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最後一戰不是結局的結局

一百六十二 最後一戰——不是結局的結局

函谷關戰役兩年後,在楚地垓下連綿起伏的山谷平原之間,一圈茫茫無邊無際的黑色軍營將一片土黃軍營緊緊包圍在一處高地之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軍帳縫隙中,一面面數丈高的“秦”字大纛旗,隨着初冬的寒風肆意招展飛舞着,與之相隔數裡,遙遙相對的黃色軍營內,稀疏地矗立着幾面皺巴巴殘破不堪的“楚”字軍旗。

在那座跟前飄揚着一面“林”字帥旗的秦軍中軍大帳內,林弈正負着手凝神盯着跟前擺放的碩大寫放山河怔怔出神,經過兩年多來的東征西討、浴血奮戰,林弈帶着他手下那支在那個時代堪稱無敵的黑色兵團,橫掃整個中原戰場,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擊敗了各地散落的大大小小叛亂勢力,帝國軍團以及其統帥林弈的大名,隨即變成讓各路梟雄們膽戰心驚的代號。

原本應該建立起大漢王朝的劉邦,在這個時空錯亂的世界裡,卻變成了被林弈第一個消滅的亂世梟雄,函谷關一役,漢軍主力全軍覆沒,大將韓信被俘,劉邦本人也受了輕傷,在樊噲等心腹將領的拼死掩護下,匆匆逃出了戰場,而後,劉邦流落到邯鄲,卻被新趙王張耳設計擒殺,人頭也送給率着秦軍主力緊追而來的林弈,眼見劉邦這個大患已除,林弈心頭石頭便轟然落地,因了此時秦軍主力也急需休整補充,所以林弈決定暫時回師退回關中。

回到關中之後,林弈等人隨即擁立子陵那個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子贏治即位,做了新秦王,並以新秦王之名,任命漢軍降臣張良爲大秦開府丞相,總領秦國內政,而林弈自己則繼續以帝國上將軍之名,牢牢掌控着帝國兵權。

之後,林弈下令緊守住函谷關等要塞,重建整個帝國民生次序,並以新秦王之名,給南海尉趙佗將軍發了一道王名,立即將遴選半數滯留在南海三郡的老秦人,遷徙回關中隴西故土,緊接着,一直遊蕩在陰山山麓抗擊北方匈奴的九原軍舊部以及九原、北地兩郡的十數萬老秦人,也宣佈迴歸秦國,如此一來,有了不斷遷徙回來的老秦人口新鮮血液的補充,再加上原本便是帝國糧倉的巴蜀兩地,整個帝國迅速從滅國陰影中走了出來。

一年之內,帝國的廟堂民生得以迅速恢復了過來,人口財貨也慢慢充實起來了,有了如此根基,林弈在帝國慢慢恢復重建的同時,短短一年之內便又訓練整編出二十個師的龐大帝國軍團,加上原先的十個師,林弈手中便有了整整三十個精銳的帝國師團,便有了足夠的底氣與中原叛亂諸侯一決高下。

第二年厚厚的冰雪剛剛消融,林弈便帶着浩浩蕩蕩三十萬帝國大軍殺出函谷關,自西向東,一路秋風掃落葉般地席捲大半個中原,初始還有幾個諸侯勢力仗着手中有一些兵馬,要與精銳的帝國師團硬碰硬,然而,在帝國黑色兵團強大的戰力以及那些幾乎可以算是劃時代意義的兵器打擊之下,這些諸侯的軍兵們往往是片刻之間便灰飛煙滅,幾場威震天下的大戰之後,餘下的諸侯勢力們幾乎是望風披靡,很多人更是紛紛歸降了林弈

只用了短短一年時間,整個帝國的版圖幾乎又重新回到黑色兵團手中,僅剩下項羽的西楚勢力仍在楚地負隅頑抗、垂死掙扎,經過與秦軍幾次正面血戰後,原本驕橫的項羽本部楚軍主力傷亡慘重,不得已節節敗退了下來。

