所有將士,引得十數萬秦軍將士竟是齊聲高喊:“南海尉萬歲,上將軍萬歲!”
興奮的老臉通紅的趙佗更是下令搬出珍藏多年,一直捨不得喝的幾車秦鳳酒,所有將士人手一碗地分發下去,這些秦鳳酒,乃是當年趙佗追隨王翦下南海之時,隨軍攜帶的老秦酒,因了水土等等不一樣,南海的老秦人雖然有釀酒秘方,卻無法釀出原汁原味的秦鳳酒,所以這些從關中帶來的老秦酒就更顯得彌足珍貴了,秦軍將士們捧着酒碗,聞着那熟悉的凜冽酒香,一時間竟是勾起了思鄉之情,人人皆是熱淚盈眶。
“將士們!”鬚髮灰白的趙佗捧着一個盛滿秦鳳酒的大碗,站在校場上搭建起來的高臺之上,迎着依舊有些清冷的寒風開口道:“臨塵一戰,打出了我軍軍威,一舉殲滅南海三郡叛亂部族主力,叫那些有貳心的南海土著部落們不敢再對我大秦有絲毫悖逆之心,也讓我等一雪駱鎮之恥,讓七千枉死在駱鎮的英靈們得以瞑目,爲此,老將提議我等南海三軍將士敬上將軍一碗,以謝上將軍對南海三軍再造之恩!”說罷,側身站立,對着坐在高臺上長案後的林弈,舉着海碗微微躬身肅然致敬。
“上將軍萬歲!”校場上黑壓壓的秦軍將士們,齊齊舉杯轟然一聲。
“多謝老將軍,多謝將士們!”林弈爲秦軍將士這轟然的熱情所感奮,連忙也起身端起自己跟前的酒碗,對趙佗以及臺下萬千秦軍將士肅然說道:“臨塵之戰大勝,林弈只有區區謀劃之功,真正的大功其實是將士們一刀一槍用滿腔熱血鑄就的,林弈豈敢貪功,在此,林弈僅以老秦鳳酒敬三軍將士以及此戰中所有戰死疆場的英靈們一碗,幹!”說罷,林弈把手裡的海碗在面前微微傾斜橫灑了些許在地上,而後高舉酒碗對趙佗及將士們一示意,便仰頭潺潺灌下。
“敬上將軍,敬戰死的英靈,幹!”成千上萬的秦軍將士們眼中含着熱淚,整齊地喊完這句話,便齊刷刷地仰頭灌下凜冽的秦鳳酒。
“將士們!”趙佗飲下一大碗秦鳳酒,老臉竟是愈發通紅,直似紅光滿面返老還童一般,便聽得他激昂地繼續開口道:“臨塵大勝,所有叛亂部族族兵幾乎遭我軍全殲,南海三郡從此至少可以再安定上十年,然而,大家也許早已或多或少聽到了北方局勢的傳聞!”說到這裡,趙佗話鋒一轉,恨聲悲慼道:“不錯,山東叛亂諸侯蜂擁迭起,竟是四處搶佔劫掠我大秦國土,國都咸陽也已淪陷,關中隴西等我老秦人的根基之地也遭到兵火洗劫,整個大秦帝國已然奄奄一息,南海三郡已經成爲我大秦帝國最後的根基之地,南海數十萬軍民皆是從關中隴西南遷的老秦人,豈能眼睜睜地看着故土被他人侵佔,豈能眼睜睜地看着萬千同袍慘遭刀兵屠戮,當此之時,趙佗一問,我南海三軍將士該當如何,!”最後一句,趙佗幾乎是嘶啞着嗓子吼着出來的。
“北上救國,雪我國恥,重建大秦!”趙佗話音剛落,十數萬秦軍將士竟是自發地齊齊舉着右臂,圓睜着包含熱淚的怒目連連怒吼道。
“好,今夜的慶功宴,便是我等三軍將士北上救國的壯行酒!”趙佗舉着又倒滿的酒碗,對重新落座在長案之後的林弈肅然一躬說道:“請上將軍給我等三軍將士豪言壯行!”
林弈沒想到,趙佗會在慶功宴上向南海三軍將士宣示欲圖北上救國的謀劃,微微驚訝之餘,對趙佗的老道也有些欽佩,在三軍將士士氣大振之時,順勢出師北上,確實不可謂不高明,原本照林弈打算,是要等南海平叛局勢完全穩定下來,再行商議揮師北上之事。
而既然趙佗在此時向三軍將士提出要揮師北上,林弈也樂得不用再苦等南海局勢穩定,於是,感奮之餘林弈也是一臉肅然地再度端起酒碗,對趙佗以及臺下萬千將士,高聲怒吼一句:“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旋踵!”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旋踵!”萬千將士舉着酒碗齊聲怒吼着重複着那句誓言,臨塵城外的夜空竟是爲之微微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