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泉來的身影消失在了宿舍樓中,霍青玉轉動了一下手頭的中性筆。
黑色的中性筆以她的拇指指甲蓋爲中心,迅速旋轉起來。
猛地,她抓住了筆,盯着李河川問道:“老闆,你真的打算建公寓樓?”
李河川問道:“怎麼,有疑問嗎?還是你不高興?”
“我怎麼可能不高興?”霍青玉說道,“聽說國內煤炭行業,也就神煤公司下屬的幾家效益比較好的公司給員工建了標準間的宿舍,沒想到你居然直接建兩室一廳的房子。”
“你覺得咱們的效益不夠好?剛纔可是你告訴我的,每噸能賺160元錢的。拿出一部分利潤,建一棟公寓樓還是不成問題的。”李河川想好了,當產出利潤時,一部分用來發展礦山裝備,一部分就用來改善員工生活條件。
冠城縣是個小縣城,李河川想的很遠,當礦海公司擴張時,對人才的需求肯定很大,到時候憑什麼來吸引員工入職?
除了高工資,還有高福利,只有這樣,才能讓人才紮根,形成良性循環。
霍青玉扭頭看了一眼會議室掛着的冠城縣地圖,站起身來,指着地圖上的某一點,說道:“老闆,不如考慮這裡。”
“那裡?鳳凰山的東面?”李河川對地圖很是熟悉,前幾天等採煤機組裝時,他沒事就在地圖上看着玩,已經爛熟於心了。
“首先,這裡距離咱們的礦區更近,而且不必繞行縣區的主幹道,直接從這裡就能抵達礦區,到時候我們有了通勤車,這樣更能節省時間。”
“是個理由。”李河川建公寓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至於建到哪裡,他並沒有現在就確定,畢竟還得有合適的機會拿下地皮才行。
之所以提到鳳凰山,是因爲陝省人喜歡在高處建房,鳳凰山是靠近縣區比較高的地塊,周圍配套也行,所以纔有這個想法。
“其次,也就是很重要的一點。鳳凰山東面是一片爛尾樓。主框架都建好了,結果開發商因爲被煤礦拖垮,直接跑路了。縣政府正頭疼這事呢,如今經濟不景氣,沒有哪家開發商願意接收。爛尾樓就像縣政府臉上的一個大大的雀斑,很影響形象的。建一棟樓的錢,能在這拿下好幾棟樓。而且能通過這件事情,替政府分憂,樹立礦海公司主動承擔社會責任的良好形象。”
“你真是我的福星!”李河川猛地拍了一下霍青玉的肩膀,“誰說你只能幹財務的?我看幹一個更高級的管理工作完全沒問題!”
“老闆,注意!我是女的。”霍青玉的肩膀吃痛,呲牙咧嘴地說道。
李河川老臉一紅,才發現自己的手有點不合適,搭在霍青玉的肩膀上,幾乎碰到了她的胸部。
他連忙撤了自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霍青玉臉色也是一紅,羞赧地走出了會議室。
李河川剛走到自己的總經理辦公室,走了兩秒的霍青玉又出現在了門口。
“老闆……老闆。”她的神態有點着急,“供電所的張所長馬上過來,不知道什麼事,急匆匆的就要來,估計幾分鐘就到了。”
李河川問道:“供電所來幹什麼?”
霍青玉連忙說道:“這倒不用太擔心,上個月剛給電網公司預交了5萬塊錢的電費。好在咱們九月份就沒幹幾天活,電費也沒消耗多少的。不過這老頭也沒別的事,肯定還是和電有關。待會兒張所長來了,您和他客氣點。老張是個老好人,和他處理好,沒什麼壞處。這一點你二叔倒是明白的,藉着和老張喝過幾次酒,愣是在缺電的夏天,保住了礦海公司的供電,就連那個楊總的煤礦丟被限電了。”
霍青玉是老人,對常打交道的人很是瞭解。
這方面,的確值得李河川學習。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走廊裡傳來一個夾帶着濃厚陝省腔的人說道:“小姑娘,你們老闆是不是跑路了?別看我的名聲叫的大,人人叫我張所長,可我就是給你們幾家公司供電的,也算是底層人員,和老闆們比,我可是弱勢羣體。”
50多歲的張所長身材瘦小,搓着手走了過來。
十月的天已經很冷了,即便穿着大衣也無法阻擋寒風。他騎着電動車跑了幾分鐘,已經被吹透了。
一想到傳聞說礦海公司要倒閉,老張心裡就沒底了。如果電費欠收一個月,公司肯定要罰款的。
特別是想到昨天看到的電量表,他心裡更沒數了。
供電所的老張是本地人,一個人兼任了供電所所長、抄表員、值班員等職位,不是因爲他能幹,也不是因爲他有背景,而是因爲不同於縣城供電所,需要不少人員去抄表、維護,這個供電所只給礦海公司等少數公司供電,自然用不到幾個人。
本來他按一線員工計算,今年該到退休點了,可是電網公司的年輕人不願意往這個山上跑,公司就用不到原來七成的錢返聘了他。兒子不學無術,整天瞎混,也找不到活,日子過得苦哈哈的。兒媳婦因爲這事,說自己被騙了,對老兩口冷眼冷臉的,但人家又生了個兒子,老兩口只能受着,也不敢對兒媳婦發脾氣。
全家的收入就靠自己的工資和老伴當二道販子賣水果支撐着,當真是不容易。
想到電費收不上來,公司會扣自己600塊錢,他覺得天底下的老闆都不是好東西。
破船還有幾斤釘呢,只要收上來這個月的電費,下個月他直接上報公司,就說礦海公司存在經營風險,可能會斷繳,以後就沒他的事情了。
他思考間,已經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
嗯?今天居然開着門呢?
李河川一看,從霍青玉身後走進來的是一個穿着綠色制服的人。
郵政快遞員?
不是。
供電所的職工?
嗯,是了,胸前的銘牌上是那個遍佈全國的電網公司的標誌。
只是不知道電網公司當年是不是得罪了諮詢公司,給他們做的企業文化出了點偏差。很惡俗的給他們設計成了綠色制服,包括帽子。
霍青玉給李河川介紹道:“李總,這是供電所的張所長。”她在外人面前稱呼李河川爲李總,沒外人時就喊老闆,這也算是她的習慣,自己並未覺察到。
老張自來熟,呵呵一笑露出黃牙,說道:“呦,你們公司換老闆了?”
李河川一指椅子,說道:“張所長,請坐。”
老張一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這次來是看一下怎麼回事。本來你們公司的電費在中秋節的時候就不夠了,不過大過節的我也沒想着上門催收。預付費用戶,我們的賬期是一個月,到16號,我纔來對賬,順便送上個月的發票的。”
“那你過來是什麼事?”老張平時都是和霍青玉對接的,今天老張非要找老闆,她問也不說爲什麼。
李河川說道:“既然到16號,那我們會提前預存電費的。”
老張湊近了,一臉神秘地說道:“我想問一下,你們有沒有查過被人盜電了沒有?”
霍青玉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中秋時放了半個月的假,今天才是上班第二天,你能看出來電被盜了?”
老張眉頭一皺,說道:“那就奇怪了,你們昨天一天的用電量激增,是以前的好幾倍,我怕有意外,所以過來看看。”
李河川一愣,突然想起採煤機來了,那可是個耗電大戶,忘了這一茬了。
“霍經理,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李河川衝着霍青玉問道。
霍青玉對賬目清楚的很,連忙說道:“還有不到9萬塊錢。”
“全交電費。”李河川直接說道。
這回輪到老張愣了,這位新老闆真的要交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