及至天氣轉寒、秋末冬初,楚軍主力已經銳減至十萬上下兵員,然而,也不知是不是歷史再次給林弈開個玩笑,還是冥冥之中的巧合,楚軍竟是陰差陽錯地退到了垓下,當聽到斥候營主將楊堅毅稟報出這個地名之時,林弈竟是被驚得愕然愣怔了半響:“直賊娘,天老爺子玩我呢?難道要老子也上演一出四面楚歌!”林弈苦笑地搖搖頭暗罵一句。

之後,秦軍步步緊逼,硬是將楚軍圍在了垓下那處方圓只有數裡的高地之上,此時的楚軍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非但絕大部分楚地已然被秦軍悉數收復,後援補給斷絕,隨軍攜帶的糧草輜重早已消耗殆盡,連士卒身上衣甲也因了失去補給輜重,只有薄薄一層夏衣,缺乏補給、飢寒交困、士氣低落、人心渙散,如果不是他們心目中的戰神項羽依然昂然挺立着,恐怕這十萬楚軍早就一鬨而散罷了。

“上將軍!”一聲低呼打斷了正在出神的林弈思緒,擡頭望去便見幕府參謀長鄭浩大步走進來,拱手道。

“老鄭,有事!”林弈回神過來,點頭微笑問道。

“派去楚營的軍使回來了!”素來和顏悅色的鄭浩,此時竟是臉色陰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沉聲道。

“哦,項羽還是不肯投降!”林弈見狀眉頭一皺,心下一沉問道,在將楚軍團團圍住之後,爲了不把這股窮寇逼得太急了,林弈便考慮派人勸降項羽,當然,在林弈心中,還是隱隱殘留着一絲對項羽的敬重之心,不想對其斬盡殺絕,畢竟這位亂世梟雄也的確有着令人欽佩的地方。

“非但如此,派出的那名軍使還被項羽打成了重傷,連耳朵都被割去了!”鄭浩終是按耐不住心頭怒意,憤憤然地罵道:“這個楚霸王他孃的也太不知好歹了,也不瞧瞧他自己現在還有幾斤幾兩,就他那十萬殘兵敗將,也敢如此囂張!”

林弈聽到己方軍使竟遭項羽如此對待,一時心頭本也竄起無明業火,正想發作之時,卻見一向斯文的鄭浩也在破口大罵,微一愣怔,隨即忍不住撲哧一笑,心頭怒氣也隨即消散:“好了,老鄭彆氣了,看來這頭楚霸王倔驢只認打不聽勸了!”林弈笑着說道:“去吩咐各部,隨時做好進攻準備,既然項羽還不肯認命,我等也別跟他再客氣,殺,殺到他跳烏江爲止!”

“跳烏江!”林弈隨口一句,卻讓鄭浩有些摸不着頭腦,愣怔問道。

“去把三個軍團長和師長們都叫過來,召開臨戰會議,明日對楚軍發起總攻!”林弈卻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說,對鄭浩揮手下令道。

次日清晨,天色剛剛朦朧發亮,連綿不斷淒厲急促的號角聲,便在遼闊無邊的黑色軍營裡此起彼伏地四下響起,一隊隊身背盾牌、手握改進型步兵用神弈連弩、腰挎短劍、一身厚重鐵甲的秦軍步戰銳士,昂然挺胸地赳赳踏出軍營,在各座大營外的空地上整肅地列成一個個碩大的方陣,戰馬嘶鳴、鐵蹄隆隆、旌旗獵獵,一隊隊黑色鐵騎呼嘯地卷出大營,在激起的漫天煙塵之中,擺開了準備放馬衝刺的陣型

