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院，莫青凌還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蕭默玉問屬下，“他就一直這樣嗎？”
“是啊，一直這樣，沒動過。”
蕭默玉有點擔心，上前試了試鼻息，有呼吸，這才放心。
莫青凌感覺有人靠近，應該也能聽出是蕭默玉，但依然僵着沒動。
蕭默玉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問他，“餓不餓，我帶了飯，你吃一點吧。”
莫青凌沒反應。
蕭默玉抽了一支菸，點上，猛的吸了一口，才覺得胸口沒那麼悶。
莫青凌突然說話，“給我一支。”
莫青凌是不抽菸的，現代的煙，他抽不慣，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要煙，蕭默玉抽了一支出來，點上，放在他手指間，莫青凌便抽了起來，第一口便嗆得咳嗽，但他一口接一口的吸，比蕭默玉還吸得猛。
二人就這樣吸着煙，一包煙很快就沒了。
蕭默玉說，“你幾天沒吃飯了，再這樣下去，會把身體餓壞的，我知道你難過，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不吃飯，她走得都不安心。”
莫青凌還是沉默，只是手死死的握成拳頭，“我吃。”
蕭默玉將牀立高一些，還是不敢鬆開鐵鏈，親自一口一口的喂他，莫青凌果然很配合的吃，吞的動作很艱難，看得出來，是勉強自己在吃。
“青凌，雖然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兄弟，敬你是個英雄，我知道這件事很難接受，但你一定要挺過去，過幾天，你的眼睛就可以重新看到這個世界了，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很美好。”
莫青凌平靜的問，“我的眼睛，是不是念兒的？”
“是。”
莫青凌深吸呼，忍住了眼淚，“能不能將眼睛還給她？”
“爲什麼？”
“我怕她看不到回來的路，我怕她害怕……”
蕭默玉忍了很久的眼淚，因爲這句話崩潰了，他放下碗，轉過身，眼淚像決堤般的往下垮，爲了不發出聲音，他手捏成拳，塞進嘴中，忍得很難受。
莫青凌還是聽出他在哭，只是裝作不知道。
屋裡很靜，很靜，只有強忍哭泣的呼吸聲，像寒冷的北風，讓人覺得全身發冷。
……
南帝。
韓菲很不安，總覺得最近心情很沉重，每天都能聽到皇上翻牌的聲音，每天，還要強忍着不舒服，接接見各宮的請安，還要給侍寢的妃子打賞。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漸漸的，她的心也麻木了。
蕭陌御還是每天都過來，有時是早餐，有時是中餐，有時是晚餐，反正總會過來陪她吃一頓飯。
而韓菲，總是在他過來的時候，吐得最嚴重，弄得他也沒吃好，心疼她，又不知如何幫忙，一再的說，“以後再不生了。”
韓菲哪裡能怪他？她不是也自願的嗎？爽的時候，二人一起爽，生的時候，她一個人痛。
女人和男人，哪裡來的平等？
“皇上，你去忙吧，別管我了。”韓菲將他往外推，蕭陌御很無奈的走了。
日子這樣混了幾日，蕭陌御也越來越少，每次一來，就被韓菲各種理由打發走，他也很鬱悶。
孕吐好一些的時候，韓菲就想出去轉轉，帶上康康和信兒一起。
這一日，天氣極好，韓菲覺得自己狀態不錯，便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出了坤寧宮。
康康和信兒一左一右的跟着，韓菲覺得很滿足，只是，信兒自從那次發病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
韓菲牽着他的小手問，“信兒，你怎麼不高興？最近都沒有主動來找姨娘，聽康康說，你也沒去找他。”
信兒仰望着她，嘴角牽起一點弧度，笑着說，“皇上給我請了夫子，讓我好好學習，信兒笨，怕學不好，所以不敢玩。”
韓菲倒是欣慰，“原來是在學學問了啊？信兒真是大了，皇上讓你學習，是爲了你將來有出息，但是，學習再重要，也沒有身體重要，你要勞逸結合，該學的時候，好好學，該玩的時候，就好好玩，知道嗎？”
“知道了，謝姨娘提點。”
韓菲覺得，信兒說話也客氣了，總覺得生疏，但他終究是長大了啊。
“信兒，跟姨娘不用這麼客氣，我們去那邊坐坐吧。”韓菲牽着他，走到涼庭邊。
信兒的隨身嬤嬤一直跟着，韓菲有點反感，“你去給小主子拿件衣服，有點涼了。”
嬤嬤應了一聲，走了。
打發走了嬤嬤，韓菲拉過信兒，將他摟在懷中，輕聲問，“信兒，還記得上次發病的事嗎？”
信兒點頭。
“跟姨娘說，那天是怎麼突然發病了？是看到什麼，還是聽到什麼？”
信兒有點緊張，搖頭不語。
韓菲輕輕摸着他的臉，“信兒，這世上，姨娘是你最親的人，遇到什麼事，都可以跟姨娘說，不要怕，明白嗎？”
信兒看着她，還是不說話。
康康嘆息一聲，怕韓菲逼太緊，信兒害怕，或者又想起什麼，“信兒，我們去那邊丟石頭吧，看誰丟得遠！”
信兒眼睛一亮，“好啊，我肯定能勝過你。”
“那看你本事囉。”康康拉過他，給韓菲使了個眼色，韓菲放心多了，“你們去玩吧。”
康康帶韓菲到另一邊，撿了一些小石頭，然後往水裡丟，康康的小石頭可以跳好多下，信兒也不錯，總是差一點。
看來，二人是經常玩這遊戲的。
韓菲看了一會兒，聽着二孩子的歡聲笑語，覺得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至於那些事，她也認命了。
突然覺得有味口了，韓菲讓人弄了些糕點過來吃，味道實在很好。
嬤嬤拿了件衣服趕來，看信兒玩得滿身是汗，又上去給他擦汗，送水，倒是照顧周全。
韓菲想讓二小子過來吃東西，但玩得太高興，都不願意。
韓菲只好自己吃，嬤嬤拿着衣服，站在一邊。
突然，噗通一聲響，有宮女大喊，“不好了，太子掉水裡去了，來人啊，快救太子！”
韓菲一驚，差點咬到舌頭，猛的站起身，朝着水邊跑去，卻只看到信兒，呆呆的站在岸邊，康康的手，在水上劃了幾下，便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