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寂靜裡,燕萌與楚淮鈺的關注點顯然被轉移了,而沒有全心全意地都放在戒備上去:
“這次我要進去,你幫我在外面看看風,達成一致?”
此刻的楚淮鈺目光炯炯地看着門口,低聲對着身旁的燕萌說道,那神情那態度,彷彿能肯定燕萌一定會答應一般。“然後我們就撤退,回莊宜院?”
本來燕萌聽見前半句是想果斷拒絕的,但是當她聽見後半句的時候,態度就發生了三百六十度全線大轉彎,燕萌趕緊點頭如搗蒜地嘿嘿笑了一聲:“好,達成一致,達成一致,那麼你抓緊進去吧,趁着月黑風高,愛拿啥拿啥。”
“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我要拿的東西。”楚淮鈺狐疑地看着燕萌,她這種態度反而嚇到了楚淮鈺。“你是……真的心大?”
“不,我只是聽見了祖國的召喚。”燕萌點點頭,像模像樣地說道:“我就只是單純的想回家,僅此而已,所以你能不能快點?”
“好好好……”楚淮鈺連忙點頭,但是這個時候兩個人卻忘記了……紀程顥自從進屋起,就沒發出半點聲音。
可是就算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爲時也晚了。
一個黑影在燕萌的面前一閃而過,速度之快令燕萌目不暇接,她順着黑影掠去的方向剛剛看過去,身旁的楚淮鈺就似乎受了什麼重擊一樣,兩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燕萌手疾眼快,立刻就把楚淮鈺抱在了懷裡,然後輕輕地放在了地上:畢竟還是淮鈺的身體,燕萌曾經也十分喜歡這個小侍女,如今他身體裡換了一個靈魂,但是也不能對她這麼殘忍。
該保護的,還是得護着的。
——是紀程顥,他早就發現燕萌和楚淮鈺兩個人了。
“大皇子紀程顥閣下,沒想到還是一個武林高手。”
燕萌輕輕地將楚淮鈺放在了地上,目光落在身前——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
但是燕萌知道,他在這裡,之所以沒有攻擊自己,怕也是礙着自己身份的原因,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立嫡在即,燕萌背後的燕、乾兩家也是不容小視的力量。“可是這般的小偷小摸,反倒像個三流小賊,何必如此偷偷摸摸,不住站出來,我們公開的談談。”
空氣中一片死寂,燕萌眉頭緊皺,她看着面前那敞開的大門,深吸了一口氣做了決定:她闊步前去,決定進入這扇令她並不舒適的大門之內。
既然楚淮鈺已經被打暈了,那麼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還在清醒,後宮中自己的存在感並不高,而楚淮鈺……怕是有無數的人,巴不得她消失。
而後宮像自己和楚淮鈺這等級的嬪妃失蹤,恐怕也不能引起什麼波瀾,即便是自己身後的是燕家,但是天朝皇子在上,終究還是臣。
“……”
“如果你再不說話,我就要進去拜訪一下這位冷凝宮的嬪妃了……”
“等一下。”
終於,在燕萌馬上就要邁入這扇門之前,紀程顥終於出聲了。“你不能進去。”
燕萌得到了滿意的回答,立刻就停住了腳步:她巴不得不進去呢。“所以你爲什麼要打暈楚淮鈺,你和楚淮鈺到底是什麼關係??”
今天看來,楚淮鈺肯定是知道了紀程顥今天回來這裡,而這個消息的源頭……就十分令人玩味了,所以最保險的猜想,楚淮鈺和紀程顥認識,而且楚淮鈺肯定對紀程顥有算計。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並不好,難道楚淮鈺想着利用這點來保住自己在後宮的地位?用大皇子的小辮子來干涉立嫡一事……還是說,對她自己未來的懷胎做以保障。
無論怎麼想都有可能,這麼一來,楚淮鈺帶自己的目的就十分明顯了,她的確是想讓燕萌做炮灰,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燕萌的家世背景與……燕萌會武功。
所以自然而然的,反倒成了炮灰,燕萌這麼想着,卻遲遲沒等到紀程顥的回話,第二次長久的沉默,讓她有些着急了。
這時間越長,離日出越近,離日出越近,代表他們回去越困難,思來想去,燕萌決定繼續刺激紀程顥說話,哪怕她得不到方纔的回答,可也要確認此刻紀程顥的想法。
紀程顥到底想怎麼樣?若是想要趕盡殺絕,大不了就是來一次生死的比武:“大皇子如果還是想沉默的話,那麼燕某人也只能進去拜訪一下……令尊的孃親了,看起來令尊的孃親過的不怎麼好,不是麼?”