此戰,林弈麾下除了本部三十萬帝國精銳之外,還有近二十萬各諸侯勢力投誠過來的雜牌部隊,項羽麾下殘餘的十萬楚軍主力。雖然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但其戰力仍是不亞於任何一支諸侯勢力的軍團,況且面對如此絕境,楚軍上下定然抱着必死的決心,要與秦軍拼死一戰,困獸猶鬥,其在絕境之時爆發出來的戰力,肯定不是那些東拼西湊的烏合之衆所能抵擋的,唯有軍力戰心士氣皆在鼎盛時期的帝國軍團,方能憑藉絕對優勢,有望一舉全殲,因瞭如此,林弈只讓那些投誠過來的雜牌軍,負責在戰場外圍截殺有可能出現的逃散楚軍潰兵,進攻楚軍大營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三十萬帝國精銳身上。

熟知穿越前那個時空歷史的林弈知道,當年劉邦手下大將韓信是如何擊潰項羽最後的十萬精銳,那時劉邦的聯軍雖然有七十萬之衆,然而韓信也十分清楚項羽本部楚軍的恐怖戰力,所以韓信使用了一套頗爲有效的成功戰術,以本部三十萬主力佯敗誘敵,誘使項羽帶着楚軍主力追擊,而後利用楚軍鐵騎與步兵之間拉開的空擋,下令左右兩翼部隊迅速切入楚軍結合部,將楚軍分割包圍,而後逐個擊破,順利地擊潰了項羽的最後精銳。

雖然林弈大可以照搬韓信的戰法,而且現在任職秦軍幕府參謀的韓信也曾向林弈提出了這套戰法,但不知爲何,林弈心下卻一直不想採納這套戰法,只想以秦軍主力堂堂正正地從正面擊敗楚軍,也許是自己心底隱隱約約的英雄情結,又或許是想以此來表達自己對這位行將退出歷史舞臺的亂世梟雄的一番敬意罷了,林弈自己說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部署戰法的時候,只對手下大將們說了一句:“此一戰,旨在打出我大秦銳士的威風,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大秦軍團,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四個字,驟然將三十萬秦軍銳士的士氣鼓盪起來,整整一夜,四面八方的黑色軍營里人聲鼎沸、戰馬嘶鳴,不用軍官們督促,所有甲士都在忙碌着檢修鎧甲兵器,準備着第二日與楚霸王的親軍一決雌雄,黑色軍營裡的燈火竟是再一次徹夜不息。

“隆隆隆”一通急促戰鼓轟鳴在高地上的楚軍大營裡驟然炸響開來,一個個土黃色身影在營帳之間飛快地閃動着,號角悲鳴、馬鳴蕭蕭,煙塵散盡之後,映入在高地下方已經列好陣子的秦軍眼中的,竟是一副無比悲壯的畫面。

與裝備精良、鎧甲鮮亮的秦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一個個衣甲單薄、髒污不堪、面黃肌瘦的楚兵,連楚軍騎兵坐下的戰馬也是一匹匹毛色暗淡、瘦骨嶙峋,一面面殘破的土黃軍旗無力地垂下原本高傲的襟角,似乎同他們的主人一樣經歷了百般磨難。

然而。雖然如此,這支看似已經窮途末路的軍隊,卻依舊在極力地維持着他們最後的尊嚴,枯瘦憔悴的楚軍將士們,仍是高昂着永不服輸的倔強頭顱,看似混沌無神的眼中,仍時不時閃出一道道冰冷的寒芒,瀰漫在那雖然已不甚整肅的隊列之中的,依舊是那直衝雲霄的陣陣冷冷殺氣

他們的統帥,曾經叱吒風雲、威猛無比、讓每個敵手都心驚膽寒的楚霸王項羽,此刻照舊披着他那一襲大紅金邊戰袍,一身金黃鎧甲依舊那麼耀眼奪目,那支刃口上殘留着無數血痕的萬人敵,在晨輝之下依然閃爍着攝人心魄的寒芒,胯下那匹烏騅照舊與它的主人一樣,昂着高貴的頭顱,冷冷地蔑視着高地下那些秦軍的戰馬,沒有笨重的將盔,披頭散髮的項羽如同一位戰神,靜靜矗立在烏騅戰馬背上,冷冷地掃視着已經完成集結的秦軍。

矗立在高聳入雲的指揮雲車之上,林弈遠遠地打量着已經做好殊死一搏的土黃色軍團,不知爲何,他竟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當年同樣陷入叛軍包圍之中的秦軍老軍們的身影,正在感慨輕嘆之間,林弈不期然間竟發現在高大的楚霸王身後竟有一個嬌小不起眼的白色身影:“虞姬,!”林弈腦中頓時浮現出兩個字眼。

“是了,定是我沒給楚霸王上演一出四面楚歌,項羽還沒有喪失鬥志,所以虞姬也沒給項羽來一出霸王別姬,嘿嘿!既然如此,項羽,那就讓你我轟轟烈烈地大戰一場吧!”林弈略一沉吟,隨即冷冷一笑,對身旁的鄭浩揮手下令道:“開始吧!”

“唰唰唰”伴着林弈的一聲令下,發令雲車上兩面碩大的軍旗快速地飛舞起來,隨之響起的是秦軍上百面戰鼓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上千支號角隨即吹響了秦軍的進攻命令,整整三十萬的秦軍甲士開始踏着整齊的步伐,隆隆地向楚軍最後佔據的高地推進,如同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洪水,緩緩地向楚軍逼近,大地,竟是微微顫震起來,天上,不知何時竟是涌來滾滾烏雲,連那適才還在揮灑着暖暖金色光芒的冬日也不見了蹤影。

“風!”在秦軍最前排的步卒甲士推進到距楚軍兩百步遠的時候,一聲淒厲而嘹亮的嘶吼劃破戰場上空,所有秦軍甲士驟然停下了腳步,一片煙塵四散涌起,煙塵散盡,便見一面面半人高棕色盾牌,在秦軍陣前層層疊疊地豎起。

“殺,,!”又是一聲響徹雲霄的怒吼,早已在步卒方陣後高高架起的近千輛連弩車、礮車,瞬間驟然發動,密密麻麻的弩箭與一顆顆碩大的猛火油燃燒彈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呼嘯地撲向高地上的楚軍。

“風,風,風!”伴着成千上萬的秦軍甲士們整齊的怒吼聲,高地上的楚軍瞬間被那片由弩箭與燃燒彈組成的烏雲吞噬了:“隆隆隆!”一聲聲巨響傳來,十萬楚軍的巨大陣型中一顆顆碩大的火球陡然升起,隨之而來的是無數楚軍士卒們臨死前悽慘的嚎叫聲,成片成片原本高昂着驕傲頭顱的楚軍倒在了秦軍密集的火力網之下。

“殺!”圓睜着一雙銅鈴般血紅雙眼的楚霸王,奮力揮舞着手中萬人敵撥打着凌空撲來的一支支碩大弩箭,小心護着身後緊緊抱着自己的虞姬,眼見着身旁身後的部下們,一個個被弩箭洞穿了衣甲,炸飛了身軀,項羽不禁目眥盡裂,揮舞着萬人敵怒吼一聲,便帶頭向高地下的秦軍驟然衝去:“殺

!”那些尚未被秦軍猛烈火力打懵掉的楚軍將士們,連忙緊緊跟上他們的戰神,揮舞着手中已經殘破的兵刃,怒吼着衝了出去。

面對着這些視死如歸地從高地上猛衝下來的楚軍,秦軍後陣又響起一通急促的號角悲鳴,那些連弩車、礮車等遠程火力驟然停射,取而代之的是秦軍步卒們一個個高高舉起手中的神弈連弩:“風,風,風!”依舊伴着秦軍甲士們陣陣怒吼,連綿不斷的單兵弩箭密集地截住了土黃色人浪的衝擊勢頭,一時間,衝在最前頭的楚軍騎兵們便是人仰馬翻、慘嚎連連,受傷的騎士紛紛跌落下馬,後面的同伴躲閃不及,跟着便是成片成片地撞在一起,如此一來就更無法有效地躲閃秦軍的弩箭風暴,鮮血飛濺、衣甲碎裂、血肉模糊,還未與秦軍真正短兵相接,楚軍的傷亡別直線上升。