“燕貴人口出狂言,可否想到了紀某的想法?燕貴人出身江湖,義薄雲天是自然的,可這是後宮之中,如此言語是否過於唐突了些?”
紀程顥說話了,燕萌豎耳聆聽:
“百善孝爲先,燕貴人,你難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娘在這鬼地日日月月的受着煎熬麼?”
話音落地,紀程顥出現在了燕萌的背後,緩緩開口說着,此刻他的口氣平淡,但卻有着無限的肯定。“我只是想讓我娘過得好一些,難道這也是錯麼?”
——你生在皇宮之內,這就是你的命,你如果不接受那就反抗:要麼遺臭萬年,要麼榮光加身。
燕萌心中一驚,但是聽見紀程顥這番的言辭,反而不害怕了:因爲這這令燕萌意識到,紀程顥再怎麼無知無覺,他也始終是凡人一個。
所以有了底氣,燕萌也不怕什麼了,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既然如此,何懼之有?
“這是你的命,從出生開始就享受王權富貴,站在更高的臺階上去看更好的世界,跌落到泥裡的時候,自然就會覺得難以忍受。”燕萌轉身,字字誅心。“大皇子,這不是真正的絕望與困難,這只是你的考驗,而你選擇抓着不放。”
“你的意思是說,我孃的命不值一文?”紀程顥的口氣有些了顫抖,屬於怒氣的顫抖,但是燕萌並不畏懼,她只是坦蕩蕩地看着紀程顥,又說道:
“如果大皇子是這麼想的,那麼燕某也毫無辦法。”燕萌坦蕩地說道。“人人有他們自己的路,我並不想知道你的母親爲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根本不想知道,我現在唯一想的只是帶着楚淮鈺離開這裡,不知道大皇子是否可以賞臉,讓我離開?活着的離開。”
燕萌真的不想陪着紀程顥玩下去了,楚淮鈺到底和紀程顥有什麼瓜葛讓他們兩個人在自己處理吧!
可是現在?燕萌得帶着楚淮鈺走,無論紀程顥願不願意。
“楚淮鈺欠我些東西。”紀程顥說到這裡的時候,踱步走出了陰影裡,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層銀沙,落在燕萌的眼中甚至沒有一絲恐怖的感覺,反而,還帶着些仙氣兒。“如今她還想帶着人來搶奪我另一個珍寶,你今天要是想帶着楚淮鈺離開,就先問問我的刀。”
紀程顥話音落地,一柄明晃晃的刀就出現在燕萌的視野之中。
燕萌登時頭皮一炸,感覺翻車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爲什麼我們不能互相放過對方一碼,你看你繼續幹你的孝順偉業,我呢?帶着楚淮鈺離開這裡,咱們從此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假裝從來沒發生過這麼美麗的意外。”
燕萌看着面前的紀程顥,咧嘴打着哈哈哈哈,並抱着楚淮鈺就向門口移動過去。
——真心希望紀程顥不要再追究了,看在她燕萌背後兩大世家的面子上,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幺蛾子啊……
燕萌內心如此虔誠地祈禱着,她一邊警惕地看着紀程顥,一邊挪啊,挪啊,挪。
馬上就快要到門口了,紀程顥還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燕萌挪動,雖然途中也想說些什麼的樣子動了動喉結,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任何的話語來。
——非常好,就這樣離去!!
燕萌內心比V,可這個高性感還沒持續多久,面前就突然一黑:雖然在這個午夜裡天已經夠黑的了,但是燕萌仍然能感受得到,面前突然來到的人撒下的陰影,是非常令人窒息的。
紀程顥動了。
他出現在燕萌的面前,而好巧不巧的是:燕萌認識這個身法,多年前她同父親一起進山修行的時候,父親曾經給他演示過這樣的一種輕功的身法。
雖然燕南山並不擅長輕功,但是對於要點的掌握,燕南山有着極高的悟性。
而燕萌?則完全遺傳了燕南山的悟性,雖然說她有着自己擅長的功法,但是對於其他的身法來說?她樂於學習。
而紀程顥的這個身法,就是燕南山當時在山林之中,對着燕萌念念不忘、也是唯一折服的輕功身法:皓魄。
來無影去無蹤,只剩下那清冷的皓魄灑在地上,冷清的毫無人氣。
而這個時候,燕萌也終於意識到了一點……她擡頭看着面前擋在身前的紀程顥,頓了頓,緩緩開口說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在院子裡,而你進門時的腳步聲並不是自然而爲的,而是刻意而爲。”