然而。雖然如此,這支已然陷入絕境之中的楚軍卻將亡命之徒的本色,揮灑的淋漓盡致,一個個楚軍踩着同袍和戰馬的屍體,冒着依舊密集的弩箭暴雨,跌跌撞撞地怒吼着衝向高地下的秦軍,在一片慘烈的屍海火海之中,猶如一個個鮮血淋漓的惡魔一般,讓那些最前排的秦軍甲士竟不自覺地微微有些心顫。

“殺!”眼見楚軍已經衝到不足五十步遠的距離,一通號角命令傳來,秦軍步卒甲士們紛紛收起手中連弩,抽出闊身短劍,猛然爆發出震天怒吼,便呼嘯地迎頭撲向楚軍,那凌亂不堪的土黃色人浪,就這樣驟然與如同黑色巨巖一般的秦軍方陣轟然對撞。

戰鼓隆隆、號角嗚咽、刀劍交鳴、殺聲陣陣、血肉橫飛、衣甲破碎、殘臂斷肢、戰馬悲鳴,這場曠古慘烈的搏殺,直叫天地都爲之變色,鬼神亦爲之膽寒,一方是戰力驚人、士氣旺盛、聞戰則喜的秦軍銳士,一方是陷入絕地、視死如歸、亡命搏殺的楚軍死士,誰也不肯後退半步,任由敵人的刀劍砍在自己身上,也要將手中的兵刃刺向敵人的胸口要害,直到自己無力地轟然倒下,也還是緊緊握着手中的兵刃,死也不肯鬆手。

這是一場只有死亡才能結束的慘烈搏殺,也是一場可以說是沒有勝利的戰鬥,無論是擁有壓倒性優勢的秦軍還是拼盡全力絕地反擊的楚軍,對於秦軍而言,面前這些如同地獄惡魔般瘋狂的楚軍,是他們出征以來遇到的最爲強硬也最值得他們敬佩的對手;對於楚軍而言,這支黑色兵團雖然不可戰勝,但他們正在以燃燒自己生命的代價,去換取作爲戰士的最後尊嚴。

已經沒有任何語言可以用來形容這場曠古罕見的決戰,整個高地下戰場已經膠着的無法分清敵我雙方,後陣尚未加入戰鬥的秦軍甲士們面色鐵青地望着前方的戰鬥,一旦有同袍倒下,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猛然撲上,補上那個缺口,而那些雙瞳同樣通紅的楚軍們,也已渾然忘記了決戰之前飢寒交困的感覺,他們的眼中、他們的心裡滿滿都是無盡的殺意,唯有死亡才能終止他們的腳步。

血腥慘烈的搏殺,從清晨一直持續到如血殘陽掛在西山,充斥在天地之間的怒吼廝殺聲,漸漸平息了下來,整個高地上下到處是黑黃相間的屍體,濃濃的硝煙味混着刺鼻的血腥味,飄散在戰場的各個角落,大地已然一片赤紅,恍如九幽地獄一般慎人

楚軍大營裡已經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在高地前的一片屍海中,密密麻麻的秦軍甲士們竟是圍出一片十餘丈方圓的大空地,空地中赫然便是渾身鮮血淋漓的楚霸王項羽和他的虞姬。

騎在同樣身負幾處創傷的烏騅戰馬,項羽身上的大紅戰袍已然殘破不堪,原本金黃的鎧甲也浸透了不知是他的還是秦軍的鮮血,在他背後緊緊抱着他的虞姬,那一身原本雪白的衣裙已然被染上了片片斑駁血紅,然而虞姬那張嬌美清麗的容顏卻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似乎絲毫未被這場慘烈的大戰驚嚇住。

“項羽,投降吧!你已經無路可退了!”望着面前這位已經變成血人的楚霸王,林弈不知爲何,竟是輕嘆一聲,淡淡開口道。

“你,便是秦軍上將軍林弈!”項羽那雙通紅的雙眸裡射出一道駭人寒芒,嘶啞着嗓子沉聲喝問道。

“正是在下!”林弈正色地點點頭說道:“你可曾記得,當年在新安城南曾經坑殺過二十萬秦軍降卒!”

“記得又如何!”項羽冷哼一聲不屑道。雖然如此,但他心下還是起了一絲波瀾,他決然沒想到,驟然橫空出世並帶着秦軍橫掃中原的竟是位如此年輕的將軍。

“當年,在下便是從那個萬人坑裡爬出來的!”提起那段往事,林弈心也隨即驟然變冷了下來,冷冷地盯着項羽沉聲說道。

“你!”項羽再一次驚訝了,這次他的驚訝竟是不由自主地寫在臉上,愣怔片刻,項羽忽地仰天長笑,帶着難以言狀的感慨悽然道:“天意,天意啊!天要亡項籍,非戰之過也!”

“項羽,我敬你是條漢子,投降吧!我林弈擔保絕不害你和你愛姬的性命!”眼見項羽仍是孤傲不思悔過,林弈心下暗自輕嘆一聲,淡淡開口勸道。

“哼,投降,我項籍從來不知投降二字如何寫法,有本事便親自上來取我項籍人頭啊!”項羽卻是驟然冷聲,眼中寒芒再度閃過。

“大王!”便在這時,項羽身後的虞姬卻突然鬆開緊緊抱着項羽的臂膀,輕聲開口道。

“虞兒,怎麼了?”聽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呼喊,項羽那通紅的雙眼忽地收起那懾人寒芒,回頭溫柔地問道。

“大王,臣妾這輩子能遇上你,是臣妾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但願下輩子,臣妾還能有幸再侍奉大王,來生再見了大王!”虞姬媚眼輕展,微笑地緩緩說完這幾句,右手突然閃出一柄匕首,不待項羽反應過來,便驟然插向自己左胸要害。

“虞兒!”項羽猛然抱住虞姬嬌弱的身軀,任由着虞姬傷口處噴出的鮮血淋了自己一臉,失聲悲吼道。

“大王,虞兒永遠愛你!”虞姬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終於無力地鬆開了手,軟倒在項羽懷中,緩緩閉上了那雙明亮的雙眸

“虞兒!”項羽抱着虞姬那尚有餘溫的身軀,竟是仰天長吼,兩行豆大的英雄淚緩緩地順着項羽那滿是血水的臉龐淌下。

此情此景,讓連同林弈在內周圍的萬千秦軍甲士竟是無語沉默了下來。

良久,馬背上的項羽漸漸恢復了平靜,抱着虞姬的屍體跳下了戰馬,緩緩地端坐在地上,愛惜地撫摸着虞姬的臉龐,伏在虞姬耳旁輕聲低語了一句:“虞兒,等着我,我來了!”說罷,竟是猛然拔出虞姬胸口那柄匕首,倒轉劍鋒,驟然插向自己胸口要害:“撲哧”一聲輕響,項羽的熱血再次將虞姬的白裙染紅,然而項羽臉上卻是慢慢綻開了笑容,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緊緊地將虞姬揉在了懷中。

這一異變突起,讓周圍的秦軍們驟然倒吸了一口冷氣,林弈也是一陣愕然驚詫,望着緊緊相擁的楚霸王和虞姬,林弈心頭竟是一陣莫名感觸。

“傳令下去,厚葬項羽和虞姬!”良久默然,林弈揮揮手對身旁的部下高聲下令道。

公元前206年,林弈在垓下全殲了項羽的楚軍殘部,楚霸王項羽自盡身亡,從此天下再度回到大秦帝國的統治之下,堪堪而立之年的林弈,完成了常人難以勝任的巨大功業。

然而,帶着無限榮耀班師回朝的林弈,又會有怎樣的遭遇,也許,冥冥之中的天意,早已經註定好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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